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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廿四夢

第七章

晨光爬上儲藏室的木箱時,陳月正用鑷子夾著筆記本的殘頁。

三天前,她還只是個守著舊店、按時給老馬換降壓藥的普通店主,從沒想過要去碰祖父留下的那些“念想”。

“當年你爹就是查得太急,才……”老馬那句沒說完的話,像塊冰卡在她喉嚨里。

父親的遺照就在柜臺的玻璃下壓著,照片里他鬢角的白發還沒這么多,手里捏著支剛磨好的墨條,笑得眼睛都瞇起來。

官方報告寫著“雨夜路滑,意外墜河”,可陳月記得清楚,出事前一晚,父親在儲藏室待到后半夜,出來時手里攥著塊碎硯臺,指節都泛白,只說“這桂花刻得不對”。

那時她只當是父親老眼昏花,現在才懂,那不是刻得不對,是有人故意刻錯了。

孟璃的消息又來了,這次是段語音,背景里能聽見翻書的沙沙聲:“月月,我查了江硯說的那個‘沉月硯’,地方志里根本沒記載。倒是十年前有個案子,說有人偽造民國文玩,用的就是這種嵌了合成材料的老硯臺。”

陳月的指尖劃過硯底的桂花,忽然摸到個極細微的凸起。

用放大鏡照過去,才發現花瓣紋路里藏著個極小的“江”字,刻痕新鮮得像是才留下的。

不是祖父的筆跡,倒像是有人摩挲木盒時,指尖用力的弧度。

心臟像是被什么攥住了。

她想起江硯手腕上的疤,想起他說“江沉月”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慌,想起他總能在她查到關鍵處時“恰好”出現——這哪里是尋親,分明是有人在借她的手,查一件連父親都沒能查清的事。

“馬叔,”她轉身看向里屋,老馬正對著窗外出神,拐杖尖在地上劃著圈,“我爹當年,是不是也找到過這方硯臺?”

老馬的肩膀猛地一縮,像是被燙到似的:“別問了……你守好這店,按時進貨、盤賬,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強。”

“平平安安?”陳月笑了笑,聲音有點發啞,“他要是只想讓我平安,就不會把這箱東西留著,不會在出事前攥著碎硯臺不放。

馬叔,這不是念想,是擔子,他沒挑完的,得我來挑。”

她走到第三排貨架前,江硯說的銅環就在最底層,積著層灰,像沒人碰過。可仔細看,銅環內側有圈淡淡的磨痕,顯然被人轉動過不止一次。是父親?還是江硯?

或者……

她突然想起那個總在夢里推門離開的背影。

時間又開始亂了。

墻上的鐘明明指著九點,可陽光落在地上的角度,卻像是快到中午了。她明明記得剛喝過一杯水,杯子卻已經空了。

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像父親走前那幾天,她總覺得時間被人剪碎了,一段一段地拼不起來。

手機震了,是江硯發來的消息,只有一行字:【檔案館的民國地籍冊,我幫你調出來了。】

陳月盯著那行字,忽然想起父親生前總說的一句話:“做我們這行的,最怕的不是假貨,是有人借著真東西的殼,藏著見不得人的心思。”

江硯手里的半塊桂花木,筆記本上的殘頁,甚至孟璃查到的“偽造案”,說不定都是真的,可拼在一起,就成了個圈,把她往里面引。

引她去哪里?引她走上和父親一樣的路?

她走到儲藏室門口,看著那半箱舊硯臺。最底下那方缺了角的,是父親當年摔碎的那一塊,她一直沒舍得扔。

拼起來看,硯池里本該刻“月”字的地方,被人磨平了,刻了個極小的“安”字——和那只民國皮箱鎖芯里的字,一模一樣。

祖父要保的“安”,父親要守的“安”,原來不是平安,是個名字,是個藏在硯臺里、連刻錯了都要拼死糾正的名字。

手機又震了,江硯發來張照片,是檔案館的地籍冊,上面果然有個“江沉月”的名字,印章和地圖角落的一模一樣。配文說:【下午三點,我在檔案館門口等你,一起查。】

陳月沒回。她把那方刻著“安”字的碎硯臺拼好,放進父親當年用的硯盒里,又把沉月硯鎖進樟木箱,鑰匙塞進柜臺的暗格——那是父親生前放重要賬本的地方。

窗外的桂花開得正盛,風一吹,落在柜臺的玻璃上,像撒了把金粉。陳月拿起雞毛撣子,慢慢拂過貨架上的舊書,動作和父親當年一模一樣。

她不會去檔案館,至少現在不會。

江硯想查的,她會自己查;父親沒挑完的擔子,她得按自己的步子挑。不是因為好奇,也不是因為江硯那句“幫我”,是因為她是陳家的女兒,是那個在父親靈前說“以后店里的事我來管”的人。

座鐘忽然“當”地響了一聲,指針穩穩地指向十點。時間好像終于準了,陽光落在地上的光斑,也不再晃來晃去。陳月看著那方鎖好的樟木箱,忽然明白父親為什么要留著這些——不是讓她復仇,是讓她知道,有些東西比平安更重要,比如真相,比如一個被刻錯了也要糾正的名字。

手機還在震,江硯大概還在發消息。陳月沒看,只是拿起賬本,翻開新的一頁,在第一行寫下:“今日盤點:沉月硯一方(待驗),殘頁一本(疑點:被撕部分),地圖一張(印章存疑)……”

