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實驗中心沒有校車的喇叭聲,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南宮守義靠在治療室的門框上,看著瑾萱趴在檢查床上,后背的紗布剛被張醫生拆開——淡粉色的新肉正在愈合,像初春剛冒頭的嫩芽。
“今天再練半小時行走訓練。”張醫生在病歷本上寫寫畫畫,“瑾萱很乖,恢復得比預期快。”
瑾萱點點頭,視線落在旁邊小桌上的草莓蛋糕上——是王護士特意送來的,奶油上還頂著顆鮮紅的草莓。她伸手想去夠,卻被南宮守義先一步拿到手里。
“先訓練。”他把蛋糕往高處舉了舉,眉頭皺成個小疙瘩,“你就不能喜歡點別的?巧克力、香草……非要草莓味?”
瑾萱的手指蜷了蜷,沒說話。這時銀凌抱著個草莓味的酸奶沖進來,藍川跟在后面,手里捏著顆草莓硬糖,看見南宮守義手里的蛋糕就喊:“給瑾萱!那是王護士給她的!”訓練結束后,瑾萱蜷在窗邊的藤椅上,手里的草莓蛋糕已經涼透了,奶油在指尖凝成黏糊糊的團。南宮守義剛從張醫生那里拿了新的康復計劃表,進門就看見她盯著空盤子出神,睫毛上沾著點水光,像剛下過一場小雨。
“怎么不吃了?”他把計劃表放在桌上,聲音比平時低了些。
瑾萱沒回頭,指尖在盤子上劃著圈:“剛才王護士說,草莓醬用完了。”
銀凌抱著個籃球沖進來,藍川跟在后面,聽見這話就喊:“我去跟食堂說!讓他們現在就買!”
“不用了。”瑾萱突然開口,聲音發緊,“反正……也不是非要吃。”
可她的手卻在發抖,下意識按住胸口,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像有什么東西堵在喉嚨口。藍川最先發現不對,跑過去扶住她的胳膊:“瑾萱?你臉色好差。”
南宮守義的心猛地沉了一下。他看見瑾萱的嘴唇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整個人像被抽走了力氣,往藤椅里縮得更深了。
“是不是不舒服?”他蹲下來,視線與她平齊,“哪里疼?”
瑾萱的喉結上下滾動,過了好久才擠出幾個字:“胸口……好疼。”她的眼睛閉得緊緊的,睫毛抖得像風中的蝶翼,“像……像掉進水里了,喘不上氣。”
銀凌手里的籃球“咚”地掉在地上。他想起有次在泳池里嗆水,那種被水裹住、拼命想抓卻什么都抓不住的窒息感,突然就懂了瑾萱的話。
“張醫生!張醫生!”銀凌轉身就往門外跑,聲音里帶著哭腔。
藍川蹲在瑾萱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小時候受了委屈的她:“沒事的,我們這就去找草莓,很快就有了……”他記得去年冬天,瑾萱被鎖在儲藏室,整整一夜沒吃東西,第二天被發現時,也是這樣蜷縮著,說胸口像被冰錐扎著疼。
南宮守義沒說話,只是脫下自己的外套裹在瑾萱身上,然后轉身往外沖。走廊里的王護士被他撞了個趔趄,手里的托盤掉在地上,草莓味的酸奶灑了一地。
“草莓!哪里還有草莓!”他抓住王護士的胳膊,聲音都在發顫。
王護士被他嚇了一跳,趕緊說:“我辦公室還有罐沒開封的草莓醬!昨天剛買的!”
