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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起跳的約定

2、晨光里的球網

周六的清晨帶著一種近乎透明的涼。凌晨五點半,梁一帆站在宿舍樓下的香樟樹下,看著露水從葉片上滾落,在地面砸出細小的濕痕。空氣里彌漫著青草被碾碎的氣息,混著遠處食堂飄來的豆漿香,構成這個初秋最溫柔的開場白。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哨子,金屬表面還帶著體溫。昨晚輾轉反側時,他數著天花板上的裂紋想,或許該找個理由推脫——比如突發腸胃炎,或者被籃球隊教練抓去加練。但當第一縷晨光爬上窗臺時,他還是鬼使神差地套上了運動服。

通往排球場的小徑上,忽然想起小時候父親帶他去體校的情景——自行車后座的他總盯著父親的背影發呆,覺得那寬闊的肩膀能擋住所有的風。

排球場的鐵門虛掩著,銹跡斑斑的欄桿上纏著幾縷牽牛花藤,紫色的花瓣上還沾著露水。梁一帆推開門時,鐵鏈摩擦的聲音驚得幾只麻雀撲棱棱飛起,在灰藍色的天空劃出凌亂的弧線。

場地上已經站著七八個女生,穿著統一的白色運動服,像一群早起的白鷺。陳海莉背對著他,正彎腰系鞋帶,晨光勾勒出她纖細的側影,發梢垂在脖頸處,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聽見腳步聲,她猛地回過頭,臉上的驚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間蕩開層層漣漪。

“師兄,你來了。”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臉頰泛著健康的粉紅,像是被晨露洗過的蘋果。

梁一帆“嗯”了一聲,目光掃過場邊的球筐。十幾個排球堆在一起,有的表面已經磨出毛邊,有的還沾著褐色的泥點。球網歪歪扭扭地掛在支架上,網眼被風吹得鼓鼓囊囊,像個喘不過氣的肺。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籃球,每次訓練前都會用軟布擦得锃亮,打氣時總要精確到磅數——那是他對熱愛的儀式感。

“開始吧。”梁一帆吹響哨子,金屬的銳響刺破晨霧。女生們慌忙站成一排,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他注意到那個高個子女生站在隊尾,肩膀微微聳著,像是怕被點名。還有個個子嬌小的女生,不停地用腳尖碾著地面,運動鞋在塑膠場上蹭出“沙沙”的聲響。

“先練發球。”梁一帆抱起一個排球,指腹摩挲著粗糙的表面,“陳海莉,你先來。”

陳海莉明顯愣了一下,雙手接過排球時有些發抖。她走到發球線前,深吸一口氣,手臂向后揚起,晨光從她腋下穿過,在地面投下細長的影子。排球被拋到空中,劃出一道歪斜的弧線,她起跳時右腳崴了一下,倉促間拍出的球軟綿綿地落在網前,像只折翼的鳥。

場邊傳來竊竊私語,有女生忍不住笑出了聲。陳海莉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彎腰撿球時動作有些踉蹌,晨光在她顫抖的睫毛上跳躍,像碎掉的星光。

梁一帆皺了皺眉。他見過無數次失敗——訓練時投偏的絕殺球,比賽中被搶斷的關鍵球,甚至是大一那年躺在病床上,看著日歷被一頁頁撕去的無力感。但從未有哪次失敗,像此刻這樣,帶著讓人心慌的脆弱。

“手腕用力不對。”他走到陳海莉身邊,示范著揮臂的動作,“想象手里攥著塊石頭,要甩到對面的籃板上。”他的指尖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手背,感受到皮膚下骨骼的纖細,像初春抽出的柳條。

陳海莉的呼吸明顯亂了,第二次發球時,球直接飛出了邊線,砸在場邊的冬青叢里。她咬著下唇,眼眶慢慢紅了,卻倔強地不肯抬頭。梁一帆看見她的拳頭攥得很緊,指節泛白,像在和自己較勁。

