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門在身后無聲合攏,隔絕了玫瑰園馥郁的香氣。
一股混合著舊木、灰塵、皮革、以及一絲若有若無消毒水殘留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一種被時光浸透的、沉甸甸的靜謐感。
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極其寬闊、挑高至少五米的門廳式大廳。
地面鋪著光潔如鏡的深色胡桃木地板,倒映著頭頂一盞巨大的、由無數(shù)水晶棱柱垂落而成的枝形吊燈。
燈光并未全開,只點亮了部分,在深色木地板上投下細碎搖曳的光斑。
大廳兩側(cè),對稱地矗立著兩座巨大的、通體由整塊白玉雕琢而成的螺旋樓梯,如同兩條優(yōu)雅盤旋的玉龍,蜿蜒向上,通往二樓的環(huán)形回廊。
樓梯扶手是打磨得溫潤光滑的深色柚木,鑲嵌著繁復(fù)的黃銅雕花。
大廳正中央,背靠一面巨大的、鑲嵌著金絲楠木邊框的錦繡花鳥屏風(fēng),擺放著一組深紫色的絲絨沙發(fā)和一張厚重的紅木茶幾。
茶幾上,一只青花纏枝蓮紋的梅瓶里,斜插著幾支新鮮的白玫瑰,花瓣上還帶著晶瑩的水珠。
沙發(fā)旁,立著一座一人多高的落地式古董座鐘,黃銅鐘擺規(guī)律地左右擺動,發(fā)出低沉而清晰的“咔噠”聲,是這寂靜空間里唯一的時間刻度。
低調(diào),奢華,每一處細節(jié)都透著沉淀的財富和刻意的格調(diào)。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近乎凝固的、被精心維護的舊日榮光。
“這里是一樓大廳。”
王雅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里顯得有些清冷,她側(cè)身引路,
“主要是會客和公共區(qū)域。管家房和保姆間在樓梯后面,有獨立通道,不會打擾到主人?!?/p>
她指向樓梯后方一條相對狹窄的走廊入口。
她的目光轉(zhuǎn)向那兩座對稱的螺旋樓梯:
“二樓是客用區(qū)域。有四個帶獨立衛(wèi)浴的客房,一個公共書房,還有一個配備了臺球桌和影音設(shè)備的娛樂室。”
她頓了頓,補充道,
“不過陳先生父母離世后,這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客人居住了。”
“三樓,”
王雅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是陳先生一家人的私人空間。
主臥套房、次臥、兒童房(雖然陳先生的孩子在國外讀書)、私人書房、一個帶按摩功能的私人浴池,以及……一個非常漂亮的陽光花房?!?/p>
她抬頭望了一眼樓梯上方幽深的穹頂,
“電梯在那邊。”
她指向大廳角落一扇鑲嵌著銅飾的、不起眼的木門。
“陳先生希望,在保留這棟房子歷史風(fēng)貌和獨特氣質(zhì)的同時,能讓它更適應(yīng)現(xiàn)代生活?!?/p>
王雅邊走邊說,高跟鞋踩在光潔的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回響,
“比如更新老化的水電系統(tǒng),優(yōu)化空間利用效率,尤其是三樓的花房和浴池,希望能融入更智能的溫控和燈光系統(tǒng)。
具體的細節(jié),等您勘察完,我們午餐后再詳細溝通。現(xiàn)在,您可以自由參觀,有任何疑問隨時叫我?!?/p>
她說完,微微頷首,轉(zhuǎn)身走向樓梯后方的管家區(qū)域,身影消失在走廊深處。
大廳里只剩下林硯一人。
巨大的空間更顯空曠死寂。落地鐘的“咔噠”聲被無限放大,敲擊著耳膜。
“嘖!有錢人的世界!”
張毅澤在識海里感嘆,
“這裝修!這品味!這空間!林哥!你摸摸那樓梯扶手!上好的柚木!
這屏風(fēng)!蘇繡!絕對大師手筆!
還有那梅瓶!看著像清三代官窯!
這屋主……壕無人性啊!”
林硯沉默地站在原地。他無視了這些奢華的細節(jié)。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一寸寸掃過這看似完美無瑕的空間。
“月先生,麻煩掃描一下?!?/p>
他在識海中下令。
【環(huán)境掃描啟動?!?/p>
【空間結(jié)構(gòu):整體框架穩(wěn)固,承重體系清晰?!?/p>
【能量讀數(shù):微弱電磁場(正常家用電器背景輻射)。無異常能量波動?!?/p>
【特殊點標記:1.一樓大廳東南角,地面木紋存在輕微異常磨損軌跡(路徑指向管家房入口)。
2.二樓西側(cè)回廊盡頭,墻面存在非結(jié)構(gòu)性微小裂縫(長度:3.7厘米)。
3.三樓電梯門上方通風(fēng)口,氣流流速異常(高于平均值17%)?!?/p>
“林哥!走!上樓!”