南宮守義抱著草莓醬沖回治療室時,張醫生已經到了,正給瑾萱測心率。瑾萱的臉白得像紙,眼睛半睜著,視線渙散,嘴里反復念叨著“好苦……水好冷……”
“瑾萱,看這里。”南宮守義擰開草莓醬的蓋子,把瓶口湊到她嘴邊,濃郁的甜香瞬間漫開來,“是草莓味的,你聞。”
瑾萱的睫毛顫了顫,像被香味勾回了神。她下意識地張開嘴,南宮守義用小勺舀了點醬喂進去,甜膩的味道在舌尖炸開,帶著點微酸,像道暖流沖進喉嚨。
“慢點吃。”他的手很穩,一勺一勺地喂,直到瑾萱的呼吸漸漸平穩,胸口的起伏不再那么急促。
張醫生在旁邊松了口氣,對銀凌和藍川說:“她這是心理應激反應,之前在家被長期忽視,潛意識里把草莓和‘被重視’綁在了一起。一旦得不到,就會觸發過去的委屈,產生窒息感。”
銀凌蹲在地上,用袖子抹了把臉:“都怪我,剛才沒去搶草莓醬。”
藍川輕輕搖頭:“不怪你,是我們沒早點告訴你……有次瑾萱偷吃了半盒草莓,被她爸罰站到半夜,說她自私,從那以后,她就覺得沒草莓吃,是自己做錯了。”
瑾萱靠在藤椅上,臉色漸漸有了血色。她看著南宮守義手里的草莓醬,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腕:“謝謝你。”
“以后沒有草莓了,就告訴我。”南宮守義把醬瓶放在她手邊,語氣硬邦邦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不許再讓自己難受。”
銀凌立刻舉手:“我也可以!我去食堂守著,天天盯著草莓進貨!”
藍川也點頭:“我學認草莓,以后挑最甜的給你。”
瑾萱看著他們,突然笑了,眼眶卻紅了。她舀了勺草莓醬,遞到南宮守義嘴邊:“你嘗嘗,真的不膩。”
南宮守義猶豫了一下,張嘴含住。甜絲絲的味道漫到心里,他突然覺得,比起草莓本身,更重要的是這味道里藏著的——有人怕你受委屈,有人怕你想起苦,有人想把所有甜都堆到你面前的心意。
那天傍晚,實驗中心的儲物柜里多了個秘密儲備箱:里面塞滿了草莓糖、草莓干、草莓味的小餅干,最底下壓著張紙條,是南宮守義寫的,字歪歪扭扭卻很用力:“永遠有草莓。”
而瑾萱的枕頭底下,多了顆用草莓醬罐蓋子做的小徽章,銀凌在上面畫了個笑臉,藍川用紅繩串起來,像個小小的護身符。
夜里翻身時,瑾萱摸到那顆徽章,突然覺得胸口暖暖的。她知道心里的那片“水”不會一下子干涸,但至少現在,有人為她撐了把傘,告訴她:不用怕溺水,我們拉著你呢。
“就是。”藍川也幫腔,把糖紙剝開遞到瑾萱嘴邊,“南宮守義你不懂,草莓味最好吃了。”
南宮守義挑眉:“我怎么不懂?甜得發膩。”他突然看向銀凌,“你們倆為什么也天天吃草莓味?”從那天起,實驗中心像是被草莓味的云朵罩住了。食堂的早餐多了草莓松餅,王護士的口袋里總揣著草莓糖,連走廊的消毒水味里,都混著點若有若無的甜香。
銀凌真的每天跑去食堂“站崗”,看見送草莓的貨車就搶著幫忙搬,結果摔了個屁股蹲,草莓滾得滿地都是,被南宮守義拎著耳朵罵了半天,卻還是偷偷把最大的那顆塞進瑾萱書包。
藍川學會了分辨草莓的甜度,捏著果蒂轉圈圈,說“蒂子發綠的酸,發紅的才甜”。他把挑好的草莓擺在瑾萱的治療盤里,擺成小太陽的形狀,連張醫生都笑著說“藍川可以去當甜點師了”。
南宮守義則成了“草莓儲備官”。他的書包側袋永遠裝著罐草莓醬,口袋里是獨立包裝的草莓糖,甚至讓司機繞遠路去城郊的草莓園,買最新鮮的現摘草莓。有次銀凌搶著要吃,被他按住腦袋:“給瑾萱留著。”
瑾萱的康復訓練越來越順利。她能自己走完整個走廊時,南宮守義變戲法似的掏出個草莓味的棉花糖,舉得高高的:“再走一遍,這個給你。”
銀凌在旁邊喊:“不公平!我也要!”
“你走十遍。”南宮守義挑眉。
結果那天,走廊里滿是銀凌“咚咚”的跑步聲,瑾萱坐在椅子上,抱著棉花糖笑,陽光落在她腿上,那截雪白的皮膚和草莓糖的顏色映在一起,像幅甜甜的畫。
張醫生給瑾萱做心理疏導時,問她:“現在沒吃到草莓,還會覺得胸口疼嗎?”
