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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富士山下

第八章--第一次

從前門進了教室,閔行一眼掃過人群,才發現男孩子竟和自己一個班。

不過兩人的座位離得很遠,一個因為一米六出頭的身高坐在第一排,而另一個借著一米八七的大高個自覺坐在最后,中間隔著整個教室。

她到得不算早,當然也或許是大家都對嶄新的校園生活充滿好奇,所以都提前到了。

此時教室里幾乎坐滿了人,同學們不管互相認不認識都在說說笑笑。

有人聊起小學門口的關東煮,周圍立刻有人附和,說那個小攤也曾在自己學校門口擺過,賣過一模一樣的竹簽食物。

又有人說起五年級時的一次春游,提到去了某個海洋館,瞬間,旁邊的人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海洋館里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還有幾個女孩子聊起自己書包鏈上掛著的毛絨玩偶,有著相同愛好的同學們話匣子一下子就被打開,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在這熱鬧里,閔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來得晚,又沒有熟人,甚至連個同校的校友都沒有,只能在座位上默默坐著,低頭盯著桌面上細小的木紋發呆。

好在沒過多久班主任就推門走了進來。她是個瘦削的中年女人,穿著運動衫。她走上講臺,介紹一番,就吩咐男孩子們出去搬書,女孩子們則留在教室里打掃衛生。

閔行被分配到擦黑板的任務,和她一起的是個扎著雙馬尾的女孩,乍一看有點像十幾歲剛出道時候的渡邊麻友,頭發又多又濃密,讓人好生羨慕,只是不會笑。

她不笑,也不會看別人。

她們站在講臺上,周圍的人來來往往,像魚一樣擦著肩膀游過來游過去。兩個人本想同時走過去,卻不約而同地擋住了對方的路。閔行低頭,側身示意她先過去,她卻沒動,只是靜靜地一直看著閔行,閔行疑惑地抬頭,就看到她對自己笑了。

兩人一邊擦黑板一邊聊了起來。

女孩介紹自己叫李亞茹,閔行也禮貌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擦黑板、接水、換水......

幾個來回后,二人的話漸漸多了起來。

閔行說:

“你笑起來很好看。”

李亞茹側目看她:

“真的?”

閔行認真地點點頭:

“真的。”

李亞茹又笑了,這次是對著黑板:

“你笑起來也很好看。”

閔行愣了一下。

她笑了?

好像沒有吧......

閔行一本正經甚至有些緊張地問:

“剛才我笑過嗎?”

李亞茹眼睛盯著黑板上的一塊粉筆,用力地擦著:

“我想的。”

閔行說:

“想的又不是真的。”

李亞茹側過臉看著她:

“會是真的。你以后會對我笑的。”

男孩子們搬著書回來了,教室里的人漸漸散開,各自回到座位。

閔行和李亞茹身高差不多,都坐在第一排。

老師讓第一排的同學數好自己這一排的人數,然后去前面領取相應數量的書本。

她們排在最后。

李亞茹數好了,就把剩下的遞給閔行。

發到英語書時,李亞茹照舊數好遞過來,閔行接了,拿一本然后給后邊,可等她扭頭回來,轉頭卻看見李亞茹手里拿著一本皺得不成樣子的書,整個封面都被折了過去。

閔行忙問:

“這么多好書,你怎么主動挑了這本皺的?”

李亞茹把那本英語書壓在最底下,用其他書壓住折痕,一邊壓一邊扭頭看閔行說:

“我要是不拿,傳到最后,肯定得讓最后那個人拿到了。”

閔行看了眼李亞茹這排的最后一人,是陳軒。

而就在她回頭這一刻,似乎陳軒也察覺到她的目光似的,兩個人一瞬間對視在一起。閔行趕緊把頭轉了回來。

閔行吞吞口水,對李亞茹說:

“你傳給我不就好了?”

李亞茹似是漫不經心地說:

“那你肯定就會主動拿這本了,我就是不想讓你拿所以才自己拿的。”

班主任喊大家坐好,李亞茹轉過頭,閔行也沒來得及再說什么。

發完新書,教室里充溢著油墨的香氣,像下過雨一樣。

閔行在每本書的第一頁用圓珠筆認真寫下自己的名字。

這時,教室門后掛著的大喇叭響起了刺啦刺啦的電流聲,同學們立刻坐直了身子,準備聽廣播。

幾聲咳嗽后,校長那有些失真的聲音從喇叭里傳了出來。

接下來是致辭、畢業生感言、年級主任寄語、學生代表發言......

