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船在湍急的河道中劇烈搖晃,甲板上的積水混著血跡流淌,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慧能躲在貨箱后面,屏住呼吸看著巡撫李嵩的人馬將船艙團團圍住,手中的短刀因過度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她剛從水中掙扎上岸,就被巡邏的衛(wèi)兵發(fā)現(xiàn),幸好憑借對船艙結(jié)構(gòu)的熟悉才僥幸藏身。
“搜!給我仔細搜!”李嵩的咆哮聲在船艙里回蕩,他穿著華麗的錦袍,卻滿臉猙獰,“玄通那老東西說遺詔就在這船的夾層里,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衛(wèi)兵們拿著撬棍和斧頭,瘋狂地劈砍著船艙的木板,木屑飛濺中,慧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夾層的位置——就在主艙下方的暗格里,那里不僅藏著遺詔正本,還有父親留下的血書,記錄著太子弒父的全部過程。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甲板傳來,伴隨著鄭板橋熟悉的聲音:“李大人好大的威風(fēng),竟敢私搜漕運官船?”
慧能悄悄探出頭,看到鄭板橋正站在艙門口,青色官袍上的血跡已凝固成深褐,左臂的傷口用布條草草包扎,卻依舊擋不住他挺拔的身姿。他身后跟著十幾個忠勇衛(wèi),雖面帶疲憊卻眼神銳利,顯然是剛從慈安寺突圍而來。
“鄭板橋?你沒死?”李嵩滿臉驚訝,隨即露出陰狠的笑,“正好,省得我再派人去找你。把遺詔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遺詔乃國之重器,豈容你這奸賊染指?”鄭板橋的長劍直指李嵩,“先帝待你不薄,你卻助紂為虐,與太子合謀弒君,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話音未落,雙方人馬已纏斗在一起。刀劍碰撞的脆響、士兵的慘叫、木板的碎裂聲在船艙里交織成一片混亂?;勰艹脵C朝著夾層的方向移動,卻在路過貨箱時與一個熟悉的身影撞個滿懷——了塵正從通風(fēng)口鉆出來,肩上的傷口還在滲血,眼中卻閃爍著焦急的光芒。
“你沒事!”兩人同時驚呼,聲音被淹沒在廝殺聲中。
“遺詔在夾層!”慧能壓低聲音,拉著他躲到立柱后,“玄通說密碼是你母親的生辰!”
了塵點點頭,從懷中掏出母親的玉佩:“鄭大人引開他們,我們快動手!”
兩人趁著混戰(zhàn)摸到主艙下方,按照玄通的遺言找到暗格的機關(guān)。了塵將玉佩嵌入凹槽,指尖顫抖著輸入母親的生辰日期。只聽“咔噠”一聲輕響,沉重的鐵板緩緩升起,露出里面的紫檀木盒——遺詔正本終于現(xiàn)世!
木盒打開的瞬間,一道金光從里面透出,照亮了兩人震驚的臉。遺詔用金色絲線繡在明黃綢緞上,字跡蒼勁有力,正是先帝的親筆,上面不僅寫明傳位于二皇子,還詳細記錄了太子多年來的種種惡行,最后赫然蓋著先帝的玉璽大印。
“找到了!他們在那里!”李嵩的親信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他們,嘶吼著沖過來。
慧能迅速合上木盒,與了塵背靠背迎戰(zhàn)。她的短刀靈活如蛇,專攻敵人下盤;了塵的長劍大開大合,護住兩人周身。但對方人多勢眾,很快就將他們逼到角落,眼看就要束手就擒。
就在這危急時刻,甲板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柳玉茹的聲音穿透混亂傳來:“李嵩!你的死期到了!”
眾人驚訝地望去,只見柳玉茹正站在艙門口,石榴紅的衣裙上沾滿血污,肩胛的箭傷還在流血,卻依舊擋不住她凌厲的氣勢。她身后跟著十幾個漕幫的船工,手中拿著斧頭和鑿子,顯然是剛從水師船隊中突圍而來。
“你這叛賊還有臉來?”李嵩又驚又怒,“太子不會放過你的!”
“太子?”柳玉茹冷笑一聲,手中的匕首指向李嵩,“他早就自身難保了!我已經(jīng)將他弒父的證據(jù)交給了二皇子,不出半日,京城就會傳遍他的罪行!”