瑾萱捏著那顆草莓罐徽章,想了想說:“有點悶,但不像以前那樣喘不上氣了。”她抬頭看窗外,銀凌正舉著顆草莓追藍川,南宮守義站在旁邊,嘴角藏著點笑,“因為知道他們會給我找草莓,心里好像有個小鉤子,沒那么慌了。”
張醫生在病歷本上寫下:“安全感建立中,依賴物影響減弱。”
周末的時候,南宮守義帶著他們去了草莓園。銀凌鉆進草莓叢里,摘一顆往嘴里塞一顆,吃得滿臉通紅;藍川小心翼翼地把草莓放進籃子,說要給瑾萱做草莓布丁;南宮守義則幫瑾萱提著籃子,時不時彎腰替她拂掉沾在裙擺上的草屑。
瑾萱站在陽光下,手里捏著顆剛摘的草莓,鮮紅的汁液沾在指尖。她突然覺得,原來草莓不止是“被重視”的象征,還可以是銀凌的笑聲,藍川的細心,南宮守義別扭的溫柔——這些味道混在一起,比任何草莓醬都甜。
離開時,銀凌的籃子里只剩幾個歪瓜裂棗,他卻獻寶似的遞給瑾萱:“這個最甜!我嘗過了!”
藍川的籃子滿滿當當,他認真地說:“分你一半。”
南宮守義則直接把自己的籃子塞給她:“都給你。”
瑾萱抱著三個籃子,突然笑出了聲。風吹過草莓園,帶著青草和果實的香氣,她知道心里的那片“水”還在,但岸邊已經有了三座小橋——銀凌的、藍川的、南宮守義的,他們穩穩地站在那里,說:“別怕,我們接著你呢。”
回去的車上,瑾萱靠在南宮守義肩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顆草莓。南宮守義小心地把草莓從她手里抽出來,放進保鮮盒,然后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
銀凌湊過來小聲說:“南宮守義,你是不是真的喜歡瑾萱啊?”
南宮守義瞪他:“閉嘴。”
但他的耳尖,卻紅得像顆熟透的草莓。
藍川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悄悄把瑾萱的草莓布丁配方又改了改——多加兩勺糖,她應該會更開心吧。
車里的草莓味越來越濃,像個溫柔的擁抱,裹著四個小家伙的影子,往家的方向慢慢駛去。而瑾萱的夢里,不再是冰冷的水,而是滿世界的草莓,和追著給她遞草莓的人。
銀凌正往嘴里倒酸奶,聞言含糊不清地說:“因為瑾萱喜歡啊。”
藍川輕輕碰了碰瑾萱的胳膊,見她沒反對,才小聲說:“瑾萱以前在家的時候,只有生日才能吃到草莓蛋糕。”
治療室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儀器的滴答聲。瑾萱的肩膀微微聳動,后背的紗布被她攥得發皺。
“她二哥宋辰軒總搶她的草莓。”銀凌吸了吸酸奶盒,聲音低了些,“有次瑾萱藏了顆草莓糖,被她爸發現,說她不懂事,還把糖扔了。”
藍川補充道:“她家冰箱里永遠有宋辰星喜歡的巧克力,宋辰軒愛吃的香草冰淇淋,只有瑾萱的草莓布丁,要等到超市打折才會買。”他頓了頓,捏緊了手里的糖紙,“她說草莓味是甜的,吃了就不想哭了。”
南宮守義手里的蛋糕盒突然有點燙。他想起第一次在童裝店見瑾萱時,她盯著櫥窗里的草莓發繩看了很久,宋辰軒不耐煩地拽她走,她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沒敢掉下來。
“所以你們就跟著喜歡?”他的聲音有點澀。
“嗯!”銀凌把空酸奶盒扔進垃圾桶,“上次瑾萱手術醒了,喊著要吃草莓,我就把南宮爸比的草莓醬偷來了。”
藍川點頭:“王護士說,人開心了傷口好得快,我們就天天找草莓味的東西給她。”
張醫生正好檢查完,聽見這話笑了笑,把蛋糕遞給瑾萱:“今天可以多吃點,王護士烤了一整個。”
瑾萱接過蛋糕,指尖碰到冰涼的奶油,突然抬頭對南宮守義說:“南宮守義,你要不要嘗一口?”
南宮守義看著她眼里的光,像落了顆草莓味的星星。他猶豫了一下,彎腰咬了一小口——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帶著點微酸,不像他想的那么膩。
“還行。”他別扭地轉過頭,卻看見銀凌和藍川在偷偷笑,“笑什么?訓練去!”
