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視孤獨的靈魂是一種殘忍。
我的母親總對父親說,然后他們就接吻,約會,深夜才回到家。
是啊,漠視是一種殘忍。
我睜開眼看到松柏坐在石頭做的桌子旁邊,手上反復(fù)擺弄橙紅色的火焰,火焰從他的指尖躍到掌心,在空氣中帶出優(yōu)美的弧線。
殘忍嗎?可是有人比我殘忍得多。
我收回了視線,小鳥蹭了蹭我的手心,我捧起它親吻,就像我在吻我的戀人。
在地下待了大概十五天,我們很難想象紫水晶隊長是如何制造出這么大的一個地下基地的,電線線路都是完好的,只要把新的電源接上去就能夠正常使用基地的一切。
基地里沒有任何人,也沒有尸骨或是腐爛的肉,這就說明了黎明隊長不知所蹤,折紙猜想他掙脫了束縛走進了那扇門,我不置可否。
黎明隊長是一個很強大的人,在大災(zāi)難之前就是出類拔萃的,對他而言大災(zāi)難就像過去的無數(shù)個天災(zāi)一樣,是毫無影響的。
我懷疑地底下真的有什么東西,它會擾亂人類的思緒,讓兩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也喪失理智,信奉什么鬼神之說。
我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很好,所以理所當(dāng)然我沒看到紫水晶隊長提到的門——說到紫水晶隊長,我也沒有找到她的研究成果,甚至各種儀器也不見了蹤影,我心中一閃而過一個奇怪的猜想,等我想去探究時又遺忘了。
算了,無所謂了。
我原以為一切都會一直這么持續(xù)下去,安全,無聊,毫無進展。
人不能覺得日子平靜,因為一旦這么覺得了麻煩事就會找上來。
這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也許是因為地下的那個東西的影響達到了某種程度,我,折紙,松柏,我們?nèi)齻€都看到了那扇門。
不。
或許可以說那是一個棱角分明的長方形的洞,洞口有一層光滑的、五彩斑斕的東西,它摸起來又滑又涼,有點像洗衣粉的泡沫,在泡沫后面,涌動著紅色的、巖漿似的液體,我無法確定那是什么,側(cè)著臉看還能看到薄薄的墻壁。
總部要求折紙觸碰那個洞,那一層奇怪的東西包裹著她的手,仿佛是銀杏果放入水中之后表面形成的一層薄膜。
沒有動靜,幾分鐘之后折紙收回了手,那層薄膜也恢復(fù)了原樣,就好像沒人碰過它一樣。
我觀察了幾天,不管是折紙還是那個洞都沒有任何異常情況,直到又過了十天,似乎是到了時候了,地面突然震動起來,連帶著洞口外面的巖漿也翻涌著,我們眼睜睜看著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穿過巖漿,它以非常緩慢的速度靠近我們。
這種情況很奇怪,似乎是頭頂懸著利劍,你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落下來了結(jié)了你的生命,沒心思睡覺了,我們幾乎是一直盯著那個洞,盯著流光四溢的、亮晶晶的薄膜。
親愛的母親,這也算是一種殘忍嗎?玩弄獵物的情緒,看著他們驚慌失措?
越來越近,那個黑色的龐然大物越來越近。
我看到它其實是有兩部分,距離我們近的那一段就像某種對接艙,似乎在呼喚我們走進去,而較遠的那一部分是一個臃腫的球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個球形像腫瘤一樣鼓動著,仿佛里面也有一顆跳動的心臟。
終于,對接艙一樣的東西和我們的基地連接起來,火紅的巖漿被擠開了,洞口一片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