第十五章：“圓滾滾“掀起的中秋狂歡，或論形態詞性的圓滿魔法
楊永革的鞋跟還沾著戲臺的金粉，社區廣場的紅燈籠就“呼啦啦“亮了起來，順著繩子往戲臺飄。燈籠里的光裹著桂花的甜，像團揉圓的糖球往鑼鼓聲里鉆，把“鬧哄哄“的余震揉得“軟乎乎“的。知知蹲在燈籠桿上，爪子扒著個“圓滾滾“的月餅盒，尾巴掃得盒蓋“咔嗒咔嗒“響——這是“圓滾滾“詞性登場的序曲。
那本《漢語形容詞選解》昨夜被鑼鼓震得“麻麻“的，此刻正墊在月餅攤的竹筐上“養圓“。“渾圓“詞條的注釋原是“形狀像球或圓柱體“，被燈籠的光暈染得變了形，最后洇成“可引發物體形態向心聚合“。更妙的是，書頁邊緣滾著圈“弧線“，像被圓規畫過，慢慢繞成個“圓“字，還在微微“打轉“。
“馬嬸的月餅模子又換大的了?！皸钣栏锍蛑鴶偳暗闹窨鹦?，筐里的五仁月餅“鼓囊囊“的，豆沙月餅“油亮亮“的，最惹眼的是“自來紅“，餅皮上的紅圈“圓得像月亮“。馬嬸戴著副圓框眼鏡，正往月餅上刷蛋液，刷子“沙沙“地掃過餅面，留下圈“亮亮“的邊，“今年的月餅要夠圓，吃了才能團圓嘛?！?/p>
這“團圓“的說法成了引子。楊永革剛拿起塊自來紅，就覺得手里的月餅在“偷偷鼓起來“，咬下去的缺口居然在慢慢“補圓“，像塊會呼吸的糯米團——張大爺的煙袋鍋銅嘴突然“變圓“了，原本帶棱的邊緣變得“滑溜溜“的，叼在嘴里“不硌牙“；李大媽的花襯衫紐扣“鼓“成了圓片，像綴了串銅錢；連趙阿姨家兔子啃的胡蘿卜頭，被啃得“歪歪扭扭“的，此刻居然“長圓“了，像個迷你胡蘿卜燈籠。
“邪門了！“楊永革舉著半塊月餅直瞪眼，“這餅怎么自己補圓了？“
馬嬸往烤箱里擺月餅，聞言“咯咯“笑：“我在面團里加了點'黏糊糊'的藕粉，烤出來的餅能'回圓'——你看王大爺的粗布褲腳，本來剪得'歪歪'的，現在是不是變'齊整'了？“
話音剛落，王大爺拎著褲腳跑過來，原本毛邊的褲腳居然“卷成了圓邊“，像鑲了圈荷葉?！榜R嬸你賠我褲子！“他把褲腿往攤臺上一摔，“本來想當干活的糙褲，現在圓得像戲服，蹲下來都怕繃開！“
張大爺蹲在燈籠下啃月餅，笑得“嘿嘿“響：“繃開怕啥，我教你個招——往褲腰縫里加段松緊帶，保準'圓得有彈性'，蹲站都自在。“他舉著煙袋鍋敲了敲燈籠，“你看這燈籠，圓得能滾，掛著才穩當?！?/p>
他這話像按了“聚圓鍵“。原本散在廣場的“圓滾滾“氣息突然“擰“成股，變成無數個“小圓球“，往社區各個角落鉆——趙阿姨晾在繩上的床單，邊角被吹得“卷成了圓筒“，像掛著串布燈籠；老周的燒烤鐵架，原本方方正正的邊角，居然“磨成了圓的“，烤串時簽子再也不卡縫；最絕的是社區的石桌，四個桌角“圓得像饅頭“，張大爺的煙袋鍋掉上去，“咕嚕?！皾L了三圈才停下。
“這叫'圓滿如意'的升級版。“楊永革看著石桌上轉圈的煙袋鍋直咂嘴，突然發現自己的補丁衫也在“變圓“，磨破的袖口卷成了圓邊，像鑲了圈荷葉，跟王大爺的褲腳“遙相呼應“。
這場“圓形態狂歡“的第一個受害者是社區的黑板報。原本方方正正的黑板，邊角居然“鼓成了弧形“，像塊巨大的月餅，上面的粉筆字也跟著“變圓“，“中秋快樂“四個字寫得“圓滾滾“的，“樂“字的豎彎鉤彎成了個“小月亮“。
“這叫'字隨形變'?！皸钣栏镏钢诎逍?，手里的月餅渣掉在地上，居然“滾成了小圓球“，像群迷你月餅。
