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市的晨霧還未散盡,李捕頭裹緊身上的粗布短褂,將藏著密信的油紙包塞進竹筒,小心翼翼地插進城隍廟香爐的夾層。露水打濕了他的布鞋,昨夜為了躲避玄通的追兵,他在瓦礫堆里蜷了半宿,左臂的刀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李大哥,這邊!”街角傳來暗號般的輕喚,忠勇衛的聯絡兵正朝他招手。李捕頭剛要邁步,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見巷口閃過一抹石榴紅——是柳玉茹!她穿著一身綢緞衣裙,身后跟著四個精壯的漢子,顯然不是偶然路過。
李捕頭的心猛地一沉,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短刀,腳下卻故意朝著相反方向挪動。他知道密信里藏著京察御史舊部的名單,絕不能落入對方手中。
“李捕頭別來無恙啊。”柳玉茹的聲音帶著虛偽的甜膩,像淬了毒的蜜糖,“巡撫大人正到處找你呢,沒想到你竟躲在這里給反賊傳遞消息。”
漢子們迅速圍了上來,手中的鋼刀在晨光中閃著冷光。李捕頭緩緩后退,后背抵住冰涼的墻壁,目光掃過周圍的地形——城隍廟的側門就在身后,只要沖進去就能借著香火人群脫身。
“讓開!”李捕頭低喝一聲,猛地拔刀砍向最近的漢子,趁對方閃躲的間隙沖向側門。刀鋒劃破空氣的脆響驚動了晨練的百姓,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就在他即將沖進廟門的剎那,柳玉茹突然甩出手中的銀鏈,鏈端的鐵鉤精準地纏住他的腳踝。李捕頭重心不穩摔倒在地,短刀脫手飛出,額頭重重磕在石階上,鮮血立刻涌了出來。
“拿下他!”柳玉茹厲聲喝道,眼中沒有絲毫憐憫。漢子們撲上來將李捕頭死死按住,粗糙的麻繩瞬間捆住了他的手腳。柳玉茹親自搜查他的身體,當摸到懷中的竹筒時,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果然藏著好東西。”
李捕頭掙扎著啐出帶血的唾沫:“妖女!你背叛師門,殘害同門,遲早會遭報應!”他想起阿蠻臨死前驚恐的眼神,想起靜慈師太的囑托,心中的憤怒壓過了傷痛。
柳玉茹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報應?等拿到賬本和銅符,我就是未來的誥命夫人!倒是你,今天落在我手里,有你好受的!”她一腳踹在李捕頭的胸口,“帶走!”
城隍廟的晨鐘“咚”地響起,驚飛了檐下的鴿子。李捕頭被漢子們拖拽著穿過驚慌的人群,鮮血在青石板上拖出長長的痕跡,像一條絕望的紅蛇。他最后望向香爐的方向,默默祈禱忠勇衛能及時取走密信。
巡撫府的刑房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血腥的氣味。李捕頭被吊在房梁上,手腕和腳踝的麻繩深深勒進皮肉,左臂的刀傷早已潰爛發炎。柳玉茹端著一碗漆黑的湯藥走進來,藥碗碰撞的聲響在寂靜的刑房里格外刺耳。
“這是巡撫大人特意為你準備的‘醒神湯’。”柳玉茹用銀勺舀起湯藥,湊近他的臉,“只要你說出慧能和了塵的下落,再指證鄭板橋通敵叛國,這碗藥就不用喝了,我還能保你妻兒平安。”
李捕頭艱難地抬起頭,血污模糊的臉上露出冷笑:“癡心妄想!我李忠雖然只是個捕頭,卻知道什么是忠什么是奸!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休想從我嘴里掏出半個字!”
柳玉茹的耐心徹底耗盡,將藥碗狠狠摔在地上:“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打!”
衙役們揮舞著皮鞭圍上來,帶著倒刺的鞭梢抽在身上,瞬間綻開血花。李捕頭咬緊牙關,一聲不吭,汗水混著血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想起妻兒在老家期盼的眼神,想起鄭板橋臨行前的囑托,想起慧能和了塵信任的目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泄密。
鞭刑、烙鐵、夾棍……各種酷刑輪番上陣,李捕頭的意識漸漸模糊,幾次昏死過去都被冷水潑醒。柳玉茹坐在一旁冷冷地看著,手中把玩著從他身上搜出的竹筒,里面的密信早已送到李嵩手中。她要的不是情報,而是徹底摧毀這個硬骨頭的意志,讓他成為指證鄭板橋的工具。
“說不說?”柳玉茹拿著燒紅的烙鐵湊近他的胸膛,烙鐵的熱浪烤得皮膚生疼,“只要你畫押認罪,就能少受些苦。”
李捕頭費力地睜開眼睛,干裂的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柳玉茹湊上前去,剛要聽清他的話,卻被一口帶血的唾沫狠狠啐在臉上。
“呸!狗漢奸!”李捕頭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罵道,“我就是死,也不會做你們的幫兇!”