張毅澤催促道,
“從三樓開始!私人空間!肯定藏著好東西!說不定能找到點線索!”
林硯依言走向角落的電梯。電梯門是厚重的實木,黃銅按鈕鑲嵌其上。
按下“3”,電梯無聲而平穩(wěn)地上升。
三樓。
電梯門打開,一股混合著陽光、植物清香和淡淡消毒水的氣息撲面而來。
與樓下的古典奢華不同,這里的裝修風(fēng)格更偏向現(xiàn)代簡約,色調(diào)以米白、淺灰和原木色為主,顯得明亮而舒適。
一條寬闊的走廊延伸開去。
左側(cè)是幾道緊閉的深色木門,分別是“主臥”、“次臥”,“兒童房”以及“書房”。
右側(cè)則是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墻!
墻外,是一個令人驚嘆的玻璃穹頂陽光花房!
陽光透過潔凈的玻璃傾瀉而下,照亮了花房內(nèi)郁郁蔥蔥的熱帶植物、盛開的各色花卉以及中央一個圓形的、鋪著馬賽克瓷磚的按摩浴池。
花房一角,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藤編秋千。
“哇哦!陽光花房!真會享受!”
張毅澤驚嘆,
“林哥!快去看看!”
林硯走向花房入口。玻璃門虛掩著。
他推門而入。
溫暖濕潤的空氣帶著濃郁的花香。
浴池的水清澈見底,底部鋪設(shè)的藍色馬賽克瓷磚在陽光下閃爍著粼粼波光。
一切都顯得寧靜、美好、充滿生機。
然而,林硯的目光卻落在花房角落,一扇不起眼的、被茂密綠植半遮掩著的白色小門上。門沒有上鎖。
他推開。里面是一個小小的設(shè)備間。
擺放著熱水循環(huán)泵、空氣加濕器、溫控系統(tǒng)主機等設(shè)備。
空氣里彌漫著更濃的消毒水味和機器運轉(zhuǎn)的低沉嗡鳴。
設(shè)備間內(nèi)側(cè)墻壁上,開著一個方形的通風(fēng)口,百葉窗葉片微微顫動。
【目標點:三樓電梯門上方通風(fēng)口。氣流流速異常源確認:該設(shè)備間排氣扇功率設(shè)置偏高?!?/p>
月先生報告。林硯沉默地關(guān)上設(shè)備間的門。
他的目光掃過花房,看似隨意地踱步到浴池邊。
清澈的水面倒映著玻璃穹頂和搖曳的綠植。
他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水面邊緣光滑的馬賽克瓷磚。
觸感冰涼。他的指尖在瓷磚接縫處停留片刻,隨即收回。
“林哥?怎么了?”張毅澤疑惑地問。
“沒什么?!绷殖幷酒鹕?,走出花房。
他們開始逐一檢查三樓的房間。
主臥與次臥均寬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花園和遠處青衣江的景色。
衣帽間、獨立衛(wèi)浴一應(yīng)俱全,裝修奢華但略顯冰冷,缺乏生活氣息。
書房里擺滿了精裝書籍和藝術(shù)品,書桌纖塵不染。
兒童房則被改造成了一個小型健身房,跑步機、啞鈴等器械整齊擺放。
“干凈得過分了……”
張毅澤嘀咕,“感覺……不像有人常???”
林硯沒有回應(yīng)。
他走向走廊盡頭。
那里,有一扇門。
沒有窗戶,門板是厚重的實木,與墻壁顏色幾乎融為一體,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
門把手是普通的黃銅旋鈕。
他擰動把手。門開了。
一股陰冷、帶著濃重灰塵和紙張霉變的氣味涌了出來。
里面是一個狹小的、沒有窗戶的房間!
光線極其昏暗。
借著走廊透進的光,勉強能看到里面堆滿了雜物——舊畫框、蒙塵的畫架、幾個倒扣在地上的油畫布,墻角還散落著一些顏料管和畫筆。
空氣中彌漫著松節(jié)油和亞麻籽油混合的、陳舊的刺鼻氣味。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間正中央的地板上,靠墻立著一幅巨大的油畫!
但畫布是倒扣著的!只能看到背面粗糙的亞麻布紋理和加固的木框。
“油畫室?”張毅澤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
“怎么……倒扣著?還堆在雜物間?這屋主……搞藝術(shù)的?這么不珍惜自己作品?”
