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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重生之商妃戰天下

第11章凍瘡與血枯草

風雪的刀子像是刮進了骨頭縫里。從西市廢磚窯摸回王府后街,那短短幾里路,沈硯秋感覺自己像是走了半輩子。

腳,已經凍得沒了知覺。起初是刺骨的疼,像無數根針在扎,后來就麻了,木了,沉甸甸的像兩塊冰坨子墜在腿上,每一次挪動都耗盡了力氣。棉鞋早被雪水浸透凍硬,每一步踩下去,都發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響,像是踩在自己凍脆的骨頭上。雪粒子被狂風卷著,劈頭蓋臉地抽打,帽檐根本擋不住,冰水順著臉頰往下淌,流進脖子里,冷得她牙齒都在打顫。

歸云齋那點微弱的爐火光,在風雪肆虐的灰白混沌里,像一粒隨時會被掐滅的螢火。

幾乎是撞開了鋪門,一股裹著柴火灰燼味道的暖意撲面而來,卻激得她渾身猛地一哆嗦,凍僵的皮膚像是被無數小針同時扎過。

“夫人!”青杏的驚呼帶著哭腔,像只受驚的兔子撲過來。她看著沈硯秋一身狼狽,斗篷上結滿了冰凌子,帽檐下的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凍得發紫,嚇得魂飛魄散。“您……您可算回來了!嚇死奴婢了!這……這腳……”她的目光落在沈硯秋那雙沾滿泥雪、幾乎看不出原色的棉鞋上,聲音都變了調。

沈硯秋說不出話,喉嚨像是被冰坨子堵住了。她扶著門框,身體控制不住地往下滑。青杏死命撐住她,連拖帶拽地把她弄到爐灶后面那張破條凳上。

爐火還在燒著,鍋里的水早就熬干了,只剩下一層焦黑的鍋巴。青杏手忙腳亂地重新添了柴,火燒得旺了些,噼啪作響,可那點熱氣,對于凍透了的沈硯秋來說,杯水車薪。

“快!夫人,把鞋脫了!”青杏帶著哭音,蹲下身就去解沈硯秋腳上那凍得梆硬的鞋帶。鞋帶早就和濕透的棉布凍在了一起,硬邦邦的,像鐵條。

“別……”沈硯秋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像是破風箱,“別硬扯……用……溫水……慢慢泡……”

青杏趕緊去打水。冰冷的井水兌上爐子上溫著的一點熱水,水溫也只是不冰手而已。她端來一個破木盆,小心翼翼地把沈硯秋凍得像石頭一樣的腳放進去。

“嘶——!”

腳浸入水中的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鉆心蝕骨的劇痛猛地從腳底板竄上來,直沖天靈蓋!像是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穿了凍僵的血肉!沈硯秋眼前一黑,身體猛地弓起,死死咬住下唇才沒慘叫出聲,額頭上瞬間滲出大顆大顆的冷汗,混著融化的雪水往下淌。

那痛楚,像是要把凍僵的腳活活撕開!原本麻木的地方,此刻像被架在火上烤,又像是被無數毒蟻啃噬!她蜷縮在冰冷的條凳上,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摳進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痕。

青杏看著水里那雙腳,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原本凍得青白的腳背和小腿,此刻正以一種不正常的、可怕的速度腫脹起來,皮膚繃得發亮,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紫色!腳趾頭更是腫得像小胡蘿卜,指甲蓋都變成了青黑色!

“夫人……夫人您忍著點……會好的……會好的……”青杏一邊哭一邊徒勞地用溫水淋著沈硯秋腫脹的腳踝,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那陣撕心裂肺的灼痛才稍稍緩和,變成了一種持續的、鈍刀子割肉般的悶痛。沈硯秋癱在條凳上,渾身被冷汗浸透,像剛從水里撈出來,虛脫得連手指都抬不起來。

就在這時,歸云齋那扇破舊的鋪門,被人從外面不輕不重地拍響了。

“篤、篤、篤。”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在風雪呼號中異常清晰。

青杏嚇得一哆嗦,驚恐地看向沈硯秋。

沈硯秋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比腳上凍傷更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她。柳氏……來得真快!