李嵩臉色驟變,顯然沒料到柳玉茹會有后手。鄭板橋趁機指揮忠勇衛(wèi)猛攻,很快就占據(jù)了上風(fēng)。船艙內(nèi)的局勢瞬間逆轉(zhuǎn),李嵩的人馬腹背受敵,漸漸不支。
“抓住蘇慧能和沈了塵!遺詔不能丟!”李嵩嘶吼著親自沖上來,手中的長刀直指慧能懷中的木盒。
鄭板橋見狀飛身攔截,長劍與長刀碰撞的瞬間火花四濺?!袄钺?,你的對手是我!”鄭板橋的劍法越發(fā)凌厲,每一招都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
柳玉茹則帶著漕幫船工圍攻李嵩的親信,她的匕首刁鉆狠辣,專刺要害,顯然是為了報剛才的追殺之仇。混亂中,她的目光與慧能相遇,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隨即轉(zhuǎn)身擋住了偷襲慧能的衛(wèi)兵。
“快走!”柳玉茹的聲音帶著急促,“碼頭有忠勇衛(wèi)接應(yīng),去太廟找二皇子!”
慧能看著她浴血奮戰(zhàn)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雖曾站在對立面,卻在關(guān)鍵時刻選擇了正義,用行動踐行了母親的遺愿。
“小心!”了塵突然將慧能推開,自己卻被李嵩的親信砍中后背。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僧袍,他卻咬緊牙關(guān)反手一劍刺穿了對方的咽喉。
“了塵!”慧能驚呼著扶住他,淚水模糊了視線。
“別管我……帶遺詔走……”了塵的聲音微弱,卻異常堅定,“這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
鄭板橋看到這一幕,怒吼著逼退李嵩,長劍如流星般刺向圍攻慧能的衛(wèi)兵:“快走!我斷后!”
李嵩見狀急紅了眼,從懷中掏出信號彈點燃。紅色的火焰在船艙中炸開,照亮了他猙獰的臉:“誰也別想走!我的人馬上就到!”
慧能知道不能再猶豫,她背起受傷的了塵,緊緊抱著遺詔木盒,朝著甲板的方向沖去。柳玉茹立刻帶人掩護,匕首翻飛間為他們殺出一條血路。
“姐姐!照顧好婉兒!”柳玉茹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一絲解脫的笑意?;勰芑仡^望去,看到她正用身體擋住李嵩的長刀,匕首同時刺入了李嵩的心臟。
“不!”慧能凄厲地呼喊,卻被了塵拉著繼續(xù)前行。
甲板上已是一片火海,李嵩的援兵正從四面八方涌來。鄭板橋指揮忠勇衛(wèi)拼死抵抗,為他們爭取時間:“碼頭!快往碼頭跑!”
慧能背著了塵在火海中奔跑,灼熱的氣浪燎得皮膚生疼,濃煙嗆得她幾乎窒息。懷中的遺詔木盒燙得驚人,仿佛要將先帝的怒火傳遞給每一個人。
就在他們即將沖下船舷時,一支冷箭突然從暗處射來,直指慧能懷中的木盒。鄭板橋見狀飛身擋在前面,箭羽瞬間穿透了他的胸膛。
“鄭大人!”慧能和了塵同時驚呼。
鄭板橋咳出一口鮮血,卻露出欣慰的笑:“明遠兄……我……對得起你了……”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兩人推下船舷,自己則轉(zhuǎn)身沖向追兵,長劍揮舞著為他們爭取最后的時間。
小船在碼頭工人的幫助下迅速駛離,慧能趴在船舷邊,看著漕運船在火海中漸漸沉沒,鄭板橋的身影消失在濃煙里,柳玉茹最后的笑容卻在火光中愈發(fā)清晰。
“他們……他們都走了……”了塵的聲音帶著哽咽,淚水滴在慧能的手背上。
慧能緊緊抱著遺詔木盒,任由淚水滑落。鄭板橋的忍辱負(fù)重,柳玉茹的犧牲反轉(zhuǎn),無數(shù)人的生命都定格在了這場混戰(zhàn)中,而他們用鮮血換來的遺詔,此刻正沉甸甸地躺在她的懷中,仿佛有千斤重。
小船在夜色中朝著京城的方向駛?cè)ィ娴褂持爝叺幕鸸猓褚粭l通往光明的血路?;勰艿皖^看著昏迷的了塵,看著他胸口起伏的呼吸,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知道,這場多方爭奪的混戰(zhàn)并未結(jié)束,太子的人馬還在前方等待,太廟的危機尚未解除,二皇子能否順利繼位仍是未知。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手中握著的不僅是遺詔,更是無數(shù)犧牲者的信念與希望。
漕運船的爆炸聲在身后響起,火光染紅了半邊夜空。慧能握緊了塵的手,將遺詔木盒緊緊貼在胸口。前路縱有千難萬險,她也會帶著所有人的期望,將遺詔送到二皇子手中,讓先帝的遺愿得以實現(xiàn),讓所有的罪惡都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這場用鮮血鋪就的道路,終將通向正義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