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辰霆發(fā)動車子時瞥見她的動作,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哪里不舒服?”
“沒有。”顧小艾望著窗外飛逝的樹影,莊園的鐵藝大門正在緩緩關閉,“我家在杏花巷,靠近菜市場那個口。”
車內(nèi)很安靜,只有空調(diào)的出風聲。顧小艾攥著衣角,忽然想起昨夜也是這樣的寂靜——他把她按在車里的陰影里,呼吸滾燙地噴在她耳后,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進骨血里。她當時嚇得只會發(fā)抖,后腰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父親的住院手續(xù),夜辰平會安排好。”夜辰霆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明天上午會有人去接他,你不用操心。”
顧小艾轉過頭,陽光落在她臉上,能看見細小的絨毛:“費用……”
“協(xié)議里寫了。”他目視前方,語氣平淡,“三個月后如果你想繼續(xù)經(jīng)營商鋪,我可以讓助理幫你辦理執(zhí)照。”
車子剛駛入杏花巷,顧小艾就指著巷口那棵老槐樹:“停在這里就好,前面太窄,車開不進去。”她解開安全帶時,指腹還在摩挲著口袋里的出租屋鑰匙,那串鑰匙上掛著個小銅鈴,是爸爸在她十八歲生日時給她買的。
夜辰霆熄了火,指尖在方向盤上停頓片刻,側頭看向她:“根據(jù)協(xié)議,這三個月你先搬進紫御莊園。”他的聲音很平,聽不出情緒,“張媽已經(jīng)收拾好了客房,日常用品也備齊了。”
顧小艾捏著鑰匙的手猛地收緊,銅鈴在口袋里發(fā)出細微的響聲。她下意識地反駁:“可是我爸……”
“你父親住院期間,我會讓人照看出租屋。”夜辰霆打斷她的話,從副駕儲物格里拿出份文件,“這是莊園的入住須知,沒什么特別規(guī)定,別亂進書房和地下室就行。”
文件上的字跡凌厲有力,末尾簽著他的名字。顧小艾盯著那兩個字,突然想起昨夜他把她按在墻上時,領帶夾蹭過她臉頰的觸感,冰涼又灼人。后腰的淤青像是感應到她的情緒,又開始隱隱作痛。
“我可以去醫(yī)院陪護。”她攥著鑰匙的指節(jié)泛白,“護士說家屬陪護能申請夜間床位,我……”
“你父親需要安靜休養(yǎng),不是看你熬夜憔悴的樣子。”夜辰霆的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而且協(xié)議要求你配合應付家里,總不能讓他們以為你還住在這種地方。”他說這話時視線掃過巷口的破舊房子,語氣里沒有貶低,卻讓顧小艾的臉頰燒了起來。
“那我收拾東西明天搬進去。”顧小艾低聲說。顧小艾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時又回頭,“謝謝你。”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夜辰霆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查下云巔酒店昨晚的監(jiān)控。”
掛了電話,他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方向盤上敲了敲。后視鏡里映出他冷硬的側臉,昨夜失控的畫面突然涌進腦海——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砸在他手背上,燙得驚人。夜辰霆一驚,自己怎么會想到這些,趕忙吩咐司機回紫御莊園。
夜家老宅,一樓客廳里,夜辰平給弟弟打了個電話:“那藥你讓她吃了?”
“嗯。”夜辰霆剛回到紫御莊園,直接去了二樓主臥,靠著窗臺,指尖夾著支沒點燃的煙。
“她知道原因?”
“說了被下藥的事。”夜辰霆的喉結動了動。
夜辰平沉默片刻:“顧閆峰的片子我看過了,是間質(zhì)性肺炎,得盡快住院。我明天安排床位。”他頓了頓,“那姑娘眼神很干凈,別欺負人家。”
夜辰霆沒說話,只是把煙扔回煙盒。晨光落在他臉上,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夜太太還在和夜落寒商量:“我看下周六就是好日子,先讓孩子們見個面,吃頓飯……”
夜落寒拍拍她的手:“別急,讓辰霆自己處理。”他看向窗外,陽光正好,或許這雨天帶來的,不只是麻煩。
顧小艾上樓后進入自己房間,房門關上的瞬間,顧小艾才敢松口氣。她今天確實是累了,躺在床上,看著自家這間逼仄的出租屋——墻皮剝落,窗戶關不嚴,卻有爸爸烙餅的香氣,有她和爸爸擠在小沙發(fā)上看老電影的暖意。想著這些顧小艾進入夢鄉(xiāng)。
第二天一早,顧小艾手機在床頭震動,是銀行發(fā)來的短信:“您尾號XXX賬戶到賬2300元,余額2356.7元。”是便利店的工資。
她握著手機,指腹摩挲著屏幕上的數(shù)字,突然笑了。不管未來怎么樣,至少現(xiàn)在,爸爸有救了。
顧小艾趕忙起床了。她走到父親顧閆峰的房間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敲了敲門:“爸,該起床了,我們得去醫(yī)院了。”
房間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顧閆峰才慢悠悠地打開門。他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藍底襯衣,臉上帶著濃濃的倦意,咳嗽了幾聲,聲音沙啞地說:“小艾啊,我看還是別去了,我這病沒那么嚴重,昨天吃了點藥,感覺好多了。”
顧小艾扶著父親的胳膊,把他往客廳里引:“爸,您就別逞強了。夜醫(yī)生都說了,您這病得盡快住院治療,可不能耽誤了。”
“住院多貴啊,”顧閆峰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眉頭緊鎖,“我這把老骨頭了,也不值當花那冤枉錢。再說了,家里還有那么多活兒等著我干呢。”
顧小艾端來一杯溫水遞到父親手里,柔聲說:“爸,活兒什么時候都能干,可您的身體耽誤不起啊。您就聽我這一次,去醫(yī)院好好檢查檢查,接受治療,等病好了,有的是時間干活兒。”
顧閆峰喝了口水,還是搖頭:“不行,我不去。那醫(yī)院就是個無底洞,進去了就別想輕易出來,得花多少錢啊。我這病,挺挺就過去了。”我的大餅店怎么辦啊?
“爸,您別擔心錢的事,”顧小艾挨著父親坐下,握住他的手,“昨天社區(qū)醫(yī)院給我打電話了,說有惠民政策,這次住院,政策能補貼一大半,咱們自己花不了多少錢。餅店先在門上貼歇業(yè)的告示,治好病咱們再好好的經(jīng)營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