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廚房的插曲像根細刺，扎在兩人心頭。

第二天見面，蘇晚總是低著頭，不敢看顧晏辰的眼睛，連遞文件都隔著半臂距離。顧晏辰倒像沒事人一樣，依舊冷著臉發號施令，只是偶爾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些耐人尋味的溫度。

周年慶前一天，顧氏突然召開緊急董事會。顧老爺子親自坐鎮，矛頭直指主秀設計——堅持要用林薇薇的版本，理由是“蘇晚身份不明，恐影響顧氏聲譽”。

會議室里氣氛凝重，董事們面面相覷，沒人敢出聲。顧晏辰坐在主位，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眼神冷得像冰：“爺爺，顧氏選設計看的是實力，不是身份。蘇晚的設計比林薇薇更適合，評審團有目共睹。”

“實力？”顧老爺子冷笑一聲，把一份文件扔在他面前，“一個剛畢業的丫頭，連正經工作經驗都沒有，靠什么拿實力說話？我看是靠你吧！”

文件上是蘇晚的個人資料，連她母親住院的記錄都查得一清二楚。

蘇晚恰好端著咖啡進來，聽到這話，腳步猛地頓住，臉色瞬間慘白。

顧晏辰的臉色更沉了：“爺爺，你調查她？”

“我不調查清楚，怎么知道你被什么人迷了心竅！”顧老爺子拍著桌子站起來，“我告訴你顧晏辰，只要我還在顧家一天，就絕不能讓這種來歷不明的丫頭毀了顧氏的名聲！”

“我的事，不用你管。”顧晏辰也站了起來，父子倆針鋒相對，氣場碰撞得火花四濺。

蘇晚看著眼前的僵局，心里像被堵住了。她知道，自己又成了顧晏辰的麻煩。

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把咖啡放在桌上，輕聲說：“顧老爺子，主秀設計用誰的都可以，我沒關系。”

顧晏辰猛地回頭看她，眼神里帶著錯愕和一絲怒意——她就這么想退縮？

顧老爺子得意地看了顧晏辰一眼，對蘇晚說：“算你識相。”

“但我有個條件。”蘇晚抬起頭，直視著顧老爺子，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怯懦，“我要在慶功宴上，展示我的設計稿。不用署名，不用宣傳，只是想讓大家知道，它真實存在過。”

這是她最后的倔強。

顧老爺子愣了一下，隨即嗤笑：“隨你。”

董事會不歡而散。

顧晏辰走出會議室，一把抓住蘇晚的手腕，把她拽進了樓梯間。

“你就這么想放棄？”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為了我爺爺一句話，就把自己的心血拱手讓人？”

“不然呢？”蘇晚掙開他的手，眼眶泛紅，“難道要看著你和爺爺反目成仇，看著顧氏股價動蕩，就為了我一個無關緊要的設計？顧晏辰，我們只是交易關系，你犯不著為我做到這份上。”

“交易關系？”顧晏辰猛地逼近一步，把她困在墻壁和他之間，呼吸噴灑在她臉上，“在你眼里，我們之間就只是交易？”

他的眼神太燙，帶著她看不懂的偏執和痛苦，蘇晚被看得心慌，想推開他，卻被他死死按住肩膀。

“那這條項鏈呢？”他伸手捏住她領口露出的玉蘭花瓣，指尖摩挲著，“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我……”

“那碗姜湯呢？那次解圍呢？還有昨晚……”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蠱惑的磁性，“蘇晚，你敢說你對我，就沒有一點別的感覺？”

蘇晚的心臟像被他攥在手里，跳得快要炸開。她想說“沒有”，可喉嚨像被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不得不承認，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這個冰冷的男人已經住進了她心里。他的維護，他的笨拙溫柔，他偶爾流露的脆弱，都讓她心動。

可他們之間隔著契約，隔著身份，隔著顧家這座大山，她不敢承認。

“我……我們不能……”她別過臉，聲音發顫。

“能不能，不是你說了算。”

顧晏辰的話落，唇就覆了上來。

他的吻很兇，帶著壓抑已久的渴望和不容拒絕的強勢，像要把她吞噬。蘇晚的腦子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他唇齒間的溫度和霸道，身體軟得像水，只能靠在他懷里。