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里,她聽見自己的心跳,穩得像座鐘的擺。

這趟渾水,她趟定了。

不是為江硯,不是為那個素未謀面的祖父,是為父親攥著碎硯臺的手,為那句沒說完的“刻得不對”,為一個女兒該有的擔當。

陳月盯著手機屏幕上“檔案館”三個字,指腹無意識蹭過冰涼的玻璃。

桂巷深處的老人們常說,城里的檔案館早就是個擺設,民國年間的地籍冊要么毀在戰火里,要么被有心人收進了私人庫房,尋常人別說調閱,連大門朝哪開都摸不清。

孟璃的消息恰在這時彈進來,帶著點敲鍵盤的背景音:【我托人查了江硯,他外祖父是前幾年從文史館退下來的館長,姓周,當年經手過一批民國檔案的整理。】

陳月的指尖頓住。文史館館長的外孫,難怪他敢說“調出來了”。這層身份他半句沒提,只字片語間,倒像是普通的尋親者。

她起身走到窗邊,巷口的桂花樹影里,隱約能看見個熟悉的身影。江硯背對著她站著,手里捏著個牛皮紙檔案袋,指尖在袋口反復摩挲——那是處理舊檔案的人才有的習慣,怕里面的紙屑掉出來。

“他倒是會藏。”陳月低聲自語。外祖父是文史館館長,意味著他從小就能接觸到常人碰不到的舊檔,說“查祖父舊事”,不如說他早就握著鑰匙,只等一個能打開陳家這扇門的人。

老馬不知何時湊到了身邊,望著江硯的背影嘆氣:“姓周的那位館長,當年和你祖父有過交情。聽說你祖父走后,他還來店里看過幾次,每次都盯著那棵桂花樹發呆。”

陳月的心猛地一跳:“他們認識?”

“何止認識,”老馬的聲音沉了下去,“當年你祖父離開家,就是周館長給的盤纏。只是后來……不知怎么就斷了來往。”

盤纏?素箋上寫“與君別”,筆記本里記“他說去城南取東西”,現在又冒出個給盤纏的周館長……這些線纏在一起,倒像是祖父當年的離開,根本不是倉促之舉,而是場早有預謀的安排。

手機又震了,江硯發來張照片,是檔案袋里的紙頁一角,上面有個紅色的印章,印著“文史館檔案專用章”。配文依舊簡潔:【三點,我在館門口等你。你父親的名字,也在這冊子里。】

父親的名字?

陳月的呼吸驟然緊了。她猛地翻開柜臺下的舊相冊,找到父親中年時的照片,背面用鉛筆寫著“丙戌年秋,于桂巷”。丙戌年是1946年,父親那時才五歲,怎么會出現在民國二十六年的地籍冊里?

除非……那不是父親的名字,是和父親有關的人。或者說,是當年害死父親的人。

陽光透過窗欞,在賬本上投下長條形的光斑,像道分割線。線的這邊,是她守了二十多年的安穩日子;線的那邊,是父親沒走完的路,是祖父藏了一輩子的秘密,是江硯帶著家族背景遞來的橄欖枝——或者說,是誘餌。

她想起父親出事前,曾在電話里跟人吵架,聲音很兇,只聽清一句“那批檔案不能動”。當時以為是生意上的糾紛,現在想來,指的或許就是江硯手里的這些東西。

“馬叔,”陳月合上相冊,聲音穩了些,“我爹當年,是不是也想去過文史館?”

老馬的拐杖在地上戳出個淺坑:“去過。被攔在門口了,說他沒有介紹信。回來后就發了場高燒,燒退了,就開始翻那箱舊硯臺。”

原來如此。父親不是沒查,是沒查到。江硯能進去,靠的不是運氣,是外祖父留下的門路。這哪里是請她“一起查”,是告訴她:想知道真相,只能跟我走。

陳月拿起手機,給江硯回了條消息:【地址發我。】

發送的瞬間,巷口的身影轉了過來,隔著桂花樹的枝葉,她好像看見江硯的嘴角動了動,像是松了口氣。陽光落在他手腕的疤上,那道淺痕忽然顯得格外清晰,像條被刻意留下的標記。

座鐘的指針穩穩地指向十二點,這次沒有亂跳。陳月深吸一口氣,從柜臺下摸出父親當年用的鋼筆,別在口袋里——那支筆的筆帽里,藏著父親偷偷刻下的幾個字:“桂下藏月,月照歸人”。

她一直不懂什么意思,現在忽然有點明白了。祖父藏的,父親找的,江硯引她查的,或許從來不是什么信物,而是一個能讓“歸人”回家的坐標。

至于江硯,他是引路的人,還是設路障的人,總要見過那些檔案才知道。

陳月抓起包,走到門口時,老馬忽然說:“帶上那方碎硯臺。你爹說過,那是‘鑰匙’。”

她回頭看了眼儲藏室的方向,那里藏著半箱舊物,藏著沒說完的往事。這趟去檔案館,不管查到什么,總該替父親,也替自己,問個清楚。

風掀起她的衣角,帶著桂花香往巷口飄。陳月抬頭時,江硯已經走到了巷中間,手里的檔案袋在陽光下泛著白,像封早就寫好的請柬,等著她伸手去接。

閑來小酒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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