柳玉茹尖叫著后退,氣急敗壞地喊道:“把他舌頭割了!我看他還怎么嘴硬!”
就在衙役舉著刀上前的瞬間,刑房的門突然被推開,鄭板橋帶著捕快闖了進來。他看著遍體鱗傷的李捕頭,眼中閃過一絲痛惜,卻很快恢復了鎮定:“柳姑娘好大的威風,竟敢在巡撫府私設刑房動用私刑?”
柳玉茹看到鄭板橋,臉色瞬間煞白,強作鎮定道:“鄭大人這是何意?此人是通敵叛國的要犯,我審問他有何不妥?”
“要犯也需由官府審理,豈能容你私自用刑?”鄭板橋厲聲喝道,示意捕快解開李捕頭身上的繩索,“此人在濰縣任捕頭期間失職,導致要犯逃脫,按律當押回縣衙審問。柳姑娘若有證據,盡可到公堂呈告。”
“你!”柳玉茹氣得渾身發抖,卻不敢公然違抗。鄭板橋畢竟是朝廷命官,沒有李嵩的命令,她不敢與他正面沖突。
鄭板橋親自上前抱起昏迷的李捕頭,他的身體輕得像片羽毛,傷口滲出的血染紅了鄭板橋的官袍。鄭板橋強忍著心中的悲憤,對柳玉茹冷冷道:“此人我帶走了,若巡撫大人問起,就說是我以失職罪暫時收監,待查清案情再行發落。”
離開巡撫府的路上,李捕頭在顛簸中悠悠轉醒,虛弱地抓住鄭板橋的衣袖:“密……密信……”
“放心,忠勇衛已經拿到了。”鄭板橋低聲道,聲音帶著哽咽,“你做得很好,接下來交給我們。”
李捕頭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再次昏了過去。鄭板橋抱著他快步走向縣衙大牢,那里雖然簡陋,卻是目前唯一能保住他性命的地方。他知道李嵩絕不會善罷甘休,但只要能拖延時間,等慧能和了塵拿到賬本,一切就還有希望。
縣衙大牢的單間里,鄭板橋親自為李捕頭包扎傷口。看著他身上深淺不一的傷痕,尤其是胸口那片被烙鐵燙傷的焦黑,鄭板橋的手抑制不住地顫抖。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老部下,用血肉之軀踐行了對正義的承諾。
“大人……”李捕頭緩緩睜開眼睛,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別為我難過……能為朝廷除奸……值得……”
鄭板橋握住他的手,淚水終于決堤:“你放心養傷,等此案了結,我一定奏請朝廷為你請功。你的妻兒,我會親自送去江南安置,保他們平安。”
李捕頭搖搖頭,從懷中掏出個貼身的平安符,上面繡著妻兒的名字:“大人……幫我……交給他們……說我……沒給他們丟臉……”話音未落,他的手便無力地垂下,再次陷入昏迷。
鄭板橋將平安符小心收好,走出牢房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他望著巡撫府的方向,眼神變得異常堅定。李捕頭的犧牲精神像一盞明燈,照亮了前路的艱險,也讓他更加確信,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他轉身對牢頭吩咐道:“好生照看李捕頭,用最好的傷藥,不許任何人靠近他的牢房。就說他因傷勢過重昏迷不醒,能否救活還未可知。”這是目前能保護李捕頭的唯一辦法,用“失職罪”暫時收監,用“昏迷不醒”拖延時間,等待反擊的時機。
牢頭鄭重地點頭:“大人放心,屬下明白。”
鄭板橋走出縣衙,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卻驅不散心中的陰霾。他知道,李捕頭的安危只是暫時的,李嵩和柳玉茹絕不會善罷甘休。但只要想到還有無數像李捕頭這樣堅守正義的人,他就充滿了力量。這場牽扯甚廣的斗爭,不僅關乎個人的生死,更關乎王朝的興衰,他們必須贏,也只能贏。
遠處傳來打更人的梆子聲,新的一天開始了。鄭板橋整理好官袍,朝著忠勇衛據點的方向走去。他要盡快與慧能和了塵匯合,將李捕頭的消息告訴他們,讓他們知道,即使身陷險境,也始終有人在為正義而戰。而李捕頭用鮮血和意志守護的秘密,終將成為刺破黑暗的利劍,讓所有罪惡都暴露在陽光之下。
接下來的情節可以圍繞鄭板橋如何暗中救治李捕頭展開,同時慧能和了塵拿到賬本后,需要想辦法與鄭板橋匯合,將證據安全送達忠勇衛統領手中,你是想繼續按照這個方向創作,還是有什么新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