“休息五分鐘。”梁一帆吹響哨子,轉身走向場邊的長椅。晨光穿過他的指縫,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像誰打翻了調色盤。陳海莉蹲在冬青叢邊撿球,背影單薄得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

“教練,要不要喝水?”小個子女生端著保溫杯跑過來,杯壁上印著粉色的凱蒂貓。熱氣從杯口升起,帶著淡淡的菊花香。

梁一帆接過杯子,指尖觸到溫熱的陶瓷,忽然想起母親總在他書包里塞的保溫杯。每次比賽前,里面都會泡著枸杞和黃芪,說是“補氣血”。他當時總嫌麻煩,偷偷把水倒掉換成可樂,直到后來在醫院里,看著母親把涼掉的藥湯一遍遍倒進保溫杯,才明白那不是麻煩,是藏在熱氣里的牽掛。

“謝謝。”梁一帆喝了口菊花茶,甘甜的滋味漫過舌尖時,看見陳海莉正和高個子女生說著什么。高個子女生不停地擺手,臉上滿是抗拒,陳海莉卻抓著她的胳膊,語氣急切得像在爭辯。最后高個子女生妥協般嘆了口氣,走到發球線前,抱起了排球。

球發得很高,帶著呼嘯的風聲越過球網,重重砸在對方場地的角落。女生們發出一陣驚呼,陳海莉的眼睛亮得像點燃的星火,用力鼓掌時掌心都拍紅了。高個子女生愣在原地,隨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晨光在她黝黑的臉上淌過,像融化的蜂蜜。

梁一帆突然覺得,這歪歪扭扭的球網,或許也沒那么難看。

訓練進行到七點,晨霧漸漸散去,陽光變得銳利起來。女生們坐在場邊休息,有的用毛巾擦汗,有的互相按摩著肩膀,嘰嘰喳喳的聲音像剛出巢的雛鳥。陳海莉拿著水瓶挨個遞水,走到梁一帆面前時,瓶身上還沾著她的指紋。

“師兄,辛苦你了。”她的額發被汗水浸濕,貼在飽滿的額頭上,鼻尖滲出細密的汗珠,像撒了把碎鉆。

梁一帆接過水,擰開瓶蓋時手滑了一下,水流濺在手腕上,涼得他打了個激靈。“還行。”他含糊地應著,目光落在場邊的公告欄上。那里貼著去年排球賽的積分榜,最后一名的位置被人用紅筆圈了起來,旁邊歪歪扭扭地寫著“加油”兩個字,墨跡已經有些褪色。

“其實我們都很想贏。”陳海莉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羽毛,“去年比賽結束后,我們在操場坐了一整晚,看著別人慶祝,沒人說話,但都在哭。”她低頭踢著腳下的石子,運動鞋上的草屑被蹭掉,露出干凈的白色鞋面,“我知道我們很差勁,但……”

“不丟人。”梁一帆打斷她,想起自己輸掉關鍵賽后,在更衣室里砸壞的戰術板。那些碎片后來被他一片片撿起來,拼成不完整的形狀——那是失敗教給他的第一課:承認脆弱,才能學會堅強。

陳海莉猛地抬起頭,眼里的驚訝像被陽光照亮的露珠。晨光在她瞳孔里跳躍,梁一帆忽然發現,她的眼睛是淺棕色的,笑起來時眼角會微微上翹,像只滿足的貓。

“下午三點,還在這里。”梁一帆站起身,將喝完的水瓶扔進垃圾桶,金屬碰撞的聲音驚飛了停在網柱上的麻雀,“帶個筆記本,我講戰術。”

陳海莉的驚喜來得猝不及防,她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聲響。“真的嗎?師兄你……”

“別高興太早。”梁一帆扯了扯嘴角,“要是下午還這么爛,我就走人。”他轉身離開時,聽見身后傳來女生們壓抑的歡呼,像被捂住的煙花,在胸腔里炸開無聲的絢爛。

走出排球場,晨光已經變得灼熱。梁一帆沿著原路返回,路過香樟樹時,看見有個老人推著嬰兒車在樹下乘涼。嬰兒車里的孩子睡著了,小拳頭攥得緊緊的,臉上還帶著笑。老人輕輕搖著車,嘴里哼著不知名的童謠,旋律像淌過卵石的溪水。

