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閆峰將信將疑地看著女兒：“真的？有這么好的事？”

“當然是真的，我還能騙您嗎？”顧小艾笑著說，“社區(qū)醫(yī)院的工作人員特意跟我詳細說了，像您這種情況，符合補貼條件，您就踏踏實實地去住院治病，別再心疼錢了。您的身體好了，比什么都強。”

顧閆峰沉默了，他看著女兒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心里一陣發(fā)酸。他知道女兒為了這個家，為了他，付出了太多。這些年，女兒省吃儉用，把好東西都留給他，自己卻舍不得買一件新衣服。他要是再因為錢的事耽誤了治療，豈不是更讓女兒操心。

“那……那好吧，”顧閆峰終于點了點頭，“就聽你的，去醫(yī)院看看。”

顧小艾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就對了嘛，爸。來，我?guī)湍淹馓状┥希蹅冊琰c去醫(yī)院，還能早點辦理入院手續(xù)。”

一路上，顧閆峰還是有些不安，時不時地念叨著：“小艾啊，要是真花很多錢，咱們就不治了，我這把年紀了，沒必要浪費那個錢。”

顧小艾一邊趕路，一邊安慰道：“爸，您就放一百個心吧。這惠民政策是政府出臺的，就是為了讓咱們老百姓能看得起病。再說了，錢沒了可以再掙，可您的身體要是垮了，多少錢都換不回來啊。”

到了醫(yī)院，夜辰平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他看到顧閆峰，笑著迎了上來：“顧大爺，跟我來吧，我?guī)マk理入院手續(xù)。”

父女倆見到夜辰平先是一愣，顧小艾趕緊跟顧閆峰說：“爸，這位是夜醫(yī)生，負責治療您的病，這次也是夜醫(yī)生幫忙聯系的醫(yī)院。”

顧閆峰看著夜辰平，感激地說：“謝謝夜醫(yī)生，麻煩你了。”

“不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夜辰平說，“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給您治療的。”

辦理入院手續(xù)的時候，顧小艾跑前跑后，繳費、拿藥、填表格，忙得滿頭大汗。顧閆峰看著女兒忙碌的身影，心里既溫暖又愧疚。他拉了拉女兒的手：“小艾，歇會兒吧，看你累的。”

顧小艾擦了擦汗，笑著說：“沒事，爸，我不累。很快就好了。”

等一切都安頓好，顧小艾把父親送到病房，幫他鋪好床鋪，又給倒了杯水，才坐在床邊看著他：“爸，您先在這兒休息會兒，我去問問醫(yī)生注意事項。”

顧閆峰點了點頭，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眼眶濕潤了。他知道，這輩子，有這么個孝順的女兒，是他最大的福氣。

辦完住院后，顧小艾就回到出租屋收拾了幾件行李。然后打車來到紫御莊園。顧小艾敲門，張媽趕忙開門讓顧小艾進去。

“張媽，帶顧小姐去樓上客房休息。”夜辰霆對張媽說。

顧小艾拎著簡單的行李站在紫御莊園門口時，行李箱的滾輪在地毯上留下淺淡的印痕，又很快被絨毛覆蓋。張媽幫她把幾件洗得發(fā)白的T恤放進衣帽間，指尖碰到衣架上掛著的真絲睡裙時，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顧小姐，先生讓人給您備了些新衣服，說是您原來的衣服可能不太方便。”

衣柜最下層的抽屜里，整齊疊放著十幾套純棉家居服，淺藍、米白、淺粉，都是她偏愛的素凈顏色。顧小艾捏著自己那件袖口磨破的舊睡衣，突然想起早上從出租屋帶出來的行李——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只有爸爸給她縫的布錢包，里面裝著便利店的工資卡和兩張她和爸爸的合影。

“謝謝張媽，這些衣服我自己來放就好。”她把舊睡衣疊好放進床頭柜，布料上還沾著出租屋窗臺的灰塵味。窗外的梔子花被風吹得輕晃，香氣漫進房間時，她突然特別想念爸爸烙餅時的油煙味。

紫御莊園的第一晚，顧小艾躺在柔軟得過分的大床上，卻像是踩在漂浮的棉花上，渾身發(fā)虛，怎么也睡不著。窗外的月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鉆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銀輝，更顯得這房間空曠得可怕。

她睜著眼睛，天花板上精致的水晶吊燈在昏暗中只剩下模糊的輪廓，可她滿腦子都是醫(yī)院里父親蒼白的臉。白天離開醫(yī)院時，父親還在重癥監(jiān)護室，呼吸機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每一聲都像重錘敲在她的心上。醫(yī)生說手術費還差一大截，后續(xù)的康復治療更是個無底洞，那些數字像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悄悄摸出枕頭下的手機，屏幕亮起時映出她眼底的紅血絲。相冊里存著去年和父親在公園拍的合照，那時父親還笑得精神矍鑠，牽著她的手說要看著她嫁個好人家。可現在，那個能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卻躺在病床上，等著她籌集救命錢。

“爸，你再等等，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顧小艾把臉埋進被子里，壓抑的嗚咽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xù)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撐到什么時候。

天剛蒙蒙亮，顧小艾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她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走廊里靜悄悄的，只有她的腳步聲在回蕩。

走到廚房門口，她看到張媽已經在忙碌了。“張媽，早上好，我來幫您吧。”顧小艾笑著走進去，拿起旁邊的圍裙系在身上。

張媽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哎喲，小艾姑娘，你怎么起這么早啊？這些活我來做就行了，你去歇著吧。”

“沒事的張媽，我在家也經常做飯，您就讓我搭把手吧。”顧小艾說著，拿起桌上的雞蛋，熟練地在碗邊一磕，兩手輕輕一掰，蛋黃和蛋清就滑進了碗里。她動作麻利地打著雞蛋，筷子碰撞碗沿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張媽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好，好，有你幫忙我可就輕松多了。這孩子，真是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