她強撐著坐直身體,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把還在腫脹劇痛的雙腳從水盆里抬出來,濕淋淋地踩在冰冷的地磚上。刺骨的寒意和劇痛讓她又是一陣眩暈。她抓過旁邊一塊還算干凈的破布,胡亂裹住腫脹發紫的雙腳,勉強塞進一雙干燥的、但明顯小了一號的舊棉鞋里——那是青杏的鞋。每塞一下,都疼得她眼前發黑。

“開門。”沈硯秋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被磨礪過的平靜。

青杏戰戰兢兢地開了門。

門口站著張婆子。她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渾濁卻閃著精光的小眼睛。她身后還跟著兩個穿著王府三等仆婦藍布棉襖、膀大腰圓的婦人,面無表情,像兩尊門神。

張婆子一進門,那股子劣質脂粉混合著頭油的味道就沖淡了鋪子里殘余的藥味和煙火氣。她那雙小眼睛像探照燈一樣,飛快地在沈硯秋濕透的斗篷、蒼白如紙的臉、還有那雙勉強塞進小鞋、卻依舊看得出異常腫脹的腳上掃過,嘴角幾不可查地撇了撇,隨即堆起一個夸張又虛假的笑容。

“哎喲我的夫人吶!您這是……打哪兒回來啊?瞧瞧這身上濕的!可別凍壞了身子骨!”她聲音拔得老高,透著股虛情假意的關切,“柳側妃娘娘聽說您……身子不適,在鋪子里歇著,心疼得緊!這不,特意打發老婆子來瞧瞧,順便……請夫人過去一趟。娘娘今兒早起,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疼得直掉淚,直說想找個貼心人兒說說話,伺候伺候湯藥。咱們府里,誰不知道夫人您最是心細手巧,又懂些藥性?娘娘指名了,要您過去‘侍疾’呢!”

“侍疾”兩個字,被她咬得格外重,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幸災樂禍的惡意。

青杏的臉瞬間白了,急道:“張媽媽!夫人她……她腳凍傷了,腫得厲害,走不了路!您看……”

“放肆!”張婆子臉一板,三角眼一瞪,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青杏臉上,“主子召見,天上下刀子也得去!凍傷?誰還沒個頭疼腦熱?這點子苦都吃不得,還配做王府的夫人?柳側妃娘娘身子金貴,疼得厲害,等著呢!夫人,請吧?”她最后一句轉向沈硯秋,皮笑肉不笑,眼神里全是逼迫。

那兩個膀大腰圓的仆婦立刻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像兩堵墻似的堵在門口,眼神冷漠。

腳上的劇痛一陣陣襲來,像有火在燒,又像有冰錐在鑿。沈硯秋看著張婆子那張寫滿惡意的臉,聽著“侍疾”兩個字,前世那些被柳氏以各種名目刁難、罰跪、抄經的記憶,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來,啃噬著她的神經。

屈辱和恨意在胸腔里翻騰,幾乎要沖破喉嚨。

不能翻臉。此刻翻臉,正中柳氏下懷。她需要時間,需要歸云齋這個殼子!

她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像刀子割著喉嚨。她扶著冰冷的灶臺,極其緩慢地站了起來。雙腳塞在狹小的鞋子里,腫脹的皮肉被死死擠壓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燒紅的炭火上,又像是行走在布滿碎玻璃的刀山!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單薄的衣衫。

她死死咬住牙,下唇被咬破,嘗到了腥甜的鐵銹味。臉上卻擠出一個蒼白而順從的、近乎卑微的笑容,對著張婆子微微頷首:

“有勞……張媽媽帶路。側妃娘娘身子不適……妾,這就去……侍奉。”

她邁出了第一步。腳掌落地的瞬間,那股撕裂般的劇痛讓她身體猛地一晃,幾乎栽倒。她死死抓住灶臺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緩慢,極其艱難,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像風中殘燭。

