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似乎是事出有因。
后來回想起來,好像是他有一位相熟的學長要出國深造。此次一別,再難相見。故而大家相約最后的晚餐。
陳軒說他要出去跟朋友喝酒。
她點點頭,沒多問。
她自己在家,之前在網上接了份作業,這夜就趁著安靜寫寫代碼。
陳軒聚餐的地方是一家頗為高檔的粵菜館,裝潢帶點私人酒莊的感覺。
停車區在最里面,十分隱蔽,沿途的樹很高,外面的人瞧不進來。
開了足足一公里才到酒樓門口,四周種滿了粉白的櫻花樹。花開正艷,美不勝收。
車停下,他下了車,等著朋友們下車的功夫,對著院子里一棵櫻花樹一直愣神。
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才回過神來。
酒過三巡,他已醉意上頭,甚至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
他兩眼發直盯著面前的氣泡酒——
怎么我好像記得......這里有什么好東西......路上看到的......一定......一定......一定要打包帶回去……
踐行酒喝完,大家來到院子,揮手送學長離開,黑色的沃爾沃車尾消失在眾人視線里。
眾人送完主客,見一旁的陳軒醉得暈暈乎乎,杵在一邊一聲不吭的,紛紛圍過來問:
“要不要送你回家?”
他頭搖得像撥浪鼓,抱著可回收垃圾桶,嘴里嘟囔著:
“不行,我還得打包東西呢。”
眾人面面相覷,忙喚來服務員,服務員推著小推車拿來三個精致打包盒,裝了一盒米飯、一盒清蒸魚,還有一盒精致的小糕點。眾人擔心他犯迷糊,走不了直線再把菜灑一地,就細心地幫他把袋子綁在手腕上,又塞到他懷里,像給自閉癥兒童綁上氣球,這才扶著他往外走。
一路上,他還是一聲不吭,只是低頭盯著懷里的三盒菜。
走到酒樓門口,朋友們陸續上車離開。
一位朋友送走所有人,回頭招呼陳軒:
“走吧,我送你。”
他抱著飯盒搖搖頭:
“不行,我還有東西沒打包呢。”
朋友皺眉,指著他懷里的飯盒:
“你懷里抱的不就是嗎?”
他晃了晃腦袋,沒說話,接著,他竟把已打包好的三盒菜從袋子里拿出來,打開米飯盒,把米飯全都倒進了垃圾桶。然后他蹲下,用那個勉強算得上干凈的糯米蒸飯盒裝了滿滿一盒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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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送他回來,他悶頭坐在后座,一路上還是一聲不吭。
閔行一聽見敲門聲便放下鍵盤跑去開門。
門一開,他站在那兒,臉色通紅,耳根像煮熟的蝦。好像懷里還抱著些什么,噘著小嘴也不言語,樣子很反常,她心下一驚,忙扶他進來。
“怎么了?喝多了?您喝了些什么呀?想不想吐?”
陳軒低著頭嘟囔著什么,懷里還死死抱著那三盒菜:
“喝......唔......就喝了兩瓶雞尾酒......”
說著,懷里的一個盒子差點滑下去,她趕緊接住。
“雞尾酒?”
她驚訝,
“喝雞尾酒還能喝醉?”
陳軒趕緊大聲反駁:
“我沒醉!......沒......”
閔行有些無奈,湊近看他通紅的耳根:
“您這樣子可不像是沒醉啊。”
陳軒拼命搖頭:
“我真沒醉!”
說完,竟直直往她懷里跌。
她不想跟他爭:
“好好好,我去給您拿解酒藥,您先在這坐會兒。”
閔行剛要轉身離開,陳軒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讓她一愣。
“怎么了?”
她回頭,眼神里滿是擔憂。
他不看她,低著頭認真地說:
“我給你帶了吃的,你快吃,一會兒該涼了。”
語氣聽著像楊過給小龍女找到了解藥。
“我先給您拿藥。”
她試著抽出手。
“不行!你先吃!”
他抓得更緊,說什么都不肯松開。
她沒辦法,只好妥協,接過他懷里的袋子。
她拆開塑料袋,拿起最上邊那個幾乎沒有重量的塑料盒。
盒蓋一掀,卻灑了她一腿開得正艷的櫻花,花瓣上還沾著幾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