行走訓練時,南宮守義扶著瑾萱的胳膊,比平時穩了很多。陽光落在他們身上,瑾萱的白色過膝襪泛著柔和的光,她走得很慢,卻一步比一步堅定。
“明天我讓王護士做草莓餅干。”南宮守義突然說。
瑾萱的腳步頓了頓,抬頭看他,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真的?”
“嗯。”他看著走廊盡頭的向日葵,“順便給你買那個草莓發繩,上次童裝店沒來得及……”
話沒說完,就被銀凌的喊聲打斷:“南宮守義你偏心!我們也要!”
“沒有你們的份。”南宮守義嘴上懟著,嘴角卻悄悄揚了起來。
治療室的小桌上,草莓蛋糕的奶油正在慢慢融化,像個甜甜的擁抱。瑾萱咬著叉子,看著眼前吵吵鬧鬧的三個小伙伴,突然覺得后背的傷口好像沒那么疼了——原來被人記著喜歡的味道,是這么暖的事。
至于南宮守義?他偷偷在心里記下了:明天要找王護士學烤草莓蛋糕,還要讓司機去N市買那家最好吃的草莓醬。畢竟,讓小公主開心的事,多做幾件也無妨。從那天起,實驗中心像是被草莓味的云朵罩住了。食堂的早餐多了草莓松餅,王護士的口袋里總揣著草莓糖,連走廊的消毒水味里,都混著點若有若無的甜香。
銀凌真的每天跑去食堂“站崗”,看見送草莓的貨車就搶著幫忙搬,結果摔了個屁股蹲,草莓滾得滿地都是,被南宮守義拎著耳朵罵了半天,卻還是偷偷把最大的那顆塞進瑾萱書包。
藍川學會了分辨草莓的甜度,捏著果蒂轉圈圈,說“蒂子發綠的酸,發紅的才甜”。他把挑好的草莓擺在瑾萱的治療盤里,擺成小太陽的形狀,連張醫生都笑著說“藍川可以去當甜點師了”。
南宮守義則成了“草莓儲備官”。他的書包側袋永遠裝著罐草莓醬,口袋里是獨立包裝的草莓糖,甚至讓司機繞遠路去城郊的草莓園,買最新鮮的現摘草莓。有次銀凌搶著要吃,被他按住腦袋:“給瑾萱留著。”
瑾萱的康復訓練越來越順利。她能自己走完整個走廊時,南宮守義變戲法似的掏出個草莓味的棉花糖,舉得高高的:“再走一遍,這個給你。”
銀凌在旁邊喊:“不公平!我也要!”
“你走十遍。”南宮守義挑眉。
結果那天,走廊里滿是銀凌“咚咚”的跑步聲,瑾萱坐在椅子上,抱著棉花糖笑,陽光落在她腿上,那截雪白的皮膚和草莓糖的顏色映在一起,像幅甜甜的畫。
張醫生給瑾萱做心理疏導時,問她:“現在沒吃到草莓,還會覺得胸口疼嗎?”
瑾萱捏著那顆草莓罐徽章,想了想說:“有點悶,但不像以前那樣喘不上氣了。”她抬頭看窗外,銀凌正舉著顆草莓追藍川,南宮守義站在旁邊,嘴角藏著點笑,“因為知道他們會給我找草莓,心里好像有個小鉤子,沒那么慌了。”
張醫生在病歷本上寫下:“安全感建立中,依賴物影響減弱。”
周末的時候,南宮守義帶著他們去了草莓園。銀凌鉆進草莓叢里,摘一顆往嘴里塞一顆,吃得滿臉通紅;藍川小心翼翼地把草莓放進籃子,說要給瑾萱做草莓布丁;南宮守義則幫瑾萱提著籃子,時不時彎腰替她拂掉沾在裙擺上的草屑。
瑾萱站在陽光下,手里捏著顆剛摘的草莓,鮮紅的汁液沾在指尖。她突然覺得,原來草莓不止是“被重視”的象征,還可以是銀凌的笑聲,藍川的細心,南宮守義別扭的溫柔——這些味道混在一起,比任何草莓醬都甜。
離開時,銀凌的籃子里只剩幾個歪瓜裂棗,他卻獻寶似的遞給瑾萱:“這個最甜!我嘗過了!”
