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推開,萊桑德為蘇熙眠披上薄呢大衣,輕聲道:“小姐,海風帶著潮氣,別染了寒。”他身姿筆挺,伺候蘇家的做派,在搖晃艙房里仍一絲不茍。蘇熙眠望著萊桑德,這個在平行世界陪伴“自己”長大的管家,此刻的周到,讓她更清晰意識到身處全新時空——這里,她是法國蘇家大小姐,手握家族積累的資本,帶著歸國助力的使命。
萊桑德能一路跟著蘇熙眠回國,背后費了不少周折。使館提前對接六角國當局,梳理他的身份——蘇家世襲管家,服務記錄清晰,又有蘇熙眠出具的擔保文書,這才辦妥合法入境手續(xù),成了“特殊僑眷隨從”。就像現(xiàn)在,他跟在蘇熙眠身后,皮鞋叩著青石板路,每一步都踩得穩(wěn)穩(wěn)當當,既是職責,也是這趟歸國旅程里,蘇熙眠熟悉的“印記”。
一踏上碼頭,青石板路被潮氣打濕,大使館派來的車早就在棧口等著了。蘇熙眠仰仰頭,深吸一口氣,平行世界的1978年,正等著她來闖,她要在這兒干出一番新事業(yè)。
“蘇小姐。”穿中山裝的陳伯生趕緊迎上來,胸前鋼筆別得端端正正,“我是駐宛平使館的翻譯,國內(nèi)盼著您回去,盼了好久啦。”陳伯生先看看萊桑德,又把目光落回蘇熙眠身上
他的目光落在她裙裝時,帶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月白緞面襯得她膚色愈發(fā)清透,領(lǐng)口三顆珍珠母貝紐扣是巴黎旺多姆廣場老店的手藝,袖口收著極細的風琴褶,走動時像有細碎的光在布料上流淌——這是蘇家在巴黎的私人裁縫量體定制的,此刻卻在碼頭的粗糲空氣里,漾開幾分微妙的疏離。
“國內(nèi)已收到您的投資意向書。”陳伯生引她往黑色轎車走,車門拉開時,飄出淡淡的檀香,“您是今年首位主動聯(lián)系的華人企業(yè)家,商務部很重視。”
車子穿過老城,梧桐葉“簌簌”地落在車頂。陳伯生遞給蘇熙眠一份電文,說:“國內(nèi)紡織廠著急發(fā)的電報,設備老得沒法用,訂單堆成山,就盼著您帶資本和技術(shù)回去幫忙呢。”蘇熙眠捏緊手帕,知道在這個平行世界里,蘇家在歐洲攢下的資源,現(xiàn)在就是國內(nèi)紡織業(yè)的“救命稻草”,自己不光帶著家族資本,還得想辦法打破行業(yè)的困境,讓事兒往好里發(fā)展。
走進使館,紅磚樓前國旗“嘩嘩”飄著。大使館的負責人余萬民上前激動地握住蘇熙眠的手,感嘆道:“蘇家三代都在法國,現(xiàn)在您愿意帶著資本、帶著真心回來,真是大好事!”公使指節(jié)粗、手掌上有繭子,讓蘇熙眠感受到國內(nèi)建設有多迫切。蘇熙眠眼睛有點發(fā)熱
蘇熙眠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車上陳伯生提的紡織廠困境,外商趁機抬價。她抬眼看向余萬民,目光亮了些:“說起紡織廠的事,我倒想起個人。六角國的伊莎貝爾·波尼,您聽說過嗎?她家是老牌染料商,我母親和她是朋友,交情一直不錯。”
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包帶,語氣更篤定了些:“伊莎貝爾手里有好幾套改良過的染料配方,對老設備兼容性特別好。之前跟她閑聊,她還說想找東方市場試試水——要是能請她來國內(nèi)看看,說不定不光配方能談,連帶著后續(xù)的技術(shù)支持都能順道敲定。”
余萬民掌心的繭子在她手背上輕輕蹭過,眼里浮出驚喜:“伊莎貝爾·波尼?染料界的那個‘調(diào)色盤女王’?要是能搭上這條線,紡織廠的難題可就解了大半!”
蘇熙眠笑了笑,耳后的母貝耳釘在陽光下閃了閃:“所以我說,帶回來的不只是資本。這些藏在交情里的門路,才是蘇家真正的家底。”風卷著國旗聲掠過紅磚樓,她忽然覺得,平行世界里的這趟歸國路,比想象中更有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