青杏想上前扶她,卻被一個仆婦粗暴地推開。

張婆子看著沈硯秋那副強忍劇痛、一步一挪的狼狽樣子,臉上那虛假的笑容終于繃不住,露出毫不掩飾的得意和輕蔑。她扭著肥胖的腰身,像只斗勝的公雞,率先走出了歸云齋。

風雪立刻裹挾上來。沈硯秋拖著那雙如同在煉獄中炙烤的雙腳,一步一步,踩在冰冷刺骨的積雪里,跟在張婆子身后,朝著王府那座華麗而冰冷的牢籠走去。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一個深陷的、帶著血色的腳印,很快又被新的風雪覆蓋。

***

棲霞院里溫暖如春,地龍燒得旺,熏著甜膩的暖香。柳氏半躺在錦榻上,身上蓋著柔軟的狐裘,臉色紅潤,哪有一絲病容?她手里把玩著一個精巧的玉滾輪,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光潔的臉頰上滾動著。

沈硯秋被帶進來時,幾乎是挪進來的。雙腳踩在鋪著厚厚波斯地毯的溫暖地面上,那驟然變化的溫度,反而讓凍傷的腫脹處傳來一陣更加劇烈的、如同萬蟻噬咬般的奇癢和刺痛!她額頭上全是冷汗,身體晃了晃,強撐著沒倒下。

“喲,妹妹來了?”柳氏抬起眼皮,聲音嬌滴滴的,帶著慵懶的笑意,目光卻像冰冷的蛇信子,在沈硯秋狼狽的身形和那雙勉強塞在小鞋里、腫脹得變形的腳上逡巡,滿意地欣賞著對方極力掩飾的痛苦。“外頭風雪大吧?瞧這小臉白的,凍壞了吧?快,給沈夫人看座。”

一個仆婦搬來一個繡墩,放在離柳氏榻前不遠不近的地方。那繡墩又冷又硬,還是圓面的,坐上去極不舒服。

沈硯秋忍著腳上鉆心的痛癢和針刺般的折磨,艱難地挪過去,小心地坐下。只坐了半邊屁股,身體繃得筆直。

“妹妹別拘謹,”柳氏笑得越發溫柔,拿起旁邊小幾上一個甜白瓷碟,里面盛著幾顆晶瑩剔透的蜜餞梅子,“來,嘗嘗這個,宮里新賞下來的,甜得很,壓壓寒氣。”

沈硯秋垂著眼:“謝娘娘,妾……不餓。”

“哦?”柳氏也不強求,自己捻起一顆梅子,慢悠悠地放進嘴里,細細品著,紅唇泛著水潤的光澤。“妹妹這腳……瞧著不大好?聽說是在外頭凍著了?唉,不是姐姐說你,這大風大雪的,身子骨又弱,何苦往外跑?萬一……真凍壞了,落下個跛腳的毛病,可怎么好?王爺看著……也會心疼的。”她語氣關切,字字句句卻都像裹著蜜糖的毒針。

沈硯秋放在膝上的手死死攥著衣角,指甲幾乎要摳破布料。她低著頭,聲音細弱,帶著卑微的順從:“是妾……不懂事。讓娘娘……費心了。”

“費心倒談不上。”柳氏用絲帕優雅地擦了擦嘴角,“只是咱們做女人的,在這深宅大院里,第一要緊的就是安分守己,保重自身。你說是吧?像姐姐我,就最怕冷,這風雪天,連院門都不出一步,就守著這暖閣子,喝喝茶,吃吃果子,多自在?”她說著,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沈硯秋那雙腫脹的腳。

“娘娘……教訓的是。”沈硯秋的頭垂得更低了。

接下來的一兩個時辰,對沈硯秋而言,如同置身煉獄。

柳氏一會兒說肩膀酸,讓她用那冰冷的玉滾輪給她“舒筋活絡”。沈硯秋只得強忍著腳上的劇痛和奇癢,跪在厚厚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用玉滾輪在柳氏滑膩的肩頸上滾動。每一次移動重心,腳上的痛楚都讓她眼前發黑。

