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十五分,大學路127號的“永存儲物“店鋪籠罩在金色的夕陽里。張元推開斑駁的綠色鐵門,銅鈴發出沉悶的聲響。她很少有機會來這種老舊的街區,但今天是個例外。
A17?最里面左轉。“柜臺后的老人頭也不抬地說道,手里繼續修理著一個老式收音機。老人布滿皺紋的手指靈活地撥弄著零件,收音機里斷斷續續傳出古老的戲曲唱腔。
張元走向角落,衣服口袋里那把從醫院帶來的鑰匙硌得她大腿發疼。三年前,就在蘇芹去武漢前一周,她們還一起來這里存放過冬衣。那時蘇芹笑著說:“等疫情結束,咱們把這里的東西都清空吧。“記憶中的蘇芹總是這樣,連最普通的事情都能說得像一場冒險。
A17號儲物柜的銅鎖上積著薄灰。張元插入鑰匙時,金屬摩擦發出艱澀的“咔嗒“聲。柜門打開的瞬間,陽光照在里面的兩件物品上:
一件是淡藍色信封,蘇芹最愛用的那種;另一件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青銅鑰匙,通體泛著古樸的光澤。
作為科研人員,張元的第一反應是評估鑰匙的材質——青銅,表面有輕微氧化,估計有三百年以上的歷史。她戴上隨身攜帶的醫用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信封。
信封上寫著:“給我永遠的搭檔——當你想放下時再打開。“蘇芹的字跡還是那么熟悉,最后一筆總是微微上揚,就像她笑起來時右嘴角的小酒窩。
信紙上的內容很簡短:
“元元:
這把鑰匙關聯著一個重要的秘密。
按照我們以前玩尋寶游戲的方式,我已經把所有線索都留好了。
永遠愛你的,
蘇芹“
信紙背面畫著一個夸張的笑臉,旁邊寫著一行小字:“PS:這把鑰匙的存在,我從沒告訴過陳銳。記得我們大二時在古籍室發現的那本《奇門醫鑒》嗎?“
張元取下醫用手套,讓指尖直接接觸青銅鑰匙。作為西醫專家,她習慣用科學的方式思考——鑰匙重約50克,長約5厘米,中央刻有對稱圖案,周圍環繞著八組幾何符號。
“這是...“她皺眉,突然想起在了解易經時見過的八卦圖譜。那些符號雖然變形,但依稀能辨認出是八卦的變體。乾卦的三連陽爻,坤卦的六斷陰爻,雖然其他卦象都被刻意改動過。
鑰匙柄部鑲嵌的黑色玉石引起了她的注意。出于醫學訓練養成的觀察力,她發現玉石表面有細微的螺旋紋路——這絕不是天然形成的。當她無意間旋轉玉石時,鑰匙內部發出機械的咔噠聲。
“精密的機關...“張元喃喃自語。作為科研工作者,她對精密儀器再熟悉不過了,但這把古老的鑰匙展現出的工藝水平,完全超出了她對古代制鑰技術的認知。
張元從包里取出手機,打開專業繪圖軟件,將鑰匙的圖案拍照后導入。軟件很快識別出基礎幾何圖形,但那些變形的卦象卻讓算法陷入了混亂。
“有意思。“她瞇起眼睛。在醫院實驗室里,她經常用類似的方法分析異常細胞結構。這把鑰匙上的圖案,就像某種變異的基因序列,既熟悉又陌生。
當她嘗試按壓坎卦位置的一個小凸起時,鑰匙突然發出一聲輕響,八個卦象開始緩慢移動,重新排列組合。張元立即打開手機錄像功能——作為科學家,她需要記錄這個異常現象。
“金屬記憶效應?還是微型機械結構?“她輕聲分析著可能的原理,完全進入了科研狀態。
“果然在這里。“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背后響起。張元猛地轉身,手機差點掉落。陳銳站在儲物柜間的過道上,身上昂貴的西裝與這個陳舊的空間格格不入。
“把鑰匙給我。“他伸出手,腕上的名表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爍。
張元下意識將鑰匙藏到身后:“憑什么?“作為醫生,她見過太多試圖索取管制藥品的家屬,陳銳此刻的眼神和他們如出一轍——混合著渴望與焦躁。
陳銳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你不知道你拿著的是什么。這把鑰匙不是蘇芹的,它屬于我們陳家。“
“你們陳家?“張元皺眉,同時悄悄按下手機的錄音鍵——這是她處理醫患糾紛時養成的習慣。
陳銳突然壓低聲音:“這把鑰匙能打開...“他突然住口,像是意識到說漏了嘴。
“打開什么?“張元追問,心跳加速。作為醫生,她對未知事物既保持警惕又充滿探究欲。
“這不重要。“陳銳的表情變得陰鷙,“三天后,帶著鑰匙來陳家老宅。否則...“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張元的白大褂,“聽說你正在申請科研重點項目?“
張元握緊鑰匙,金屬邊緣陷入掌心帶來一絲刺痛。這種學術威脅,比任何直接的恐嚇都更讓她憤怒。
回到車上,張元立即將鑰匙放在便攜式顯微鏡下觀察。放大50倍后,她驚訝地發現那些看似簡單的線條里,竟然刻著微型的文字——像是某種古老的醫學術語。
“《黃帝內經》里的術語...“她輕聲念出幾個能辨認的字詞。這把鑰匙上的秘密,似乎正好處在她的兩個專業領域的交匯處——西醫的精密與中醫的玄妙。
當她嘗試按照特定順序按壓卦象時,鑰匙突然投射出一道光線,在車頂形成一個模糊的星圖。張元立即拍照記錄,同時撥通了林郁的電話。
“我找到了一把機關鑰匙,“她謹慎地選擇著措辭,“上面有變形的八卦圖案,還有疑似醫古文的內容。“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能辨認出哪些卦象?“
“乾、坤、坎、離,但排列順序完全打破了傳統。“
“明天早上八點,“林郁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來醫學院的醫學歷史檔案館。有些事情...是時候告訴你了。“
掛斷電話,張元望著這把神奇的鑰匙。作為科學家,她相信一切現象都有合理解釋;作為醫生,她更關心這把鑰匙與蘇芹之死的關聯。而現在,這兩個身份都在催促她揭開這個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