林硯的目光在倒扣的油畫上停留片刻,又掃過地上散落的顏料管。
他蹲下身,撿起一支干癟的鈦白顏料管。
管身冰冷,標簽早已褪色模糊。
他手指捻動,感受著管身殘留的、極其細微的、如同凝固油脂般的觸感。
隨即,他放下顏料管,無聲地退出了房間,關(guān)上了門。
“林哥?不看看那畫?”張毅澤不解。
“沒必要?!绷殖幍穆曇粼谧R海中平靜無波。
他們下到二樓。
四個客房分布在回廊兩側(cè),由三條彼此平行的短走廊連接。
每條走廊的盡頭,都是一扇巨大的、鑲嵌著彩色玻璃的拱形窗戶,將戶外的光線過濾成斑斕的色彩投射在深色的地毯上。
客房內(nèi)部裝修統(tǒng)一,干凈整潔,同樣缺乏生活氣息。
“這走廊……設(shè)計得真別扭!”
張毅澤吐槽,“三條走廊!就為了隔開四個房間?
每條走廊盡頭就一扇窗!周圍一個房間都沒有!
這空間利用率……太浪費了吧?設(shè)計師腦子進水了?”
林硯沿著其中一條走廊走到盡頭。
彩色玻璃窗下,擺放著一個孤零零的、蒙著白色防塵布的單人沙發(fā)。
他伸手拂去沙發(fā)扶手上的灰塵。指尖觸感細膩,是上好的天鵝絨面料。
他抬頭看向窗外。窗外正對著花園的右半邊——那片對稱的半圓形桂花樹林。
金秋時節(jié),桂花盛開,甜香透過緊閉的窗戶縫隙絲絲縷縷地滲入。
“林哥!快看時間!”張毅澤突然提醒,
“快十二點了!王助理說午飯后再談!咱得下去了!別讓人等!”
林硯看了一眼手腕上張毅澤留下的那塊銀色腕表(他剛學(xué)會辨認時間)。
時針指向11:58分。
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走向樓梯。
沒有選擇電梯,而是沿著那盤旋的柚木樓梯,一級一級沉穩(wěn)地向下走去。
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與落地鐘的“咔噠”聲交織在一起。
走出沉重的橡木大門,午時明亮的陽光有些刺眼。
玫瑰園的花香混合著遠處桂花的甜香,撲面而來。
王雅助理還未出現(xiàn)。
林硯站在花園小徑上,目光平靜地掃過花園左右對稱的泳池和桂樹林。
碧藍的池水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目的光斑,桂樹林則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灑落細碎的金黃花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12:00整。
落地鐘的報時聲隱約從屋內(nèi)傳來。
就在這時——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重物落地聲!
如同一個裝滿水的巨大麻袋從高處狠狠砸在堅硬的地面上!
聲音的來源……正是泳池方向!
林硯瞳孔驟然收縮!肌肉瞬間繃緊!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猛地沖向泳池!
繞過繁茂的玫瑰花叢,眼前景象讓林硯的腳步瞬間釘在原地!
泳池邊,靠近深水區(qū)的大理石臺面上!王雅助理那身淺米色的職業(yè)套裝,此刻已被刺目的鮮血浸透了大半!
她以一種極其扭曲、不自然的姿勢側(cè)躺在冰冷的石面上,頭部下方,一灘暗紅色的血液正迅速蔓延開來,如同猙獰的蛛網(wǎng),在光潔的白色大理石上肆意流淌!
她的眼睛圓睜著,瞳孔放大,凝固著無法言喻的驚恐和茫然!
鮮血甚至濺入了近在咫尺的碧藍泳池,在清澈的水面暈開幾縷刺目的猩紅!
“啊——?。。 ?/p>
識海里,張毅澤爆發(fā)出驚恐至極的尖叫!
“死……死了?!王助理?!
她……她摔下來了?!
從哪兒摔下來的?!
三樓?!花房?!
林哥!林哥!怎么辦?!”
林硯站在原地,磐石般的意志強行壓下識海中翻涌的驚濤駭浪!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
目光銳利如刀,瞬間掃過現(xiàn)場!泳池周圍!
距離王雅尸體不到五米的地方!
一個固定在高大燈柱上的監(jiān)控攝像頭!
鏡頭正對著泳池區(qū)域!
“報警!叫救護車!”
林硯的聲音在識海中斬釘截鐵!
同時,他迅速掏出手機(張毅澤的身體本能),手指有些生疏卻異常穩(wěn)定地撥通了緊急號碼!
“喂?是急救中心嗎?紅楓里17號!有人墜樓!傷勢嚴重!請立刻派救護車過來!”
掛斷電話,他如法炮制的撥撥通了報警電話,詳細且簡略地講述了當前的大致情況,希望他們能盡快的派警員過來。
接著他便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目光死死鎖定在王雅的尸體和那個監(jiān)控攝像頭上!
沒有靠近!沒有觸碰任何東西!
只是憑著本能,將現(xiàn)場每一個細節(jié)——尸體位置、血跡形態(tài)、周圍環(huán)境、可能的墜落軌跡——強行刻印在腦海深處!