“小伙子,打球的?”老人抬頭看他,皺紋里盛著晨光,像曬透的葡萄干。

梁一帆點點頭,忽然注意到老人的左手缺了根手指,疤痕在陽光下泛著淺粉色。“以前是省隊的。”老人看出他的疑惑,指了指自己的手,“扣球時沒抓住,被攔網柱夾掉的。”他笑起來時露出缺了顆牙的牙床,“現在看這群孩子打球,比自己打還激動。”

梁一帆想起那些女生發球時笨拙的樣子,想起陳海莉紅著眼眶說“我們想贏”,想起高個子女生發過球后,偷偷攥緊的拳頭。他忽然明白,熱愛從來都不完美,那些顫抖的手臂,歪斜的弧線,甚至是失敗時泛紅的眼眶,都是熱愛最真實的模樣。

回到宿舍時,黃熙朝還在睡覺,口水順著嘴角淌到枕頭上,像條閃閃發光的河。梁一帆輕手輕腳地脫下運動鞋,看見鞋墊上印著的號碼已經模糊不清——那是他剛入隊時,隊長親手繡上去的。后來隊長畢業那天,把自己的護腕送給了他,說“天賦決定上限,熱愛決定下限”。

他躺在上鋪,望著天花板上的裂紋發呆。晨光透過窗戶,在床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塊被切割的金子。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師兄,謝謝你。我們會加油的。——陳海莉”

梁一帆盯著那條短信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懸停著,最終還是按滅了屏幕。他翻身下床,從衣柜深處翻出落灰的戰術板,陽光落在上面,揚起細小的塵埃,像時光在跳舞。

下午三點的陽光帶著慵懶的暖意。梁一帆走到排球場時,看見女生們已經整整齊齊地坐在場邊,每個人手里都拿著筆記本,封面上印著不同的圖案:凱蒂貓、小熊維尼、還有個女生的本子上畫著簡易的排球網。陳海莉站在隊前,手里拿著marker筆,看見他來,眼睛彎成了月牙。

“先講發球。”梁一帆在戰術板上畫著弧線,“你們的問題在于拋球不穩,就像投籃時沒瞄準籃筐。”他轉過身,看見陳海莉正低頭記錄,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很輕,像春蠶在啃食桑葉。陽光落在她的筆記本上,能看見字跡娟秀,還畫著小小的笑臉表情。

講解攔網動作時,梁一帆讓女生們兩兩一組練習。陳海莉和高個子女生一組,起跳時兩人撞在一起,都摔倒在地上。高個子女生慌忙去扶陳海莉,手忙腳亂中扯掉了她的發繩,黑色的長發瀑布般散開,在陽光下泛著烏亮的光澤。

“沒事吧?”梁一帆走過去,看見陳海莉的手肘擦破了皮,滲出細小的血珠。他從口袋里掏出創可貼,說“打球難免磕磕碰碰”——蹲下身時,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洗發水香味,像雨后的青草。

“謝謝師兄。”陳海莉的聲音很輕,呼吸拂過他的手背,帶著溫熱的癢。梁一帆貼創可貼的動作頓了頓,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皮膚,像觸到電流般縮回手。

訓練結束時,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女生們排著隊和梁一帆道別,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汗水和笑意。陳海莉走在最后,手里拿著他落下的戰術板,夕陽在她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幾乎要觸到他的腳尖。

“師兄,這個給你。”她遞過戰術板時,順便塞給他一個紙包。牛皮紙的包裝上畫著歪歪扭扭的排球,用紅筆寫著“謝謝教練”。

梁一帆捏著紙包,厚度剛好能放進掌心。“不用。”他想還給她,卻被陳海莉按住了手。她的指尖很涼,帶著草葉的氣息,像晨露落在皮膚上。

“是我們大家買的餅干,一點小心意。”她的臉頰在夕陽下泛著紅暈,“不知道好不好吃,但……”

