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將天文臺的鐵門鍍上一層銀霜。
林夏攥著琴譜殘稿,指尖仍殘留著昨夜灼傷的刺痛。
陸辰陽推開銹門時,吉他殘骸依舊斜挎在肩上,耳釘在黑暗中閃爍如孤星。
他們踩著碎石走向地下實驗室,腳步聲在寂靜中回蕩,像一首未完成的樂章。
“陳雨桐十年前教的學生名單里,陸淮陽的名字旁有備注。”
陸辰陽停下腳步,從口袋掏出皺巴巴的打印紙,“‘量子音樂實驗志愿者,與林夏母親共同參與’。”
他的聲音卡在喉嚨里,耳釘銀弧突然顫動,仿佛某種共鳴的先兆。
實驗室門上的密碼鎖泛著冷光。
周子航不知何時跟上,舉起觀測簿:“數據吻合,裂縫頻率與這個坐標關聯。”
蘇瑤則蹲在門口,草莓牛奶漬仍粘在指尖,她忽然抬頭:“你們聽——風里有琴聲。”
果然,遠處未開花的櫻花樹傳來隱約的旋律,像是琴鍵被月光撫摸時的低語。
林夏的心猛地收縮,那聲音與母親臨終前哼唱的調子一模一樣。
她快步走向樹下,樹皮上竟浮現細小的裂紋,如琴譜上的顫音標記。
“裂縫在樹里。”
周子航調整望遠鏡,鏡片折射出林夏的影子與樹紋重疊,“量子糾纏的載體……這棵樹本該在十年前開花,但能量被裂隙吸走了。”
陸辰陽突然摘下吉他殘弦,金屬段在掌心摩擦出嘶鳴:“用音樂補裂縫,就像昨晚那樣。”
他望向林夏,眼底涌動著不安與決絕,“但這次得精準——不能引爆,要縫合。”
林夏深吸一口氣,坐在樹下石凳上。
琴譜殘稿攤開,母親用顫抖筆跡寫下的螢火蟲軌跡在月光下閃爍。
她想起七歲那年,父親摔碎鋼琴時,母親曾將她的手腕護在身下,鮮血與琴鍵碎片混合成猩紅。
“嘆息處”顫音不是失誤,而是故意留下的標記。
琴聲自指尖流淌而出。
第一個音符落下,樹紋的裂紋開始顫動,花瓣飄落速度驟變。
陸辰陽將斷裂的弦搭在音箱接口,金屬摩擦聲與琴音共振,形成一道脆弱的橋梁。蘇瑤的尖叫突然響起:“花瓣在發芽!”
眾人抬頭,原本光禿的枝頭竟滲出細小的花苞,猩紅如血淚凝結。
陳雨桐不知何時出現,手腕鏈墜的銀絲纏繞在樹根處,與林夏的櫻花吊墜碎片相連。
她的瞳孔泛起水色漣漪,提琴弓懸停如刀鋒:“兄妹的裂縫,在共振……但這次,是愈合的共振。”
林夏的琴聲陡然升高,手指在“嘆息處”顫音上反復跳躍,記憶漩渦中的深淵此刻化作通道——她看見母親與陸淮陽并肩坐在實驗室,鋼琴與吉他交織成陌生的旋律。
陸淮陽的面容與陸辰陽重疊,而母親將櫻花吊墜系在他手腕,輕聲說:“裂縫是月光進來的地方,我們要用音樂種花。”
電流從吉他弦涌入音箱,銀絲網在空中織成脈絡,與樹根的能量流交匯。花瓣墜落速度放緩,花苞逐漸膨脹,露出純白的芯。
陸辰陽嘶吼著調整弦的張力,耳釘銀弧迸發光芒,與樹冠的光柱相連。
他們的聲音撕開時空裂隙,投影中兩個少年的身影逐漸清晰:陸淮陽與林夏的母親在櫻花樹下合奏,音符化作真正的花朵填補裂隙。
“停下!能量過剩!”
周子航的數據監測器爆響。
林夏猛然收手,琴聲戛然而止。
花苞停在半開狀態,枝頭猩紅與純白交織,如未愈合的傷口。
裂縫被填了一半,樹紋的裂紋卻仍在蔓延。
陳雨桐的弓弦突然繃緊,銀絲割入掌心:“另一半秘密在量子糾纏的核心——陸淮陽消失的那年櫻花季,他替換了實驗參數,將裂縫鎖在時空里。”
她的聲音被音符割裂,“而林夏的母親帶走了關鍵數據,用生命封印了另一半裂隙。”
陸辰陽耳釘黯淡,他踉蹌扶住吉他:“所以,我們得找到那年的參數……櫻花未開,是因為音樂的能量被凍結了。”
他望向林夏,吉他殘骸在肩上發出金屬哀鳴,“明天,去你家找母親的遺物。她留下的不止琴譜。”
窗外,未開花的櫻花樹在月光下靜立,半開的花苞滲出微光。
花瓣飄落速度維持在每秒5厘米,仿佛某種永恒的倒計時。
林夏攥緊琴譜,殘稿上的螢火蟲軌跡突然匯聚成箭頭,指向實驗室深處——那里,一臺塵封的量子糾纏裝置正閃爍著與樹紋相同的裂紋。
她的指尖懸在裝置開關上方,冷汗再次沿手腕舊疤蜿蜒。
但這次,她聽見的不是深淵的呼喚,而是母親的聲音在耳鳴中清晰浮現:“夏,裂縫是月光進來的地方……現在,讓它照亮未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