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角蛛網(wǎng)震了震,一只通體漆黑的甲蟲爬過,觸須上纏著絲縷黑氣,爬到結(jié)界邊緣便僵住不動了。
白澤捻起那幾根黑硬短毛,指尖微光閃過,眉頭微蹙:“是羅剎幼崽的毛。”
宋聽竹指尖按在僵死的黑甲蟲上,符咒微光泛起:“這蟲沾了羅剎濁氣,卻并非同類……倒像是被引來的餌食。”
兩人對視一眼——看來不止一只羅剎跑出來了,還在這破廟里留下了蹤跡。
宋聽竹重布結(jié)界,將那半塊糕點裹入符袋作引。白澤循著黑甲蟲來處,指尖凝出靈光,在地面畫出追蹤陣。
“跟著這氣息,”他道,“幼崽離不開母體,找到雌羅剎,便知來龍去脈。”
兩人身影沒入巷尾,陣紋微光一路向西,纏上了城中最大的綢緞莊后墻。
綢緞莊后墻陰濕處,追蹤陣紋忽然熾亮。白澤示意宋聽竹噤聲,兩人掠上墻頭,見后院柴房里,幾只巴掌大的羅剎幼崽正撕扯著什么,腥氣混著綢緞的脂粉味撲面而來。
柴房梁上,一道青影盤踞——正是成年雌羅剎,獠牙間還掛著絲縷綢緞。
柴房里忽然靜了。那雌羅剎猛地抬頭,青面獠牙驟然隱去,化作個披散青絲的婦人,唯有眼底殘存著獸類的腥紅。
“你們……是從羅剎街來的?”她聲音嘶啞,指尖卻在瞬間彈出寸長利爪,將幼崽護在身后,周身戾氣翻涌,竟又隱隱現(xiàn)出獸形輪廓。
宋聽竹瞳孔微縮——他在羅剎街十數(shù)年,只見過羅剎猙獰本相,從未見這般化形的。
“你們不是自行破界。”他聲音發(fā)沉,指尖符咒已蓄勢,“是誰教你們化形?又誰引你們來人間噬人?”
雌羅剎喉間發(fā)出嗬嗬聲,人身忽又泛起青鱗,利爪在柴木上抓出深痕:“他說…聽話,就有源源不斷的‘供奉’…”
還沒問出“他”是誰,院外忽然爆響一聲,火光沖天而起。雌羅剎猛地嘶吼,周身戾氣暴漲,竟在烈焰映照下徹底現(xiàn)了獸形,直撲向墻外——那里傳來幼崽驚恐的尖叫。
兩人追出去,正見顧子唐被雌羅剎一尾巴掃得跌坐在地,手里那疊號稱能降妖的黃紙撒了滿街,他還在那兒嚷嚷:“哎不是,這畫的明明是對的啊!怎么不管用?”
火光里滿地黑毛蜷曲,幾只羅剎幼崽已沒了氣息。
雌羅剎見此情景,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周身戾氣陡然暴漲,青面獠牙猙獰畢露,瘋了般撲向周遭一切活物,利爪帶起的腥風直刮得人面皮發(fā)疼。
“白澤!”宋聽竹低喝一聲,黃符脫手化作金網(wǎng)罩去。
白澤指尖凝出冰錐,精準釘在她前爪必經(jīng)之處,逼得她猛然后撤。
可幼崽的尸身就在眼前,雌羅剎眼底最后一點清明也被戾氣吞噬,撞碎金網(wǎng)便要撲向最近的顧子唐——他正被這瘋魔景象驚得僵在原地。
宋聽竹飛身擋在顧子唐身前,掌心符咒光華大盛。
白澤則繞至側(cè)方,冰棱成陣,層層疊疊封死她的退路。兩人一攻一守,總算將徹底失控的雌羅剎困在當中。
顧子唐癱坐在地,臉都白了,看著滿地幼崽殘骸和那雙眼赤紅的羅剎,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