她一個不認識。

或許這些人都畢業于那幾所重點小學,又或許他們曾經都住在同一條街上,光顧過同一個攤販的鹽水鴨。

對于河這邊的生活,她是完全不了解。

那天的廣播實在無聊,每個人的致辭都千篇一律,好像大家不約而同地隨便打開一個網站,搜到第一個能用的打印出來就敷衍了事似的。

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搜腸刮肚,把所有勉強能算得上有趣的事都想了個遍。

夕陽透過窗戶投到黑板上,原本規則的平行四邊形被越拉越寬,直到四邊形被徹底涂成金黃色,廣播才終于結束。

耳邊一下子安靜下來,“死啦死啦”的蟬鳴聲瞬間涌進窗戶。

緊接著是班主任的總結發言。

閔行坐在第一排,仰著頭聽著,心里卻在反復盤算回家的路。

她反復在腦海里確認——

要從靠近廁所的那個門出去,然后向北走三個路口,左拐,穿過小區,再過馬路,直走一會兒,就能到達公交站。

早上鄧老師是這么說的。

坐回去的公交需要兩塊五。

她早準備好了三張紙幣,一直塞在校服褲兜里。

她有些不放心,想確認一下錢是不是還在。于是把手悄悄伸進褲縫,直到摸到一張有些喇手的紙——

還在。

她松了口氣。

班主任講完話,大家各自散去。

閔行把書本碼齊,撐開書包準備裝進去,卻突然發現數學書的封面上有一道鮮紅的指印。

她一驚。

她趕緊低頭看自己的手——

觸目可見的是一片血。

滿手是血。

腦海里一下子血氣翻涌。

她仔細回想剛才摸過的地方,排除所有可能后,她懷著不安,偷偷摸了摸褲子,觸手一片濕膩。

褲子濕透了,全是血。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來月經。

然而此時坐在座位上的她還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流血?受傷?難道會死嗎?

她腦子里亂成一團。

換做一般的孩子,或許會嚇得大聲喊叫,然后撲進老師懷里放聲大哭,又或者會無助地給媽媽打電話,毫無保留地說自己有多么多么害怕、多么多么想要安慰。

可她當時只有一個念頭:

不能讓別人知道。太丟人了,太難堪了。

開學第一天就鬧出這種事,大家肯定會覺得自己是個麻煩的。

黃木的凳子、黑色的褲子、昏暗的教室、還有一身的血......

教室里的人漸漸走光。

她故意放慢收拾的動作,幾本書在桌上反復對齊。

她在等,等所有人都離開。

她等了很久,直到后排終于沒了聲音,她也不再假裝整理課本。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就在她以為教室已經空了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

“你還不走嗎?”

她沒有回頭,她還不知道這是誰的聲音。

于是她怯懦地低頭看著地板,視線觸及那雙剛還見過的白色帆布鞋,這么看去,被寬大的校服褲子蓋著,讓人認不出是高幫還是低幫。

但或許很不合時宜,她就這么看著那雙鞋,第一次覺得鞋上那條紅色的線勾勒出的曲線十分漂亮。

你還不走嗎?

這是他和她講的第一句話。

她慢慢抬頭,對他擠出一個笑——

只是對于笑這個表情,她難免有些生疏:

“我再等會兒,我爸爸一會下了班來接我。”

她似乎天生就擅長說謊。

每次謊話脫口而出,她甚至不會覺得有一絲心虛或羞愧。甚至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快要相信了她的那些鬼話。

陳軒沒有多問,他肩上只背了一個書包帶子,另一個帶子就這么垂著。

他點點頭,問:

“你叫什么名字啊?”

“閔行。”

他歪了歪頭,笑了:

“閔行?”

