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雨桐抱著胳膊靠在練功鏡前,嘴角撇出個嘲諷的弧度。
腳踝上的銀鏈隨著晃腿的動作叮當作響,那串藏過微型相機的鏈子,現在只剩個空殼。
她嗤笑一聲:“帶我回家?”
盛瀾禾的紅底鞋在滿是玻璃碴的地面上碾了碾,帶出細碎的聲響:“把你困在這里,是我考慮不周。”
張心怡輕咳一聲,蕾絲手套按在雨桐的肩膀上。
她右腿微跛的站姿在陰影里格外明顯,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二小姐,聽大小姐把話說完。”
盛雨桐甩開她的手,踉蹌著后退半步,眼里冒著火:“你少幫她說話!你不過是個瘸腿保姆,真當自己是裴家的人了?”
“雨桐!”
盛瀾禾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黑檀木小刀不知何時已握在掌心:“對張媽放尊重點。”
這聲呵斥讓盛雨桐愣了愣,隨即爆發出更尖銳的笑:“喲,現在倒想起尊老愛幼了?你把我媽送進靜思苑的時候,怎么沒想過尊重?”
“裴秀英給外公下毒,證據確鑿。”
盛瀾禾的刀尖在指尖轉了個圈,寒光掃過雨桐的臉:“換成外婆在世,她現在已經在警局待著了。”
提到外婆,盛雨桐的氣焰矮了半截。
那個據說能拎著槍跟走私犯談判的老太太,是她從小到大的陰影,每次闖禍,裴秀英都會拿“等老夫人回來收拾你”嚇唬她。
“我做這些,只是想保護外公。”
盛瀾禾收起刀,語氣緩和了些:“裴氏是他一輩子的心血,不能毀在裴梓豪那種蛀蟲手里。”
“保護?”
盛雨桐逼近一步,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盛瀾禾,你敢說你不是想獨吞這一切?”
盛瀾禾看著她眼里的紅血絲,想起上一世那個雨夜。
張雨桐也是這樣瞪著她,喊著“這些本來就該是我的”,然后失足滾下樓梯。
“獨吞需要這么麻煩?”
她從手包里抽出份文件,扔在雨桐面前:“看看這個。”
文件袋里掉出的是離婚協議書,裴秀英的簽名龍飛鳳舞,旁邊還附著法院的裁定書,盛雨桐的撫養權,歸裴氏集團所有。
“你爸媽已經離婚了。”
盛瀾禾的聲音沒什么起伏:“股東大會后,我會正式接管裴氏。你要么跟我一起守住家業,要么就等著裴梓豪把公司掏空,最后連你那點信托基金都拿不到。”
盛雨桐的手指抖得厲害,捏著協議書的邊角都發了白:“你早就計劃好了,是不是?從你進裴家那天起,就等著這天!”
“是又怎么樣?”
盛瀾禾迎上她的目光,眼底的瘋狂像被點燃的引線:“總比看著你們把外公的心血敗光強。”
她頓了頓,笑了:“不過,如果你肯跟我合作,我可以讓你在成年后進董事會,分管你最擅長的品牌部。”
盛雨桐的呼吸明顯亂了。
品牌部是她在裴氏實習過的地方,也是她唯一能勝過盛瀾禾的領域,至少她是這么認為的。
“合作?”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個狡黠的笑:“可以啊。但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盛瀾禾挑眉:“你說。”
“把你那把破刀扔了。我看到它就惡心。還有,跪下給我磕三個頭,給我賠罪。”
張心怡的蕾絲手套猛地攥緊,右腿在裙擺下微微繃緊。
盛瀾禾卻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
她緩緩蹲下身,紅底鞋在地上磕出三聲清脆的響,不是磕頭,是用鞋跟敲擊地面。
“這樣夠嗎?”
她抬頭時,眼里的瘋狂已經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計:“我可以把刀收起來,也可以放低姿態,但前提是,你得跟我一起保護外公,守住裴氏。”
盛雨桐被她這突如其來的順從弄懵了,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她預想過盛瀾禾會暴怒,會拔刀,卻沒想過對方真的會妥協。
“你。”
“我知道你恨我。但恨解決不了問題。單打獨斗,我們誰都贏不了。”
她的目光掃過張心怡微跛的右腿,聲音輕得像嘆息:“就當,為了那些真心護著你的人。”
這句話像根針,精準地刺中了盛雨桐的軟肋。
“好。”
她終于松了口,聲音低得像蚊子哼:“我跟你合作。但要是讓我發現你耍花樣。”
“你可以隨時捅我一刀。”
盛瀾禾沒再看她,轉身往門口走。
經過張心怡身邊時,那股優雅的白花香又飄了過來,這次她認出了,是老夫人最愛的素心蘭,整個江城只有裴家老宅的暖房里種著。
門被關上的瞬間,盛雨桐瞪圓了眼:“我才不信她!她肯定在算計我!”
張心怡:“二小姐,大小姐說得對,現在我們沒有更好的選擇。”
“你也幫她說話?”
盛雨桐的眼淚涌了上來:“連你也要背叛我?”
“我只想看到你安穩。”
張心怡的聲音很輕,右腿的跛痕在月光下拉得很長:“這些年你過得快樂嗎?你媽對你好嗎?”
盛雨桐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一直以為母親偏心自己,直到去年在游艇上聽到裴秀英跟裴梓豪的對話:“等解決了盛瀾禾,就把雨桐送去國外,她知道的太多了。”
盛雨桐蹲在地上,肩膀微微顫抖:“她為什么要護著我?我又不是她的親妹妹。”
張心怡沒有回答,只是望著窗外盛瀾禾離開的方向,素心蘭的香氣在指尖縈繞。
靜思苑,偏廳的香樟木家具泛著陳舊的光澤,裴秀英正用銀簽挑著燕窩,聽見腳步聲抬頭時,嘴角的笑意瞬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