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意望著那只在草地上輕盈躍動的雪兔，琉璃般的紫眸在夕陽下流轉著星辰般的光華。她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中那枚灰白的獸蛋。
“真好啊……”許意低語道，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羨慕。
那只雪兔每踏出一步，足底都會綻開一朵淡紫色的光暈，在暮色中格外耀眼。
許清雨正要說話，卻見許意突然抬起頭，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燃起一簇倔強的火焰。
“清雨姐，我決定了。”她聲音很輕，卻像淬火的鋼鐵般堅定，“就算沒有天命獸，我也可以走別的道路。”
幻光兔似乎感應到什么，豎起長耳，琉璃紫瞳靜靜注視著這個倔強的女孩。
“我要去鑄器鋪從學徒開始學起。”她頓了頓，站起身目光越過許清雨肩頭，望向遠方的連綿山巒，“一邊學鑄器，一邊攢錢，買一只屬于我的契獸，總有一天……”
“小意……”她伸手想撫摸女孩的發頂，卻在半空停住。
許清雨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女孩，夕陽的余暉為她瘦削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她忽然發現，記憶中那個縮在角落的孩童不知不覺長高了，那雙盛滿冷漠和怨恨的黑眸，此刻沉淀著磐石般的堅定和不屈，就連她額前那縷總是翹起的亂發，如今也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勁。
幻光兔輕盈地躍上她的肩頭，琉璃紫瞳中映出女孩挺拔的身影。
許清雨此時也明白了，那個曾經需要她護在羽翼下的孩子，如今已經長出了自己的翅膀，可以選擇自己的道路并堅定的走下去了。
“好。”許清雨突然輕笑一聲，指尖不著痕跡地抹過眼角。
許清雨從腰間解下一個繡著青竹紋的錦囊，沉甸甸的銀幣碰撞聲格外清脆。
“一路上也來不及買什么，這些就給你了，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不由分說地將錢袋塞進許意手中，不等許意開口拒絕接著說，“別急著拒絕，就當是借你的，以后可是要加倍還的哦！”
“好了，我得走了，今晚還要做一些閉關準備。”許清雨已經轉身提起裙擺，發間那支青玉簪在夕陽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最后溫婉一笑，“快回家吧，小意！天色晚了。”
許意緊緊攥著那沉甸甸的錢袋，望著許清雨漸行漸遠的背影，青色像是黑夜來臨前最后一抹溫暖的色彩。
“再見，清雨姐……”她低聲呢喃，聲音很快消散在晚風中。
許意心里像是塞了一團濕棉花，又沉又悶。她知道，這可能是很長一段時間里最后一次見到表姐了。
錢袋的重量也在提醒著她，這不僅是銀錢，更是一份清雨姐對她厚重的期望。
許意轉身走向與許清雨相反的方向，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單卻挺拔，腳步越來越穩。
從今天起，她必須靠自己在這條荊棘路上走下去。
死蛋又怎么樣，她依然會成為靈獸師，她的目標也只有這個，即使這要付出千倍萬倍的辛苦。
與許清雨告別后，許意獨自走在返回家族的小路上，一腳剛踏入許家大門，幾名正在打掃的雜役見到她，立刻交頭接耳起來，眼中滿是譏諷。
“看啊，回來了……”
“噓，小聲點，人家畢竟還是許家大小姐。”
“旁支而已，什么大小姐啊，我看早晚要被驅逐出去，沒有天命獸連我都不如呢。”
刻意壓低的嘲笑聲還是清晰地傳入許意耳中。
許意面色不變，加快腳步準備回房。就在這時，一個趾高氣揚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喲，你還知道回來啊？族長命你去大廳。”
許意轉身，看見身著錦袍的胖乎乎小男孩正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滿是幸災樂禍。
這是許一明，仗著父親是家族長老，平日里最愛欺負旁支子弟。
大廳內燭火搖曳，檀香繚繞。
許意剛踏入門檻，就感受到數十道目光齊刷刷地射來。
族長許方山端坐在主位木椅上，兩側分別坐著許家四位長老，個個面色肅穆。
大廳右側，柳家的三長老柳元得意地笑著捋起山羊胡。左側則是洛恒靈獸學院的招生執事李森，身后站著兩名學院弟子，正在低聲交談。
許意忽然記起來，每年覺醒儀式結束，洛恒學院都會對東泰城三大家族進行優先招攬。
今日參加覺醒儀式的七個孩子都昂首挺胸地站成一排，許意低著頭走到最末位，余光瞥見其他孩子臉上毫不掩飾的嘲笑。
“許家今年覺醒的苗子不錯啊。”李執事翻看著名冊，目光在許一明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特別是這位許一明，火屬性六級靈力，確實……”
“李執事。”柳元突然插話，陰陽怪氣地說：“許家的天賦自然是毋容置疑的，但您不能光看前面的風光不看后面的呀！”
大廳內的氣氛瞬間僵住。
許方山臉色一沉，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案幾上。
“柳長老，注意你的言辭！”
“哎呀，許族長別動怒。”柳元故作驚訝道。
“我這不是關心你們許家子弟嘛。”他瞇起眼睛看向許意，“聽說這孩子父母早亡，如今又覺醒了個死蛋，真是……嘖嘖嘖……”
許意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卻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
李執事尷尬地咳嗽一聲，一直裝作翻名冊想躲避兩個家族的紛爭，卻沒想到柳元硬是拱火想要拉他表態，按照學院規定是不收死蛋的，但是學院也不想得罪許家，早知道他就不攬下這個活了。
“這個……學院名額也是有限，按照慣例……”
“李執事！”柳元突然提高聲音。
“我聽說學院不是有旁聽生名額嗎？專門給那些出身貧寒但天賦尚可的孩子。”轉頭又意有所指地看向許意，“雖然是個死蛋，但好歹也是許家血脈，不如……”
“柳元！”許方山猛地拍案而起，須發皆張，“你！”
“我怎么？”柳元故作無辜，“難道許族長連個旁聽生名額都舍不得給自家孩子？還是說……”他意味深長地環視大廳，“許家對待旁支子弟，就是這般苛刻？”
許家幾位長老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大長老許洪低聲對族長道：“族長，此事若傳出去，對我許家名聲不利啊……”
大廳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許方山臉色鐵青，指節捏得發白。他死死盯著許意，眼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卻又不得不強壓著怒氣。
“許意……”許方山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這旁聽生的名額，你……可愿意接受？”
話雖這么問，但族長眼中分明寫著“拒絕”二字。
許意能感受到那如有實質的威壓，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但她也清楚，若是錯過這次機會，自己這輩子恐怕再難有機會成為靈獸師，她會被送往家族分地，終其一生勞苦，她必須要忍辱負重的前進，即使被人瞧不起。
“咚！”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許意突然雙膝跪地，額頭重重磕在大理石地板上。
“許意愿意！求族長成全！”
這一聲悶響讓整個大廳都為之一靜。
許方山額頭青筋暴起，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終究不能大發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