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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神君終于肯嫁啦

第四章一念浮木

魔主大殿的黑色穹頂已在視線盡頭,可聽川眼前晃過的,卻是浮墨那雙無悲無喜無恨的杏眸。

浮墨消失后,他瘋了一樣在涸崖亂轉尋找,卻一無所獲。那陣風太奇怪了,他清晰記得風里裹挾著一縷極淡的仙氣——浮墨只是個修行尚淺的人類女子,如何會招惹上仙氣?難道恰好有仙人路過?不對,普通女子如何能在涸淵活下來?可浮墨如果隱瞞了修為,他不可能毫無察覺。

更讓他心頭發(fā)緊的是,浮墨消失的原地,散落著幾片羽毛?那不是任何他熟悉的飛禽的羽毛,那羽毛質地輕盈,指尖捻起時,還能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思緒像一團被揉亂的線,他一會兒想起浮墨曾說“人間的云總是一樣”——她有事瞞著他?,一會兒想浮墨會不會遇到麻煩,那陣風有沒有傷到她?甚至……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死”字剛在腦海里浮現,聽川喉間猛地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胸口的傷被情緒牽動,疼得他眼前發(fā)黑,卻也讓混沌的思緒劈開一道裂縫。

玉蓬島!聽聞那個超脫俗世神秘島嶼上的人皆是窺天測命的好手,尤其是現任島主溫霜華,據說能從一片落葉里看透三生因果。

他年少時神魔兩道的關系還沒有如今這般劍拔弩張,他隨父君去昆侖赴宴,救了一位被困在誅仙陣中的老道,對方給他一枚玉牌,說若遇生死劫,憑此牌可入玉蓬宮求問天機。那玉牌被他放在寢殿的暗格里,如今想來,竟像是冥冥中注定,給他這個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的一線生機。

魔宮深處,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幾分急促的慌亂。忘碧剛從議事殿出來,就聽侍女稟報弟弟回了魔宮,她連喘口氣的功夫都顧不上,提著裙擺便往寢殿方向趕。

她及時地攔住去路,眉頭擰成了疙瘩:“你可知曉,整個魔界都快被你的魔力波動攪翻了!你為何會在涸淵動用那么多魔力,你可知這很容易引起神界和妖界的注意嗎?父君很生氣,你快隨我去見他……”話說到一半,她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樣——聽川的臉色白得像淬了冰,唇上毫無血色,連呼吸都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忘碧心頭猛地一跳,慌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入手一片滾燙:“你受傷了?”

聽川閉了閉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青影,額角又有冷汗滑落。忘碧用力托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先不說這些了,我扶你回寢殿……你撐住些。”

……

浮墨陷在云被里睡了兩日兩夜,夢中在涸淵的那十年總是如遠山云霧般籠罩著她,直到第三日清晨,一縷香氣游絲般鉆進鼻腔,帶著松木的醇厚與油脂的焦香,她才顫了顫睫毛,像初春解凍的湖面漾起細紋。

她懶洋洋地撐起身子,緋紅睡袍滑落肩頭,露出已經完全褪盡疤痕的光滑肩胛。她赤腳踩在冰涼的玉石地面上,指尖撥開半幅垂落的門帳,就看見院中那棵萬年銀杏樹下竟然架起了一口石灶,青灰色的灶臺上,放著一只被拔禿嚕毛、烤得油光锃亮的赤羽鶴。

鶴肉表皮泛著琥珀色的光澤,油脂順著肌理的溝壑緩緩流淌,滴在灶下的炭火里,騰起陣陣帶著肉香的白煙。子葭正執(zhí)一把銀刀,動作嫻熟地在烤肉上劃開小口,往里面塞些翠綠的香草。

他身邊圍了一圈驚恐萬分、瞠目結舌的小仙,有幾個剛入師門的小仙童,手扒著灶臺邊緣,眼珠子瞪得比灶膛里的火星子還要圓。大概是想不到這位單槍匹馬挑了幽冥妖海的武神有朝一日會站在煙火里、卷起袖子下廚吧。

浮墨悠悠然走到院中,朝四周擺了擺手,袖口掃過廊下懸著的銅鈴,叮鈴一聲脆響,小仙們如夢初醒,頓作鳥獸群散。

“洗手。”子葭正用銀刀在鶴肉上劃花刀,只將刀刃輕輕一擋,正磕在浮墨伸過來的手腕上。他嘴角噙著促狹的笑:“嘖嘖,這是哪個山坳鉆出來的野人?一看這十幾年在人界就沒吃頓好的。”

浮墨充耳不聞,手腕一轉將銀刀搶到自己手上,順勢叉起一塊酥香流油的肉,優(yōu)雅地吃起早飯。鶴肉外皮焦脆得能聽見“咔嚓”輕響,內里的肉質卻嫩得幾乎要化在舌尖,松木熏出的清香混著香草的微辛在舌尖炸開,她忍不住瞇起眼,喉間溢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子葭見她這副模樣,無奈地搖搖頭,眼底掠過一絲藏不住的笑意,像風拂過冰封了千年的湖面,漾開細碎的漣漪。他轉身往灶膛里添了些銀骨炭,火苗“騰”地竄高半尺,將他的側臉映得暖融融的。又取過蜜罐,沾了些蜂蜜,細細刷在爐子上的鶴肉。

“唔,”浮墨咽下嘴里的肉,忽然想起:“我們將珈音星君養(yǎng)來煉丹的赤羽鶴烤了,星君發(fā)現了怕不是要來堵我離火宮的門。”

子葭手上的動作一頓:“堵門?上次他借我的斬月刀去劈隕鐵,還回來時刀刃上磕了個豁口,如今見了我就繞著走。”他又遞給浮墨一塊腿肉:“話說回來,你也會怕?”

浮墨挑眉:“我是怕他哭。想當年他養(yǎng)的白狐因太過招人喜愛,被天庭二殿下朔風抱去玩了幾天,他跑到凌霄殿哭了三個時辰,把王母的瑤池都哭高了半寸,那朔風賠了他許多寶貝才肯離開。”

“朔風此人倒也有趣,改天我們……”子葭話音未落,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中氣十足的哭喊:“我的寶貝啊——我養(yǎng)了六千年、要用來煉百轉還魂丹的寶貝啊——”

子葭和浮墨了然地對視一眼,同時看向門外,只見珈音星君穿著一身月白道袍,頭發(fā)都跑散了幾縷,手里還攥著一把被拔下來的鶴羽。

子葭朝浮墨遞了個眼神,嘴角上揚同時迎上前:“多日未見,星君可好?”珈音星君正紅著眼圈抽噎,聞聲嗓子像是被誰猛地掐斷了弦,哭聲戛然而止。他猛地抬頭,腦后歪斜的木簪險些墜地,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活像被驚雷劈中一般,連帶著肩膀都僵住了。

紅余余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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