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青山不愧是夜辰霆的得力干將，速度很快，將一疊資料放在黑檀木辦公桌上，聲音壓得極低：“爺，查到了。顧小艾，二十歲，安縣人。三年前跟著養父顧閆峰來京城，現在在惠民便利店做收銀員，晚上還在‘食味軒’兼職服務員。”

夜辰霆翻資料的手指頓了頓。照片上的女孩穿著便利店的藍色工服，馬尾辮梳得一絲不茍，對著鏡頭笑得有些靦腆，臉頰上有個淺淺的梨渦-和昨晚那個在他身下流淚掙扎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養父顧閆峰，早年在安縣開豆腐坊，五年前查出慢性肺病，為了省錢一直沒系統治療。去年在京城南四環租了間四十平米的老房子，樓下開了家‘閆峰大餅店’，每天凌晨四點就起來烙餅。”夜青山補充道，“顧小艾白天在便利店上班，晚上去餐廳兼職，工資大半都給養父抓藥了。”

夜辰霆指尖敲了敲照片里女孩的衣領-洗得發白的布料，領口還有個縫補過的針腳。他忽然想起昨晚她沖進雨幕時，身上那件被扯爛的工作服，原來那是她賴以為生的體面。

“便利店？”他忽然開口，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昨晚我去的那家會所，斜對面就是便利店。”

“是，顧小艾應該是去倉庫拿貨的路上被您撞見的。”夜青山遞過一份監控截圖，畫面里的女孩抱著一大箱貨品，正低頭穿過馬路，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夜辰霆盯著截圖看了半分鐘，忽然把資料合上：“讓便利店和食味軒把她辭退。”

“爺？”夜青山愣了愣。

“別讓她再去那種地方兼職。”他靠在真皮座椅里，指尖摩挲著腕表，“另外，找個靠譜的醫生，以社區義診的名義去看看顧閆峰。”

而此時的顧小艾，正蜷縮在出租屋的舊沙發上。

凌晨三點她才摸黑回來，雨水浸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凍得牙齒直打顫。客廳里彌漫著蔥花和面粉的味道，那是養父白天烙餅時留下的氣息。她不敢開燈，怕驚醒里屋的顧閆峰，只能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摸索著找干凈衣服。

手腕上的淤青已經變成深紫色，像盤旋的蛇。她對著鏡子掀起衣服，后腰和肩膀全是青紫的痕跡，夜辰霆的指印清晰地烙在皮膚上。眼淚又不爭氣地涌上來，她趕緊捂住嘴，把嗚咽聲咽回喉嚨里-不能讓養父聽見。

里屋傳來顧閆峰的咳嗽聲，一聲接著一聲，像破舊的風箱在拉扯。顧小艾趕緊倒了杯溫水，輕手輕腳走進去。昏黃的小夜燈下，養父枯瘦的手搭在被子外面，指節因為常年揉面變得粗糙，手背上布滿針孔留下的褐色斑點。

“爸，又咳了？”她把水杯遞過去，指尖觸到養父冰涼的手，心里一緊。

“老毛病了。”顧閆峰接過水杯，喘著氣笑了笑，“你昨晚回來的晚，是不是便利店加班了？”

“嗯，店里忙。”顧小艾低下頭，不敢看養父的眼睛。她昨晚慌亂中把工牌落在了那輛豪車里，今天還得想辦法跟店長解釋。

顧閆峰喝完水，又從枕頭底下摸出個皺巴巴的塑料袋：“昨天賣餅多賺了二十塊，我把錢給你，你自己上班路上自己買盒草莓吃吧。”

顧小艾鼻子一酸，忙轉身說：“我不要了，轉身就去洗漱。”

衛生間的鏡子蒙著層水汽，她打開淋浴，熱水澆在身上時，那些青紫的痕跡更明顯了。手腕被金屬腕表硌出的紅痕還在發燙，后頸被他咬過的地方一碰就疼。她用力搓著皮膚，直到搓出紅印，卻怎么也洗不掉那種被禁錮的感覺。

“別想了，顧小艾，就當是做了場噩夢。”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可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清晨四點半，屋里傳來搟面杖敲案板的聲音。顧小艾換好衣服下樓時，顧閆峰正站在廚房案臺前，佝僂著背在揉面，準備一會去店里做餅。

“爸，我來吧。”她走過去想接過面繼續揉面，卻被顧閆峰攔住了。“就這點了，弄好我就直接帶去店里了。”顧閆峰知道顧小艾是個懂事的孩子，也心疼她。在京城生活不容易，顧小艾就是個普通的大專生，也進不去大公司。當時是顧小艾堅持帶他到京城看病，他們才從老家過來的。到了京城哪里能看得起病啊，只能租了個小房子，在居民樓底下的小店里勉強開個大餅店維持生活。顧小艾說現在京城落腳，京城醫療條件好，治病也方便。

惠民便利店七點準時開門。顧小艾剛換好工作服，店長王姐就走了過來，臉色不太好看。

“小艾，你昨天晚上怎么回事？提前兩個小時就走了，還不跟我請假？”王姐把考勤表拍在柜臺上，“本來這個月能給你評優秀員工，現在全泡湯了。”

“對不起王姐，我昨天突然有點頭暈。”顧小艾低著頭，手指摳著衣角。她不敢說真話，總不能告訴店長自己被一個陌生男人強行帶到車里……。

“頭暈也得打電話啊。”王姐嘆了口氣，“店里就你一個夜班收銀員，你走了之后貨架都沒人整理。按規定，昨天的工資得扣掉，你沒意見吧？”

“沒……沒意見。”顧小艾攥緊了手指。那是她一天的工資，夠給養父買三天的藥。可她能說什么呢？總不能把那些狼狽的事情說出來。

王姐看她臉色發白，眼底還有紅血絲，語氣軟了些：“是不是沒休息好？要不今天給你調個班，下午早點回去？”

“不用了王姐，我能行。”顧小艾搖搖頭，開始整理貨架。彎腰時后腰的青紫被扯得生疼，她咬著牙直起身，把眼淚逼了回去。

貨架最底層放著打折的衛生巾，顧小艾的手指頓了頓。她忽然想起昨晚那些散落在地毯上的紙巾，像一封封寫滿屈辱的遺書。心臟猛地抽痛起來，她趕緊扶住貨架才站穩。

“小艾？你沒事吧？”王姐在收銀臺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