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顧小艾深吸一口氣，拿起貨籃繼續整理。陽光透過便利店的玻璃窗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可她覺得自己像是活在陰影里，那些昨晚的畫面像藤蔓一樣纏著她，怎么也甩不掉。
收銀臺的廣播在放早間新聞，主持人說今天會有暴雨。顧小艾抬頭看向窗外，天空已經開始發灰，像極了昨晚那場將她卷入深淵的雨。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胳膊，仿佛這樣就能抵御那些洶涌而來的恐懼。
而此時的貿集團總裁辦公室里，夜青山已經在電腦上一頓敲擊，打出亂麻麻一堆代碼，連上了顧小艾工作的便利店的監控畫面。夜辰霆正看著電腦屏幕上便利店的監控畫面。畫面里的顧小艾正在整理貨架，彎腰時后腰的衣服被扯起一點，露出一小片青紫。
夜辰霆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目光落在監控里顧小艾扶著貨架的動作上-她的手腕還在隱隱發顫。
窗外的雨又開始下了起來，打在玻璃上噼啪作響。夜辰霆看著監控里顧小艾站在收銀臺前，對著顧客露出標準的微笑，眼底卻藏著揮之不去的疲憊。他忽然覺得，這場雨或許還沒停，而他和這個叫顧小艾的女孩之間，才剛剛開始。
顧小艾正蹲在貨架旁整理被顧客碰亂的泡面，店長王姐背著手在過道里踱了兩圈，皮鞋跟敲在地板上的聲音格外清晰。她喉結動了動，最終還是停在她身后：“小艾，你過來一下。”
顧小艾直起身時后腰酸得發僵，她拍了拍圍裙上的碎渣：“店長，怎么了？”王姐避開她的眼睛，指了指收銀臺后面的休息室：“你先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
“收拾東西？”顧小艾愣住了，指尖還殘留著剛擦過冰柜的涼意，“今天不是我輪休啊。”
王姐的指關節在吧臺上磕了磕，聲音壓得很低：“剛才上面打電話來，說店里人夠了。你……你這幾天干活總走神，昨天還把可樂擺錯了貨架。”她說到這里突然頓住，像是被自己的話刺了一下。
顧小艾的手指猛地攥緊圍裙帶子。她清楚記得昨天擺可樂時王姐還夸她擺得整齊，說新來的兼職都該學著點。
“可是店長--”
“別可是了。”王姐突然提高了聲音，抓起柜臺上的抹布扔到她腳邊，“連貨架都擦不干凈，角落里全是灰，留你在這里占地方嗎？這個月工資扣掉損耗，剩下的明天到財務那領。”
她說這話時眼睛盯著墻上的價目表，耳尖卻紅得厲害。顧小艾看見她攥著柜臺邊緣的手在發抖，指腹因為用力而泛白-那是他平時給她遞熱包子時，總會先擦掉上面水汽的手。
便利店的玻璃門在身后重重合上，“叮咚”的提示音還沒消散，顧小艾就攥著那張薄薄的辭退通知單站在了人行道上。紙張邊緣被她捏得發皺，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店長剛才那番刻薄的話像根冰錐，扎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咬著下唇，努力把眼眶里的濕意憋回去。這條街她走了三個多月，每天早上七點準時到便利店打卡，擦貨架、擺商品、收銀，手腳從來沒停過。昨天晚上值夜班到十一點，今天早上又提前來整理新到的零食箱，怎么就成了“占地方”？
玻璃門里，王姐望著她單薄的背影，從抽屜里摸出個蘋果。那是顧小艾昨天帶的，說上班時買的脆甜，非要塞給他。她捏著蘋果的手慢慢收緊，果皮被指甲掐出幾道月牙痕-剛才區域經理在電話里說得明白，要么讓顧小艾走，要么他這個店長別干了。
正愣神時，豆大的雨點突然噼里啪啦砸下來。七月的雷陣雨來得又急又猛，像是誰在天上捅破了個大窟窿。顧小艾慌忙往包里摸傘，指尖卻只碰到冰涼的手機殼-早上出門太急，把傘落在了便利店的休息間。
雨幕里，她看見王姐舉著傘沖出來，卻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最終把傘塞給了門口的顧小艾，轉身快步走回店里。玻璃門合上的瞬間，顧小艾好像看見他從收銀臺下面拿出個保溫杯，那是她每天早上泡菊花茶的杯子。
顧小艾打開傘走到公交站臺的雨棚下躲雨，手機就在口袋里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的“食味軒后廚”幾個字讓她心里一緊，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廚師長不耐煩的聲音順著電流鉆進來：“小艾，你下午不用來了，新來的阿姨手腳比你麻利，切菜備料都比你快。這些日子的工資會直接打到你的工資卡里。”
“為什么……”她的聲音被密集的雨聲劈碎，尾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她昨天還在后廚幫著熬了一下午的高湯，廚師長當時還夸她火候掌握得好。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店里要減人，你是臨時工，先辭你很正常。”對方說完就“啪”地掛了電話，聽筒里只剩下忙音。
顧小艾站在公交站臺的雨棚下，看著玻璃擋板上蜿蜒的水流，突然蹲下身把臉埋進膝蓋。兩份兼職，一天之內全沒了。房租還有三天要交，爸爸的止咳藥也快吃完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三張皺巴巴的二十塊。指腹觸到冰涼的紙幣，微微發起抖來。
雨越下越大，風裹挾著雨水斜斜地打進來，把雨棚下的地面澆得透濕。站臺的積水已經漫到腳踝，冰涼的水順著帆布鞋的縫隙往里鉆，凍得她腳趾蜷縮起來。顧小艾咬咬牙，把辭退單塞進牛仔褲口袋，拉好背包拉鏈，猛地沖進雨里。
她沿著街道挨家挨戶地看招聘啟事。轉角的便利店貼著“招滿即止”的紅色貼紙，櫥窗里的招聘海報已經被雨水泡得模糊；往前走的服裝店亮著暖黃的燈，招聘啟事上“長期工優先，需簽訂一年合同”的字樣格外刺眼；就連平時總在招人的奶茶店，今天也掛出了“暫不招聘”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