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鬼地方？

萬凌攥著根黑底紅字的上上簽，愣在白花花的街景中。

面前的白袍男女自覺繞行，甚至都沒多看她一眼。

道路兩旁建筑清一色穹頂，像倒扣的挖孔饅頭。更詭異的是，相距極遠的紅與白兩輪烈日，各據一方，攜手對毫無綠植、遍地風沙的土地雙倍灼烤。

萬凌被沙塵熏迷了眼，掩住口鼻咳嗽不斷。這又嗆又渴的滋味，可真要命。

突然，她如夢初醒，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

奈何橋呢？忘川呢？

剛才還在陰廟搖開運簽，怎么一下子全變了？

剎那間，整個世界被按下暫停鍵。

以萬凌腳下為起點，瞬間張開空曠的獨立領域。系統播報聲相伴環繞響起，全程語氣平淡、毫無起伏：

「恭喜您，成為華夏區域中選玩家，登錄“還魂Indeath”，參與刪檔全球內測。我是您的專屬向導——花花?！?/p>

「成功問鼎的玩家，將獲得終極大禮——攜帶最終結算相應酬勞，重返現世。」

給資本做牛做馬，死了還要她當小白鼠，再收割一波？想得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凌果斷拒絕：“我自愿放棄內測機會。請送我回去，別耽誤投胎?！?/p>

人生在世，她沒什么好留戀的。

父母早年離異，各自成家。她如同愛情的“廢料”，在哪兒都顯得多余。成年后，想靠自己打拼留在大城市。全年無休，執行力極強，堪稱任勞任怨的典范。結果就是錢沒賺到多少，反倒年紀輕輕猝死在了崗位上。

成了亡魂之后，萬凌唯一的經驗就是——人要有自知之明，尤其是普通人。

再說了，以她的水平，頂多通勤打過幾盤消消樂，這不明擺著要送人頭么。

系統略頓了頓，繼續自顧自地交代背景，恢弘的音樂漸起配合，生靈涂炭的畫面在墻壁映出，不斷切換：

「樂土大陸，世人共同的家園。如今，已被跨次元異族入侵，文明倒退，瀕臨覆滅。你，作為神選之人——最后的火種，請務必肩負救世之責，消除異己，恢復人間安寧?！?/p>

“你們找別人吧，這簽我不要了?！比f凌提高音量，壓過渲染氛圍的BGM。但她手里的那支簽，像是涂了強力膠，怎么也甩不掉。

系統像沒聽見似的，3倍速地叭叭不停：

「下次雙日相逢，次元將完成融合。請抓住永夜前，最后的一線生機……」

“……”

看來這鬼系統，不說完既定臺詞，是不打算停了。

本就打算擺爛的萬凌，反正也聽不清在說什么，索性地四處閑逛，尋找可能存在的強退出口。

在無線延展的空間之內，她看見填充著許多彼此獨立的方格。直接觀察，空無一人。但若用余光掃視，能看見每個方塊間里，都站著一名虛影。隱約聽見有說話的聲音，具體說什么卻像跨越了物種，完全被加密。

萬凌心想：“最后”的火種，撒得可真多啊。

系統還在念個不停：

「@#*￥#%……全球范圍內，共有百余位玩家參與本次內測。所有通關玩家，即可獲得：下一世，10kg黃金的個人無稅獎金。」

嗯？白給巨款？還免稅？

聽到這參與獎，萬凌頓時來了精神頭，立刻站定，專心聽接下來的內容。

總結來說，這是個開放度極高的世界，勇者有勇者的征程，平民有平民的活法。

找個相對安穩的地方，茍活到最后，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警告，異族以人為食。性情暴虐，同類相殘，極其擅長偽裝。寄生宿主控制心靈，導致異狀。伴隨繁殖不斷進化，甚至吸收玩家天賦。為了您的安全，請不要輕易相信任何生命體。」

臨了，系統還不忘跪叩金主的傾情付出：

「感謝以下單位的大力支持：……」

又是一長串聽也聽不清的播報之后，語音播報和配樂同時終止。

萬凌真誠發問：“失敗會怎么樣？”

系統倒是認真回答了這個問題：「內測無復活機制。請珍惜生命，否則將迎來刪檔死亡。」

“這樣啊，我了解了?！比f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實則她在心里盤算：聽上去，好像也沒多嚴重。

死都死過了，大不了再來一次。反正，下輩子不想努力了，只想躺平。如此想通后，沒什么后顧之憂，為了來世，也不是不能再拼最后一把！

空中浮現出半透明的顯示框：

「請瀏覽風險提示并簽署免責同意書?！?/p>

雖然不想，本著對自己負責的態度，萬凌還是速覽了一遍。之后才在簽名區域，以手代筆，鄭重簽下自己的名字。

隨后，上上簽化作一道紅光，鉆進萬凌的掌心，變成彼岸花的紋樣。

「向導“花花”，隨時與您同在。請留意花瓣顏色。此為預警提示，常態為鮮紅，越接近黑色危險程度越高。」

系統彈出一則最新提醒——

「請玩家查看當前信息。內含隱私，權限僅對本人開放，無需擔心偷窺。」

顯示框里的發光微粒變幻組合，文字轉瞬變化，呈現出重要但慘不忍睹的實時數據：

姓名：萬凌

年齡：25

種族：人類

身份：逃跑的奴隸

天賦：撿漏慧眼

飽腹感：15%

幸運：50%

力量：5

防御：2

速度：3

看著慘兮兮的各項數值，萬凌一時間語塞。

又看了一眼個人的隨身空間，里面啥都沒有。給的東西，都被她穿身上了——長袍、草鞋。

能防身的東西，一樣沒見到。好歹給根樹枝，握在手里也算個安慰。

“賊船”上都上了。萬凌琢磨，待會兒先想辦法填飽肚子，還要小心別被奴隸主給逮回去。不然，就憑她現在的“負”實力，想活過當晚，估計都懸。

「比賽第一，請為代表區域爭光！」

「下面，游戲正式開始！」

系統話音剛落，臨時空間外的時間再次流動。

一圈繩索從天而降，精準無誤地捆在萬凌腰上。她本能地拔腿向旁邊跑，一邊試圖掙脫越收越緊的繩索。

然而，她依舊活像只待宰的羔羊，被猛地拽倒在地。

身后傳來暴怒的呼喊：“再跑！老子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