一會兒又說口渴,讓她去外間小爐子上溫著的甜湯里盛一小碗來。那碗滾燙,沈硯秋雙手捧著,滾燙的溫度灼燒著凍僵又回暖的手指,鉆心地疼。她拖著腫脹刺痛的腳,一步步挪回來,還要小心不能讓湯灑出來一滴。

柳氏就那么慵懶地歪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著閑話,問鋪子的生意,問買的藥材,語氣溫柔,眼神卻冰冷如刀,欣賞著沈硯秋每一次因為劇痛而微微顫抖的身體和額角滲出的冷汗。

直到天色徹底黑透,外面風雪依舊未停。柳氏似乎終于“乏了”,揮了揮手,像打發一件用舊的物件:“妹妹今日也辛苦了,回吧。記得……把腳養好,別再到處亂跑了。這王府的規矩……體面,可都指著咱們呢。”

沈硯秋幾乎是挪出棲霞院的。一脫離那溫暖的牢籠,冰冷的夜風裹著雪粒子撲面而來,反而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絲。腳上的痛癢更加劇烈,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釘板上。

她拒絕了青杏的攙扶,幾乎是憑著最后一點意志力,獨自挪回了歸云齋。鋪門關上,隔絕了風雪,也隔絕了王府的燈火。

鋪子里一片漆黑冰冷,爐火早已熄滅。只有灶膛里,還殘留著一點點微弱的、暗紅色的余燼,散發著最后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沈硯秋再也支撐不住,靠著冰冷的灶臺滑坐在地上。她哆嗦著手,扯掉腳上那雙如同刑具的小鞋。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的雪光,她看到自己腫脹得發亮、布滿青紫淤痕和透明水泡的雙腳,腳趾已經麻木,呈現出不祥的青黑色。

劇痛,奇癢,麻木……各種感覺交織在一起,啃噬著她的神經。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腑生疼。屈辱、憤恨、刺骨的疼痛……像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她淹沒。眼前陣陣發黑,棲霞院里的暖香、柳氏嬌媚的笑臉、蜜餞的甜膩氣味……和廢磚窯的黑暗、老駝子猙獰的刀疤、蛇皮口袋的濃烈氣味……混亂地交織在一起,撕扯著她的意識。

不能倒下!沈硯秋!不能!

她猛地睜開眼,眼底一片血紅!她幾乎是爬著,挪到角落里那個散發著濃烈藥味的粗布大包袱前。手指顫抖著,撕開包袱皮,在里面瘋狂地翻找著。

甘草、防風、黃芪……都不是!她要找的是那個最小的油紙包!

找到了!

她顫抖著打開油紙包。里面是半包暗紅色的、形狀不規則的細小種子,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苦澀中帶著鐵銹腥氣的味道——血枯草!

她死死盯著這些細小的種子,像是盯著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后的深淵。

她不再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她拖著劇痛的雙腿,爬到灶膛前。那里,尚有余溫的灰燼散發著微弱的暖意。

她伸出手,冰冷僵硬的手指扒開表層的冷灰,露出下面還帶著暗紅色火星、散發著溫熱氣息的深層灰燼。她小心翼翼地將一小撮暗紅色的血枯草種子,撒在了那溫熱的灰燼上。灰燼的熱度很微弱,卻足以讓這些沉睡的種子感知到。

然后,她用帶著凍瘡的手指,極其小心地,將帶著余溫的灰燼,輕輕地覆蓋在那些暗紅色的種子上。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掩埋什么珍寶,又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獻祭。

做完這一切,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癱倒在冰冷的地磚上,蜷縮在灶膛邊。

腳上的劇痛依舊在啃噬著她,棲霞院的屈辱依舊在灼燒著她,廢磚窯的危險依舊在籠罩著她……

只有灶膛里那一點微弱的余燼,和她剛剛親手埋下的、帶著禁忌氣息的種子,在黑暗中,散發著最后一絲……不祥的暖意。

意識沉入黑暗之前,她仿佛看到那溫熱的灰燼下,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萌動。

秦朝浥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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