變故出在月亮升起來時——廣場中央的供桌突然“自己拼圓了“。幾張方桌拼在一起，原本參差不齊的縫居然“自動對齊“，桌面變得“平平整整“，像塊巨大的月餅托。供桌上的蘋果、橘子、石榴，都往桌中央“滾“，最后擺成個“同心圓“，最中間的月餅“鼓得最高“，像座小塔。
“這叫'萬物歸圓'?！榜R嬸往供桌擺新烤的月餅，“我奶奶說，中秋的月亮最能'聚圓'，連石頭都想變圓?！?/p>
楊永革的第一個反轉，發生在他摸到那本《漢語形容詞選解》時。“渾圓“詞條的弧線正往“方正“詞條（原本講“棱角分明“）里“鉆“，而“方正“詞條上還留著石桌的“磨痕“，此刻突然“冒“出些“直線“，像把尺子。他趕緊把書往黑板報的粉筆盒上按，“渾圓“詞條的弧線開始“變直“，“方正“詞條的直線連成框，最后變成個“方“字，“穩穩“地立在書頁上。
“是'方方正正'在幫忙！“楊永革對著王大爺喊，“你把褲腳的圓邊拆了，縫成直邊試試！“
王大爺被“說動“了，找張嬸借了針線，把圓褲腳拆成直邊——奇的是，直邊居然帶著“微微的弧度“，既不磨腿，又能蹲下，比原來還“舒坦“?！斑@叫'外方內圓'的干活褲?！八靡獾囟琢硕?，“比戲服實用！“
第二個反轉是張大爺的煙袋鍋。他往銅嘴套了個“方方正正“的木塞，煙袋鍋突然“穩當“了，掉在石桌上再也不“滾“，可木塞的邊角又被“磨得帶圓“，叼著“不硌嘴“。“這叫'方中帶圓'的老物件?！八闹鵁熁倚?，“用了幾十年，早懂這道理了?！?/p>
最妙的是供桌的月餅塔。最頂上的月餅突然“裂開“，露出“花花綠綠“的餡——是馬嬸特意做的“百果餡“，里面藏著花生、核桃、杏仁，有圓有扁，卻湊得“齊齊整整“?！斑@叫'圓滿里的小棱角'?！榜R嬸給大家分月餅，“光圓不實在，得有點嚼頭才香。“
圓勁退去時，月亮把廣場照得“銀亮亮“的。燈籠的光暈變得“柔和“，不再“繃得那么圓“；供桌上的水果“散“了些，卻擺得“更自在“；趙阿姨的床單放下了邊角，在風里“飄飄“的，像塊方巾；老周的燒烤架，邊角的圓度“收“了些，烤串時簽子能卡住，又不磨手。
楊永革撿起《漢語形容詞選解》，只見“渾圓“詞條旁多了行字：“圓不是沒棱角，是磨平了傷人的尖；方不是沒溫度，是守住了該有的界。圓和方摻著來，才是日子該有的模樣?！皶撋系幕【€和直線纏在一起，洇出個“和“字，像個被線穿過的月餅。
馬嬸正給大家分“方邊圓餡“的新月餅，皮是方的，咬開里面是圓滾滾的豆沙；張大爺的煙袋鍋，木塞方方，銅嘴圓圓，叼著“舒坦“；李大媽的花襯衫，紐扣是圓的，衣擺是方的，轉起來“飄逸“又“不掃腿“；趙阿姨的兔子叼著塊“帶棱的月餅邊“，蹲在供桌旁啃，尾巴卷成個“小圓圈“。
楊永革摸著書里的“和“字笑，突然覺得這“圓滾滾“的詞性哪是來搗亂的，是來教大家“過日子的方圓“的——太圓了沒骨氣，太方了傷和氣；人心就得像這月餅，皮要有點“方“，守住本分，餡要有點“圓“，懂得包容；日子就得像中秋夜，月亮是圓的，人影是散的，燈籠是圓的，笑聲是碎的，這樣湊在一起，才“團圓“得實在，不那么刻意。
他沒注意到，書的最后一頁沾著塊“帶餡的月餅渣“，慢慢洇出個“新“字，還在微微“發亮“。而社區的雜貨鋪里，老周正在拆新到的貨，紙箱打開的“嘩啦“聲里，透著股“新鮮“的勁，往廣場飄來，像在說：這圓滿的日子，還得接著往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