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背著沉重的行囊，始終緊緊跟在重禾身后半步。

好在有通天贈與的玉簡，鹿也指引避開難走的路線，二人一路避開了妖族的埋伏和巡邏，經(jīng)過兩天的跋涉，終于來到了隱霧谷外圍。

“重禾大人，”鹿抹了把汗，氣喘吁吁地問，“那藥老真那么厲害？能治好部落里面的病？”

“不知道。”

“但他是眼下唯一的線索。死馬當活馬醫(yī)。”

重禾凝神“聽”著一叢低矮灌木的聲音，結(jié)合伏羲傳授的《連山易》，她勉強修正著手中那份簡陋獸皮地圖上的路徑偏差。

沒有GPS就算了，連個路標都沒有，洪荒的導(dǎo)航系統(tǒng)太差勁了！

越靠近隱霧谷，空氣反而詭異地濕潤起來。

土腥氣里開始摻雜進花草芬芳，而且越往里走，那香氣越是濃郁復(fù)雜。

轉(zhuǎn)過一道被巨大藤蔓半掩的路口，眼前豁然開朗。

奇形怪狀的樹木上有寬大的葉片，巨大的藤蔓纏繞其中，花朵釋放著濃烈的異香。

“好好漂亮。”鹿看得呆了，喃喃自語。

重禾卻微微蹙起了眉。百草語傳來的信息：藥圃的主人，不歡迎任何不速之客。

這地方安保系統(tǒng)挺嚴啊，比實驗室的門禁還靈。

果然，當他們循著一條布滿苔痕的小徑，找到那簡陋草廬時，迎接他們的是一扇緊閉的木門。

“藥老前輩！羅奉部重禾，有急事求見！”重禾上前幾步，恭敬地揚聲喊道。

門內(nèi)一片安靜。只有風吹過草廬頂棚的茅草，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重禾又喊了兩遍，聲音一次比一次大。

“滾！”

終于，一個暴躁的聲音從門傳出。“老子不見外人！管你羅奉部還是鳳洛部！再吵吵，放蜈蚣咬你們！”

脾氣挺沖，跟實驗室那個脾氣古怪的老教授有的一拼。

鹿被吼得縮了縮脖子，求助地看向重禾。

重禾上前一步，聲音誠懇：“前輩，羅奉部爆發(fā)尸氣病，源頭是妖族藤妖的腐心毒。族人危在旦夕，懇請前輩指點迷津，賜下解法。”她刻意加重了“腐心毒”三個字。

門內(nèi)沉默了片刻。接著，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

老人頭發(fā)花白凌亂，眼窩深陷，一雙眼睛渾濁無光，茫然地“望”著前方虛空。

正是藥老。

他臉上沒有任何悲憫，只有濃得化不開的警惕和譏誚。

“腐心毒？”藥老的聲音帶著冷硬的嘲諷，“藤妖的腐心毒？呵，報應(yīng)！當初是誰說我邪魔外道來著！光聽你說，老子也斷不了癥，更配不了藥！”

“是是是，當初啊，都是咱們的不對。”重禾臉上堆著笑，語氣里帶著點討好，“可您也知道，這腐心毒邪性得很，放眼整個洪荒，能治這毒、敢碰這毒的，除了您老還有誰？別說治毒了，就是讓您去掌管三界藥司，那都得是眾望所歸的事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先哄好再說。

藥老一看重禾竟然這么說，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點驕傲，“哼！花言巧語！”

重禾一看有戲，身子又往前湊了湊，聲音放軟了些：“您就當可憐可憐我，看在我們不遠千里的份上，幫著瞧瞧？只要您肯出手，不管是要天材地寶還是跑腿打雜，我上刀山下火海都給您辦得妥妥帖帖的，成不？”

藥老一臉糾結(jié)，似乎在權(quán)衡，最終不情愿說道：“谷里深處，長著一種草，叫‘明目草’。它的草汁，能讓我這雙廢眼暫時看清點東西，才好辨癥下藥。”

然后又故意頓了頓，有點刁難的說：“不過嘛，那草性子刁鉆得很，藏在最深的霧里，旁邊還有幾只成了點氣候的‘守藥猴’守著，兇得很！連我都幾年沒見過了。丫頭，你有本事把它采來，老子就破例幫你這一回！”

這老頭是故意刁難我吧？跟導(dǎo)師讓我做不可能完成的實驗一樣！

鹿的臉瞬間白了。守藥猴？那可不是好相與的！她焦急地看向重禾。

重禾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為藥老取來。”

藥老愣住了，沒想到她答應(yīng)得如此干脆利落。

-----------------

鹿緊張得手心冒汗，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重禾微微閉上了眼睛。調(diào)動百草語搜尋信息。

左邊那叢開著巨大紫花的藤蔓，散發(fā)著慵懶的“飽食”感，葉片微微卷曲，像吃飽了在打盹，毫無威脅。

前方一片低矮的、葉片邊緣帶著鋸齒的深藍色小草，傳遞出強烈的“刺痛”和“驅(qū)逐”意念，警告著靠近者。

右前方一株葉片肥厚、滲出晶瑩粘液的巨大豬籠草，則散發(fā)著陰冷的“饑餓”與“貪婪”，如同一個隱形的陷阱。

這地方簡直是植物版的“闖關(guān)游戲”，步步是坑！

“這邊。”重禾睜開眼，帶著鹿果斷繞開了那片散發(fā)“饑餓”的藍色草地和豬籠草的區(qū)域。

鹿毫不猶豫地跟上。

霧越來越濃，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奇異的香氣令人微微眩暈。

鹿感覺腳下踩到了什么軟綿綿的東西，低頭一看，竟是一團半腐爛的野獸殘骸，嚇得她差點叫出聲。

就在這時，重禾猛地停住腳步，一把拉住鹿的手臂，將她拽到一株巨大的植物后面。

“噓！”她豎起食指。

鹿屏住呼吸，心臟狂跳。

濃霧深處，傳來幾聲尖銳短促的“吱吱”聲，還有利爪刮擦樹皮的嚓嚓聲。

幾個矮小的、渾身覆蓋著暗綠色苔蘚般毛發(fā)的影子，在十幾丈外的樹冠間靈活地跳躍，猩紅的眼珠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警惕地掃視著下方。

正是守藥猴！這毛色，跟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是天生的偽裝大師啊！

它們下方，一片被濃霧籠罩的低洼地中心，幾株奇特的植物正散發(fā)著柔和的、月白色的微光。

那植物不過尺許高，葉片細長如蘭，通體呈現(xiàn)一種溫潤的玉石質(zhì)感，頂端結(jié)著幾顆黃豆大小、同樣散發(fā)著微光的瑩白漿果，正是明目草！

守藥猴的嘶鳴聲帶著煩躁和警告，顯然它們的領(lǐng)地意識極強。

重禾沒有貿(mào)然靠近。她再次閉上眼睛，精神沉入那片低洼地的草木“情緒”之中。

守藥猴腳下的灌木叢，傳遞著被踩踏的“疼痛”和“不耐”。

明目草周圍的幾株伴生小草，散發(fā)著依賴和“守護”的意念。

而在更遠處，靠近洼地邊緣的幾叢看似普通的、開著黃色小花的藤蔓，其根部卻傳遞出一種隱晦的“困頓”和“遲滯”感。

它們的根系似乎與地下某種緩慢流動的、帶有輕微麻痹效果的地脈水汽相連！這是天然的麻醉區(qū)！堪比實驗室的乙醚罐！

一個模糊的路徑在重禾腦海中勾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