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分說就往巷外拽,梳兒舉著燈站在原地,看宋聽竹被拖向那掛著粉燈的閣樓,燈籠穗子掃過石階,晃得人眼暈。
雅間里酒氣漫開,顧子唐敲著杯,“當時在京郊竹林,若非宋兄救我出來,早中毒身亡了。”
他自顧自的灌酒。“家父刑部尚書,說是讓我去找什么線索,這才被歹人追殺。”
宋聽竹指尖壓著杯沿,那片竹林的血腥味仿佛還在鼻尖。
但那時他委實沒做什么。
顧子唐正說得起勁,沒注意宋聽竹端酒杯遞過去,指尖悄悄在杯沿一抹。
不過片刻,顧子唐便歪在椅上睡沉了。
宋聽竹起身拂去衣上酒氣,快步下樓。巷口燈籠晃蕩,遠遠看見宋梳兒還站在原地,手里兔子燈的光映著她仰頭張望的臉。
“走了。”他聲音比夜風還輕。
宋聽竹拉著梳兒,見饕餮扛著大糖畫,白澤抱著贏來的幾盞小巧花燈。四人滿載而歸,糖香混著晚風,熱鬧得很。
剛拐過巷口,就見官差封了街。
“聽說了嗎?昨晚又死了個富商,死狀跟那幾起一模一樣……”
巷口被官差圍住,人群里嗡嗡作響:“跟之前那幾樁一樣,心口一個血洞……”
宋聽竹皺眉,梳兒攥緊他袖口。白澤捏碎了手里的花燈骨,饕餮把糖畫往懷里一塞。
宋聽竹把梳兒的腦袋輕輕別開,低聲又溫柔,“不看。”
官差驅人,四人返家。落鎖后,饕餮看了一眼宋聽竹,“那血洞看著……像獸爪?”
次日天微亮,宋聽竹便與白澤換了常服,往城里去。街邊茶寮酒肆,處處是關于命案的議論,兩人混在人群里,仔細聽著蛛絲馬跡。
茶寮里三兩個貨郎正唾沫橫飛。
“聽說頭個死者是綢緞莊老板,半夜在自家庫房被掏了心,門窗都好好的,就地上拖了道黑糊糊的爪印,有巴掌寬!”
鄰桌酒客拍著桌子接話。
“不止!昨兒那富商死在客棧,店小二說后半夜瞅見個黑影從房梁竄出去,快得像陣風,身上還帶著股子尸腐味兒!”
白澤端著茶碗的手頓了頓。
宋聽竹瞥向街角算卦攤,那卦師正跟人嘀咕,“怕是惹了不干凈的東西喲……前陣子城西破廟里,有人見著過青面獠牙的影子呢!”
巷角風卷枯葉,白澤聲音壓得低。
“羅剎本居羅剎街中,怎會現身人間?”
宋聽竹指尖泛白,捏了捏袖口的符咒袋,“我布在出口的結界,除非……”
話未說完,兩人同時望向城西方向——那破廟,恰在結界邊緣。
話落,宋聽竹已掣出黃符捏在掌心,白澤足尖一點,衣袂掃過墻角枯草。
兩人一前一后抄近路往城西趕。
風里漸起腥氣,到破廟外時,果見墻角結界處的符咒已泛出黑痕,像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啃噬過。
宋聽竹蹲身,指尖撫過結界符上的黑痕。那痕跡邊緣焦黑卷曲,混著若有似無的腥腐氣,指尖觸處,符咒殘留的靈氣正絲絲潰散。
“是被蠻力破的,”他聲音沉下來,拈起一點焦屑,“還帶著羅剎的濁氣。”
白澤忽然指向廟門內:“你看那供桌。”
宋聽竹抬眼,見積灰的供桌上,竟擺著半塊啃剩的糕點,油皮上沾著幾根黑硬的短毛——絕非人間牲畜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