起初的抗拒漸漸變成了沉淪，她甚至下意識地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直到蘇晚快要喘不過氣，顧晏辰才稍稍松開她，額頭抵著她的，呼吸粗重：“記住這種感覺，蘇晚。你是我的，不止是契約，是心。”

蘇晚的臉燙得能煎雞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連指尖都在發顫。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著自己的影子，還有毫不掩飾的愛意。

她徹底亂了。

周年慶當晚，宴會廳燈火輝煌。

林薇薇穿著“自己設計”的禮服走上T臺時，臺下掌聲雷動。她得意地揚起頭，目光掃過臺下的顧晏辰，卻看到他正低頭和身邊的蘇晚說著什么，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

嫉妒像毒藤一樣纏上她的心臟。

主秀結束后，按照約定，大屏幕上播放了所有入圍的設計稿，最后才出現蘇晚的版本。

“這設計……比主秀的還驚艷啊！”

“是啊，這線條，這創意，比林小姐的更有靈魂！”

“可惜了，怎么不用這個？”

議論聲傳入林薇薇耳中，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蘇晚站在角落，聽著這些議論，心里既酸澀又釋然。至少，她的設計被看見了。

顧晏辰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杯香檳：“我說過，它會被看見。”

蘇晚接過酒杯，指尖碰到他的，微微一顫：“謝謝你。”

“該謝的是你自己。”他看著她的眼睛，“你的才華，值得被所有人看到。”

就在這時，顧老爺子走了過來，臉色陰沉地看著蘇晚：“跟我來一趟。”

蘇晚心里一緊，顧晏辰立刻握住她的手：“爺爺，有什么事在這里說。”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顧老爺子瞪了他一眼，“你別插手。”

蘇晚知道躲不過，對顧晏辰搖了搖頭：“我去去就回。”

她跟著顧老爺子走進休息室。

門剛關上，顧老爺子就把一份支票扔在她面前：“這里是一百萬，離開顧晏辰，永遠別出現在他面前。”

蘇晚看著那張支票，忽然笑了：“顧老爺子，您覺得我是為了錢？”

“不然呢？”顧老爺子嗤笑，“你母親的病需要錢，你需要錢擺脫貧困，一百萬夠你母女倆過好日子了。”

“錢很重要，但不是所有東西都能用錢買的。”蘇晚把支票推回去，眼神堅定，“我承認，我最初是為了錢才簽了協議，但現在不是了。我喜歡顧晏辰，和錢無關。”

“喜歡？”顧老爺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配嗎？一個窮丫頭，也敢肖想顧家少奶奶的位置？我告訴你，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別想進顧家的門！”

“我沒想進顧家的門。”蘇晚抬起頭，直視著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如果您覺得我配不上他，我會努力，直到配得上為止，但我不會離開他。”

這是她第一次，為了自己的心意如此堅定。

顧老爺子被她的態度激怒了，揚手就要打下去。

“爺爺！”

顧晏辰及時沖了進來，一把將蘇晚護在身后，硬生生挨了顧老爺子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顧晏辰的臉頰瞬間紅了起來。

“晏辰哥！”蘇晚心疼地想去碰他的臉，卻被他按住手。

顧晏辰看著顧老爺子，眼神冰冷：“從今天起，我的事，我自己做主。誰要是敢動她，就是與我為敵。”

說完，他拉著蘇晚，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休息室。

宴會廳的喧囂被隔絕在身后，走廊里很安靜，只能聽到兩人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呼吸。

走到沒人的地方，蘇晚終于忍不住，踮起腳輕輕碰了碰他泛紅的臉頰：“疼嗎？”

顧晏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眼神溫柔得能溺死人：“不疼。”

他看著她，認真地說：“蘇晚，別怕。有我在，沒人能再逼你做任何事。”

蘇晚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里的不安和猶豫忽然都消失了。她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這個吻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全然的信任。

顧晏辰愣了一下，隨即加深了這個吻。

走廊的燈光柔和，映著相擁的兩人，仿佛為這場始于交易的愛戀，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

他們都知道，未來的路不會好走，但只要身邊有彼此，就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