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蘇晚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蘇小姐,我是沈知衍的特助,林舟。”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公式化,“關于那天晚上的事故,我們想和你談談。”
蘇晚正在給養母喂水,聞言動作一頓:“他怎么樣了?”
“沈總已經醒了,只是有些輕微腦震蕩。”林舟頓了頓,“我們調查過了,事故責任在對方,但沈總希望能和你見一面,當面表示感謝。”
蘇晚本想拒絕,可林舟接下來的話讓她改了主意:“蘇小姐的母親目前在市一院住院,對吧?沈總說,如果方便的話,見面時可以聊聊相關的事。”
她不得不懷疑,對方是查過她了。
見面的地點在一家高級會所的茶室。蘇晚穿著最正式的一條裙子,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修剪整齊的綠植,覺得自己像個誤入精致牢籠的異類。
沈知衍進來時,她正在研究茶杯里的茶葉。男人穿著深色西裝,額角貼著紗布,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神已經恢復了那天晚上的冷冽。他在她對面坐下,沒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讓林舟遞過來一份文件。
“這是一份協議。”沈知衍的聲音很淡,“我需要和你結婚,為期一年。作為回報,我會承擔你母親所有的醫療費用,另外支付你一百萬。”
蘇晚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拿起協議,指尖都在發顫:“沈先生,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只見過一面。”
“沒搞錯。”沈知衍抬眼,目光落在她臉上,“我需要一個妻子應付家里的聯姻,你需要錢。我們的需求剛好匹配。”“假結婚?”蘇晚笑了,是覺得荒謬的笑,“沈先生覺得婚姻是可以用來交易的東西?”
“對我來說,是。”他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如果你不同意,我也可以用其他方式幫你,但你要知道,像沈家和你這樣的家庭,人情債更難還。”
這句話戳中了蘇晚的軟肋。她最怕的就是欠別人東西,尤其是人情。
“為什么是我?”她問,聲音有些發緊。
沈知衍的視線落在她胸前——這次沒別徽章,是一件簡單的白襯衫。他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那天晚上,你救了我。而且,你看起來是個不會惹麻煩的人。”
蘇晚低頭看著協議上的條款:一年后和平離婚,期間互不干涉私生活,她只需要在必要的場合扮演他的妻子。條款清晰得像一份商業合同,冷酷又合理。
她想起醫院里日漸消瘦的養母,想起那些催款單上的數字,想起自己銀行卡里所剩無幾的余額。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堅強,能靠設計撐起一切,可現實給了她狠狠一巴掌。
“我有一個條件。”蘇晚抬起頭,眼神里的猶豫被決絕取代,“協議里要加上,這一年期間,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和私生活,包括我尋找……任何我想找的人。”
她沒說“生母”兩個字,但沈知衍似乎聽懂了。他微微頷首:“可以。”
簽字的時候,蘇晚的筆尖在紙上頓了很久。墨水暈開一小團,像她心里那個不斷擴大的缺口。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荒唐的事,可比起看著養母因為沒錢治療而惡化,荒唐似乎也沒那么可怕。
沈知衍接過簽好的協議,起身:“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門口見。”
他轉身要走,蘇晚突然叫住他:“沈先生,你就不怕我是為了你的錢,或者沈太太的位置?”
沈知衍回頭,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帶著點嘲諷:“如果你有那個本事,盡管試試。”
茶室的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光線。蘇晚坐在原地,看著桌上那杯沒動過的茶,突然覺得喉嚨發緊。她掏出手機,翻到一張照片——是她從孤兒院帶出來的唯一一張舊照,照片上有個模糊的小男孩背影,和她一樣,站在孤兒院門口的槐樹下。
她一直想找到這個小男孩,還有丟下她的生母。只是沒想到,尋找的路上,會先撞上一段荒唐的婚姻。
窗外的陽光很好,透過玻璃照在她手上,卻暖不了那點冰涼的觸感。蘇晚握緊手機,指節泛白。
至少,能救養母了。她這樣告訴自己,像在說服一個不情愿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