“我收下了。”梁一帆打斷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參加比賽,母親總會在背包里塞自制的餅干,形狀歪歪扭扭,味道卻帶著陽光的甜。他把紙包塞進運動服口袋,觸到里面硬硬的東西——是早上那個女生送的菊花茶,他忘了還給她。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梁一帆聽見身后傳來跑步聲。陳海莉抱著一個排球追上來,氣喘吁吁地說:“師兄,這個球……能不能借我們用幾天?我們的球都太舊了。”她懷里的排球很新,表面還泛著光澤,像是剛買的。

梁一帆看著那個排球,忽然想起自己的第一個籃球。父親帶他去體育用品店,他在柜臺前轉了三圈,最終選了個最便宜的橡膠球。后來那個球被他拍得變形,卻始終舍不得扔——那是夢想最初的模樣。

“拿著吧。”他接過排球,塞進陳海莉懷里,“記得擦干凈還我。”

陳海莉用力點頭,抱著排球跑回球場,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球網邊。梁一帆站在原地,看著她和隊友們圍著排球歡呼,聲音像撒了把糖,甜得空氣都發膩。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紙包,能感受到餅干的形狀,和自己加速的心跳。

回到宿舍,黃熙朝正對著鏡子貼面膜,看見梁一帆手里的紙包,突然怪叫起來:“喲,這是哪個小師妹送的愛心便當?”他湊過來想搶,被梁一帆側身躲開。

“餅干。”梁一帆把紙包放在桌上,拆開時發現里面是些形狀各異的餅干,有的像星星,有的像月亮,還有個被捏成了排球的樣子,邊緣歪歪扭扭。他拿起一塊放進嘴里,黃油的香氣在舌尖彌漫開來,帶著恰到好處的甜。

黃熙朝也搶了一塊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味道不錯啊,比食堂的桃酥強多了。”他突然壓低聲音,擠眉弄眼地問,“說真的,你是不是對那個陳海莉有意思?”

梁一帆沒回答,目光落在窗外。夕陽正沉入遠處的樓宇,天空被染成溫柔的橘粉色,像塊融化的太妃糖。他想起陳海莉抱著排球跑向球場的背影,想起她發梢的晨光,想起她紅著眼眶說“我們想贏”——那些細碎的瞬間,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正慢慢蕩開漣漪。

“明天早上六點,叫我。”梁一帆把剩下的餅干放進鐵盒,蓋蓋子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黃熙朝驚訝地張大嘴,面膜差點從臉上掉下來:“你還真打算當她們教練?瘋了吧你,別忘了下個月的選拔賽。”

梁一帆沒說話,走到窗邊。樓下的香樟樹葉在晚風中輕輕搖晃,像在訴說著什么。遠處的排球場已經亮起燈光,隱約能看見幾個晃動的身影,像是在加練。他忽然想起老園丁說過的話,玉蘭花要經歷寒冬才能綻放,但綻放時的香氣,能彌漫整個春天。

也許有些等待,值得付出時間。他想。

月光爬上窗臺時,梁一帆還在研究排球戰術。筆記本上畫滿了各種弧線和箭頭,旁邊寫著密密麻麻的注解。桌角的鐵盒里,餅干的香氣混著月光,在房間里慢慢流淌,像一首未完的詩。

手機在黑暗中亮起,是陳海莉發來的短信:“師兄,球我們擦干凈了,放在器材室了。晚安。”后面跟著個小小的笑臉表情,像墜入夜空的星。

梁一帆盯著那個笑臉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兩個字:“晚安。”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他仿佛看見排球場的燈光下,那個嬌小的身影正對著手機微笑,眼里的星光,比天上的月亮還要亮。

這個夜晚,注定有人不眠。因為有些種子,已經在心底悄悄發芽,等待著晨光的灌溉。

五月星文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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