“我知道隔壁就有個區叫閔行。之前我看過班里的學生名單,看到你的名字時,還以為你跟那個區同名,讀法也一樣呢。”

其實,在這之前,閔行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區名。

她甚至天真地以為,上海就是上海,上海的所有地方都叫上海。

“那閔行......我先走了。你走的時候別忘了鎖門哦。”

男孩子把另一條肩帶也背上,背著書包轉身離開了。

走出教室時,他還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只是他揮手的方式很特別,纖細的手腕一動不動,只是像彈鋼琴似的輕輕撥弄著幾根手指。

隨后,男孩轉身,就這么走進了那年涼涼的、潮濕的夏夜。

他離開許久后,她聽著外面走廊里沒了動靜,才翻開課本,撕下每張空白頁和寄語,折好,去了廁所,把紙塞進內褲墊著。

每邁一步,大腿內側都被劃出一道淺淺的血印。

廁所旁的門已經鎖了,她只能從大門出去。

校門口茂密的參天大樹見證了無數學生如何出人頭地,而此刻,閔行站在樹下,卻望不出個東西南北。

她迷了路,先前記住的路線已經派不上用場了。

她想著,只要走出這個路口,到沒有樹的地方,或許就能找到方向。

可是,當她走出樹林,眼前的街景卻變成了高樓大廈。

燈從一扇扇窗戶中透出來,像是無數雙冷漠的眼睛,只俯視著閔行一個人。街上車水馬龍,車燈織成一條條流動的光帶,像是無數條燒成碳的蛇。

在這茫茫的城市里,一共有87條街道,她該去哪兒找一個不起眼的、開往郊區的公交站牌呢?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吹來的晚風是冷的、哽咽的、讓人鼻頭一酸的。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啊走,走到大腿內側血肉模糊,肚子疼得幾乎站不起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盡管心里充滿了恐懼和抗拒,她還是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電話“嘟——嘟——”響了好久。

終于接通,電話那頭傳來鐵質鍋鏟劃過不銹鋼炒勺的刺耳聲響,仿佛還夾著嗆人的油煙味:

“媽,你來過時代天街嗎?你知道11路公交車的站牌怎么走嗎?我在這找不到路了。”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電話里就傳來一聲怒罵:

“哎呀你怎么這么笨。”

緊接著,閔行聽到電話那頭妹妹聲嘶力竭的哭喊。

“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掠過河的風涌過街道。都怪海風太腥了,閔行聞著,只覺得鼻頭酸酸的、囔囔的、眼眶也辣辣的。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

“叔叔您好,請問您知道11路公交車的站牌怎么走嗎?”

“11路?這個還真不知道......沒坐過呢。”

“11路......好像是在那邊吧?”

“謝謝姐姐。”

有人指錯了路,閔行又繞了好久,她咬咬牙,心里暗暗決定以后出門一定要帶好多好多衛生紙。

終于,她找到了那個不起眼的站牌。

看到站牌的那一刻,她原諒了那個指錯路的人。

她把書包緊緊抱在身前,又掏出兜里的兩塊五,靜靜地守在那里,等啊等。

她已經記不清那天到底等到了什么時候,只記得自己下身應該流了好多好多血。

站牌靠著那條河,河上架著一座鋼筋拉起的橋,橋下是黑漆漆、望不到邊際的河水,橋上的車流堵成了一口沸騰的鴛鴦鍋,河對岸的霓虹燈遠比這邊暗得多。

她開始欣賞起這夜景,看著遠處閃爍的燈火,不禁幻想起來:

或許有一天,自己也會開著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車里放著電臺音樂,掛著空擋堵在高架橋上。她在車里百無聊賴聽著電臺播放流行歌手新出的專輯,這時,手機突然響起,她接起電話——

“還沒有到家嗎?飯快做好了哦~”

“快了快了,我在橋上堵著呢。對不起嘛~為了吃到你的飯,我也很急誒!請您原諒我吧~”

于是電話那頭勉為其難地說:

“那就下不為例哦~要是還有下次,就懲罰你來做飯!”

閔行看著面前一輛輛駛過的汽車,心里琢磨起來以后要買什么款式的車......

轎車固然不錯,但她更喜歡底盤高高的越野車,就像今天陳軒家的那輛一樣,一眼看上去多帥氣啊。

就在這時,紅燈變綠,一輛黑色越野車與她擦肩而過,路過的時候似乎還放慢了速度。

對的,就是這種款式。

瞧,自己的品味多好,光在這座小城市,就有這么多人開這款車呢。

何必杯中物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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