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帝都一中。

高二（3）班的班長方一鳴猛地撞開教室門，三步并作兩步沖上講臺：

“特大消息！下午有轉校生要來！”

教室里瞬間炸開鍋。

“真的假的幾個？”第一排的男生差點掀翻課桌。

“希望多來幾個女生！”靠窗的女生托著腮嘆氣，“咱們班23個男生，女生才11個。”

后排戴眼鏡的男生推推鏡框：“理科重點班，大概率是男生。”

“來一兩個女生也好啊......”有人小聲嘀咕。

站在帝都一中的校門前，沈清沅仰頭望著這座陌生的城市。

外賣無人機在頭頂掠過，充電座椅在陽光下泛著藍光，無人駕駛公交車安靜地停靠在站臺。這些在她看來不可思議的景象，卻是這里最普通的日常。

過了一會，沈清沅抬頭望向校門，全息投影的校訓在空氣中流轉：“博學篤行”

回憶起幾個月前。

養母拍著桌子，聲音尖銳刺耳：“嫁人最少十五萬彩禮！每月兩千？你做夢！”養父在一旁幫腔，唾沫星子濺到協議書上：“養你這么多年，光是飯錢都不止這個數！”

沈清沅等他們罵累了，才冷靜開口：

“嫁人，你們最多拿一次錢。”她點開手機計算器，“再加一千，每月三千，十年就是三十六萬。如果逼我一分都拿不到”

她指尖一劃，屏幕上跳出一段視頻——養父母在飯桌上商量著怎么把她“賣個好價錢”。

養父母臉色鐵青，最終咬牙簽字。

他們心里盤算著：

“這丫頭成績一般，將來最多月薪四五千，十年三十六萬，穩賺不賠！”

他們不知道的是：

她的配音賬號“小音碎碎念”，昨天剛入賬一萬二。

簽完協議的那天晚上，喬晚穗站在出租屋的窗前，看著外面的夜色。

她終于自由了。

不是靠別人的施舍，而是靠自己的本事。

不是靠妥協，而是靠談判。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嘴角微揚。

“現在，該改回我真正的名字了。”

改名前一晚，沈清沅做了一個夢。

純白的空間里，沒有邊界，沒有盡頭。遠處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輕輕喚她：

“沈清沅，你有沒有想過，你本就是我呢？”

她心頭一顫，下意識回應：“喬晚穗？你去哪兒了？”

沒有回答。

許久，她從夢中驚醒，枕頭已被淚水浸透。

那股悲傷真實得可怕，仿佛失去了另一個自己。

那聲音后面似乎還有話，可她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從高一下學期開始，各科老師都注意到：

那個總趴在桌上睡覺的喬晚穗，漸漸不睡了。

每次考試，她的分數都往上爬一點。

經過兩個學期的鋪墊，高二上學期放假時，沈清沅參加了帝都一中的招生考試。

那個是帝都一中每年專門招收各地優秀學生的渠道。

不久，錄取通知書來了。

開學前，她找班主任辦了轉學手續。

回憶到此。

沈清沅停在保安室玻璃門前，指尖無意識地在門框上虛叩兩下，才輕輕推開。

“師傅你好。”她微微頷首，脊背挺得筆直，“請問高二3班的班主任的辦公室在何處？”

聲音里帶著未褪凈的溫軟古調，像浸過雨水的青瓷。

保安大叔從手機屏幕抬頭，目光掃過她的臉，愣了三秒才指路：“三號樓三樓東頭。”

“多謝。”說完她下意識的想欠了欠身，反應過來后直接轉身就走了。

保安大叔望著她的背影撓撓頭，跟旁邊值班的同事嘟囔：“現在的學生說話還帶這調調？”

另外一個保安大叔應道：“估計是電視看多了。”

上課鈴的余音剛散，幾個伏案備課的老師筆尖一頓，抬眼望過來；還有那三個男生和兩個女生原本正低聲說著什么，此刻也齊齊住了口，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似的，全落在百葉窗縫隙漏進的陽光，金線般纏上她肩頭。

她立在門框剪影里，白襯衫領口系得嚴整如裱好的宣紙。

紫眸在室內光下流轉琉璃色，垂睫時投下小片羽影，抬眼剎那仿佛有星子墜進古井。

鼻梁的弧度像青瓷瓶的頸，唇珠微抿，鵝蛋臉輪廓工筆勾勒。清冷氣韻里滲著不自知的嬌，像從故宮藏品畫里走出的仕女。

“你們好，”她的聲音輕緩，打破了這片刻的凝滯，“我是新來的轉學生，請問高二3班的班主任在嗎？”

教案堆后探出幾個老師的腦袋，交換著詫異的眼神。

戴黑框眼鏡的男生耳根漫上血色，手指無意識推著滑落的鏡架：

“我、我叫林宇，”聲音卡在喉嚨里滾了半圈才擠出，“你也是轉學生？”

話剛出口就后悔，慌忙補上半句，音量驟低：

“你……你很漂亮。”

最后兩個字輕得像羽毛落進絨布。

旁邊穿藍襯衫衣服的男生猛地回神，肘尖撞了下林宇腰側：

“班主任去三班盯自習了！”

“對，要不你先進來坐會兒等？”一位短發女生也應和道。

沈清沅頷首致謝。

紫琉璃眸子垂落的瞬間，長睫在眼下投出蝶翅般的影。

沈清沅這時注意到有個扎高馬尾的女生猛地轉頭，目光像淬了冰的銀針，直直刺穿男生的側臉。

那穿灰色連帽衫的男生渾然不覺，濃眉下眼睛亮得驚人，衛衣抽繩在指間繞成死結。他嘴角還掛著沒收好的驚艷，喉結隨著沈清沅裙擺晃動的節奏上下滑動。

“王！浩！”

那個叫王浩的男生猛地一抖，指間纏繞的抽繩勒出紅痕：“啊？咋了？”

“沒咋。”女生扯出個冰碴似的笑，桌下的指甲狠狠掐進他胳膊軟肉。

灰色布料陷出月牙形的凹痕。

她的眼刀刮過沈清沅的裙角，最終釘在王浩殘留著驚艷的臉上：

“眼珠子掉出來沒？需要我撿嗎？”

最后五個字從牙縫里碾出來，帶著鐵銹味的酸氣。眼神掃過沈清沅時，像在丈量什么威脅似的，最后落在王浩那張還沒徹底收回驚艷的臉上，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短發女生拽了拽高馬尾的袖口，聲音壓成氣音：“別鬧了...”

指甲卻更深地陷進王浩胳膊。

王浩別過臉，喉結滾動兩下。

高馬尾的視線卻黏在沈清沅身上，每三秒掃射一次，她后槽牙咬得發酸。

辦公室門被推開，身影擠入：

三十歲上下，一米六的個子，微胖身材裹著米色針織衫。

黑框眼鏡后，眼睛笑成彎月。

目光觸到沈清沅剎那：

眼鏡滑落鼻尖，嘴唇微張，驚色凝固臉上。

“老師？什么時候去班級？”短發女生先發聲。

李靜猛回神，咳嗽推鏡。

“咳。”清嗓后環視眾人，視線鎖住沈清沅：

“歡迎加入高二（3）班！”滿意漫出眼角。

“我叫李靜，數學老師兼班主任。手續齊了，現在過去。”

話落就朝著門口偏頭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