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和左岸回到宿舍，沾床就睡死過去。窗外的天從魚肚白熬成橘紅，又漸漸沉成墨藍，直到食堂的飯菜香順著窗縫鉆進來，二人才揉著眼睛爬起來。十方扒拉著米飯，眼角還掛著困意，左岸則呼嚕呼嚕喝著粥，筷子頭沾著咸菜粒。吃飽喝足，兩人踩著點去各自治安崗交班，簽字時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倒比白天的動物叫更讓人清醒。

“猴園見？”左岸把筆一擱，發了個微信給十方。

“走。”

猴園的鐵門剛推開半尺，假山后就傳來一陣“吱吱”的歡叫。那群猴子像是算好了時辰，噌噌幾下躥上最高的巖石，前爪扒著石壁，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十方——他手里拎著個網兜，里面是今天買的20公斤香蕉。十方拉開柵欄上的活動門，揚手甩出一串，香蕉在空中劃出道黃澄澄的弧線，被最壯的公猴穩穩接住。猴群頓時炸開，搶得毛都飛起來，公猴卻抱著香蕉，蹲在巖石上朝十方咧嘴，露出兩排白牙。

又一串，另一群猴子有去搶，左岸也是將香蕉丟了出去，不一會20斤香蕉喂完，兩人便離開了。

十方正要鎖門，公猴忽然“噌”地躥到柵欄邊，爪子在鐵絲網上撓得“沙沙”響。十方手快，“咔噠”扣上鐵絲鎖，公猴也不惱，爪子往懷里一掏，竟摸出張皺巴巴的百元鈔，隔著網眼遞過來。鈔票邊緣還沾著點香蕉泥，帶著股甜膩的潮氣。

“這猴哥比我都富?！笔郊{悶地接過來，指尖捏著鈔票，總覺得有點不真實。

“明天的奶茶、豆花米線，全指望猴哥這贊助了?！弊蟀杜乃绨颉?/p>

“管夠，加辣加醋都行。”

轉到狐貍園時，十方從兜里摸出包葡萄——早上路過水果攤買的，紫瑩瑩的掛著白霜。他蹲在柵欄外，捏起一顆遞過去，那只鶴立雞群的狐貍今天卻蹲在離柵欄兩步遠的地方，尾巴尖在地上輕輕掃著。看都不看十方，就一動不動的坐著，儼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咋不吃了？”十方捏著葡萄的手懸在半空，“不新鮮？”

旁邊的飼養員笑著搭話：“這狐貍精著呢，許是看有生人。”

十方只好麻煩飼養員打開側門，把整串葡萄掛在柵欄內側的木樁上。轉身離開時，他回頭瞥了一眼，見那大狐貍正盯著他的背影，耳朵尖微微豎著，像是在琢磨什么。

兩人分開巡夜，手電光柱在籠舍間晃悠。長頸鹿蜷在棚里打盹，脖子彎成個舒服的弧度；金錢豹臥在假山上舔爪子，舌頭舔過皮毛的聲音在夜里格外清；東北虎園里只有均勻的呼吸聲，像遠處傳來的悶雷。一圈巡下來，沒什么異常，回到值班室玩了一下手機，到十二點又巡了一次夜。

左岸給微信上給十方發了一個打呼嚕的表情，十方也是回了句睡了便躺在行軍床上睡下，這一覺就到了十二點，巡了一次夜，又睡，夜間兩點，巡完一次夜又開始睡覺，左岸十方這邊一切正常，可是他們不知知道是動物園，早就炸開了鍋。

蛇園的玻璃柜后，銀環蛇猛地豎起身子，信子急促地吞吐：“那群猴子就知道吃吃吃，和人類獻媚，一點也沒有動物的風骨?！?/p>

蟒蛇化成的漢子靠在玻璃上，指節叩得“篤篤”響：“虎落平陽被犬欺，我這好不容易成精的的蛇被人類抓來這里30年了，昨天是月圓之夜，是我逃跑的最佳時機，可是被十方那個窩囊廢把我計劃打亂了，你說十方是怎么知道我們計劃的?！?/p>

蛇敲了敲玻璃，兩長一短，一只老鼠從洞里鉆了出來，那蟒蛇看了看老鼠：“你不是說十方是個窩囊廢，老婆天天在外面偷人，十方這蠢材還把媳婦供著，連飯都不給吃一口?！?/p>

“我沒有騙你，十方真的是一個廢物?！?/p>

“那昨晚是怎么回事？”蟒蛇吐了吐信子，那信子伸到老鼠的臉上，只要對方信子一伸，他就會落入蛇的腹中，成為他的晚餐，老鼠嚇得瑟瑟發抖，聲音都帶著恐懼：“我怎么敢騙你，昨晚他明明睡的好好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醒來就叫著動物跑了，我覺得他的背后有高人?！?/p>

“諒你也不敢騙我，下一個月圓之夜之前查明，下一個月圓之夜我要出去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你去問一下小豹子，他是怎么想的?！?/p>

豹園的陰影里，母豹子一臉的憂愁，她從生下來就在動物園里呆著，他不知道外面的莽莽叢林是什么樣的，大自然的法則是適者生存，可是她已經習慣了這里，有肉吃，有覺睡，有溫柔的飼養員給他洗澡，他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老公非要出去，什么天高任鳥飛，“屁”有吃有喝才是王道。

“昨夜是千載難逢的陰歷月圓之夜，陰氣盛行，我們才能幻化人形，可是失敗了。。”黑豹咆哮著，母豹蹲在他身邊，指尖捻著片枯葉不語。

“我知道你不想離開怕離開后生活?！?/p>

母豹不語。

“親愛的！你放心，只要出去我們幻化成人形，想紙醉金迷就紙醉金迷，想要去叢林就去叢林，”

母豹子雖然擔心，但是他知道人類嫁雞隨雞的道理：“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p>

兩人相擁著想著未來的生活。

“哎呦！我什么也沒看見?！?/p>

兩只豹子分開。公豹子漏出爪子：“你來送死嗎！昨夜的逃跑計劃我們策劃了一年，本來以為萬無一失，結果卻是被十方識破，你不是說十方是個廢柴嗎？廢柴怎么知道我們跑了。你是不是得了人類的好處?！?/p>

我怎么敢啊。老鼠很是冤枉，“昨夜我們一直在監視，開始一切正常，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他就像得到通知一般，很篤定的知道你們跑了，于是我立馬就通知你們消息，我真的不知道是哪里出問題了?！?/p>

東北虎園的泥地上，公虎化成的男人用樹枝劃著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