救護車聲,警笛聲由遠及近,撕破了紅楓里高檔社區(qū)的寧靜。
很快,刺眼的紅藍警燈閃爍,數(shù)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呼嘯而至,粗暴地碾過精心修剪的草坪,停在泳池邊。
警戒線迅速拉起,將血腥的現(xiàn)場與外界隔絕。
醫(yī)護人員上前檢查,很快便對趕來的警官搖了搖頭。
法醫(yī)提著工具箱,面色凝重地開始初步勘察。
一個身材高大、穿著筆挺警服、約莫四十歲上下的警官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他國字臉,濃眉大眼,嘴角習(xí)慣性地向上彎著,帶著一種看似和煦、眼底深處卻銳利如鷹的笑意。
他肩章上的警銜顯示,級別不低。
“景釧。”
他走到林硯面前,掏出警官證在林硯眼前晃了一下,臉上笑容不變,眼神卻如同探照燈般上下打量著林硯,
“市局刑偵支隊。你是報案人?張毅澤設(shè)計師?”
“是?!绷殖幤届o回答,聲音沒有任何波瀾。
“說說情況?!?/p>
景釧笑瞇瞇地,語氣輕松得像在聊家常,但那雙眼睛卻牢牢鎖住林硯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怎么發(fā)現(xiàn)的?你和死者什么關(guān)系?”
“中午十二點整,我聽到重物落地聲。聲音來源泳池方向。
我立刻趕過去看了一下,便發(fā)現(xiàn)王雅助理倒在此處,到處都是血。
我馬上就打了急救電話并報了警。”
林硯的敘述簡潔、清晰、不帶任何主觀情緒,
“我是受屋主陳先生委托,前來勘察房屋的設(shè)計師。王雅助理負責(zé)接待。”
“哦?勘察房屋?”
景釧的笑容更深了,目光掃過林硯身上那套深灰色休閑西裝,
“張設(shè)計師好興致啊。一個人?在這么大個別墅里轉(zhuǎn)悠?都勘察了些什么地方?
有沒有……看到什么特別的事情?或者……聽到什么特別的動靜?”
他刻意加重了“特別”二字。
“三樓陽光花房、設(shè)備間、無窗雜物間。二樓客房、走廊。一樓大廳。”
林硯思考良久,如實回答,目光坦然迎向景釧審視的目光,
“沒有異常動靜。直到我聽墜樓聲。”
“設(shè)備間?無窗雜物間?”
景釧挑了挑眉,笑容不變,眼底的銳利卻更盛,
“張設(shè)計師對這些地方很感興趣?王助理……是在你勘察期間出的事吧?你最后見到她是什么時候?”
“十一點三十分左右,在三樓樓梯口分開。她去了管家區(qū)域。我下樓?!绷殖幓卮?。
“半個小時?!本扳A輕輕吐出這個時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笑容依舊和煦,
“半個小時……能發(fā)生很多事情啊。張設(shè)計師,你說……王助理好端端的,怎么會從樓上掉下來呢?是失足?還是……有人推了她一把?”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針,刺向林硯。
林硯沉默。磐石般的意志如同最堅固的壁壘,隔絕了所有試探和壓力。
他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靜地回視著景釧那雙帶著笑意的、卻深不見底的眼睛。
“景隊!”一個年輕警員跑過來,低聲匯報,
“監(jiān)控調(diào)出來了!拍到了一些畫面!但……角度有點問題,關(guān)鍵部分被泳池邊的棕櫚樹擋住了!
還有……別墅內(nèi)部監(jiān)控系統(tǒng)……好像……被臨時關(guān)閉了!”
景釧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隨即又恢復(fù)了原狀,只是眼底的笑意徹底冷了下來。
他深深地看了林硯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皮囊,看到靈魂深處。
“張設(shè)計師,”他笑瞇瞇地拍了拍林硯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
“看來……得麻煩你跟我們回局里一趟,做個詳細的筆錄了。
畢竟……你是現(xiàn)場第一目擊者,也是……最后見到死者的人之一?!?/p>
他揮了揮手。兩名年輕警員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站在林硯身側(cè)。
“請吧,張先生?!本扳A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硯沒有反抗,也沒有多余的話語。
他最后看了一眼泳池邊那片刺目的猩紅,以及王雅助理那雙凝固著驚恐的、失去焦距的眼睛。
然后,他平靜地轉(zhuǎn)身,在兩名警員的“護送”下,走向閃爍著紅藍警燈的警車。
紅楓里17號奢華的花園里,只剩下警笛的嗚咽、法醫(yī)的低語、以及泳池碧藍水面上,那幾縷緩緩暈開、最終被循環(huán)水流吞噬殆盡的……血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