藍川的籃子滿滿當當,他認真地說:“分你一半。”
南宮守義則直接把自己的籃子塞給她:“都給你。”
瑾萱抱著三個籃子,突然笑出了聲。風吹過草莓園,帶著青草和果實的香氣,她知道心里的那片“水”還在,但岸邊已經有了三座小橋——銀凌的、藍川的、南宮守義的,他們穩穩地站在那里,說:“別怕,我們接著你呢。”
回去的車上,瑾萱靠在南宮守義肩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顆草莓。南宮守義小心地把草莓從她手里抽出來,放進保鮮盒,然后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
銀凌湊過來小聲說:“南宮守義,你是不是真的喜歡瑾萱啊?”
南宮守義瞪他:“閉嘴。”
但他的耳尖,卻紅得像顆熟透的草莓。
藍川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悄悄把瑾萱的草莓布丁配方又改了改——多加兩勺糖,她應該會更開心吧。
車里的草莓味越來越濃,像個溫柔的擁抱,裹著四個小家伙的影子,往家的方向慢慢駛去。而瑾萱的夢里,不再是冰冷的水,而是滿世界的草莓,和追著給她遞草莓的人。回到實驗中心時,夕陽正把走廊染成蜂蜜色。瑾萱把草莓分給王護士和張醫生,自己留了顆最大的,用清水洗干凈,遞到南宮守義嘴邊:“給你。”
南宮守義愣了一下,張嘴含住。草莓的甜混著點陽光的溫度,在舌尖漫開時,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童裝店,瑾萱盯著草莓發繩時眼里的光——那時的光怯生生的,像怕被風吹滅,而現在,她眼里的光亮得很穩,像揣了顆小太陽。
“瑾萱的草莓布丁好了沒?”銀凌抱著空盤子沖過來,鼻尖上還沾著點奶油,“我剛才看見藍川在廚房偷吃!”
藍川紅著臉從后面跟出來,手里端著個瓷碗,布丁上淋著新鮮的草莓醬:“沒有偷吃,在試味道。”他把布丁放在瑾萱面前,“張醫生說少吃點糖,我少放了點。”
瑾萱挖了一勺放進嘴里,滑嫩嫩的布丁混著酸甜的醬,像把溫柔的小刷子,輕輕掃過心里那些發澀的地方。她突然抬頭對藍川笑:“比上次的還好吃。”
銀凌在旁邊急得直跳:“給我留點!不然我把你的草莓全吃光!”
“你敢。”南宮守義把瑾萱的草莓籃子往自己身后挪了挪,順手給了銀凌一個爆栗,“去把你臉上的奶油擦干凈。”
那天晚上,瑾萱坐在床上,給草莓罐徽章系了根更長的紅繩,掛在脖子上。月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徽章上,反射出細碎的光,像顆會發光的小草莓。
她摸了摸徽章,突然想起張醫生的話:“等你覺得,就算沒有草莓,也知道自己被人疼著,就真的好起來了。”
走廊里傳來銀凌和南宮守義的爭吵聲,大概是在搶最后一塊草莓餅干;藍川的房間里,隱約有翻書的聲音,他說要查怎么用草莓做蠟燭,給瑾萱當小夜燈。
瑾萱把徽章貼在胸口,那里安安穩穩的,沒有溺水的窒息感,只有暖暖的、像揣了顆草莓糖的溫度。她知道,心里的那片“水”或許永遠不會完全消失,但岸邊的小橋越來越結實,橋上的人也一直都在。
“晚安。”她對著空氣小聲說,像在跟過去那個委屈的自己告別。
門外,南宮守義端著杯溫牛奶站了會兒,聽見里面均勻的呼吸聲,才輕輕把牛奶放在門口,轉身離開。走廊的應急燈亮著,照在他手里沒吃完的草莓上,紅得像顆小小的心。
銀凌和藍川還在搶餅干,吵吵鬧鬧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散開,卻一點都不刺耳,反而像首甜甜的搖籃曲。
實驗中心的草莓味,還會彌漫很久很久。但對瑾萱來說,這味道早已不止是草莓本身——是銀凌咋咋呼呼的惦記,是藍川安安靜靜的細心,是南宮守義別扭又認真的守護,是所有讓她覺得“被重視”的溫柔,混在一起,釀成了獨一無二的甜。
而那些關于草莓的秘密,就像埋在土里的草莓種子,在這些溫柔里,悄悄發了芽,總有一天,會結出滿世界的甜第二天一早,銀凌抱著個鼓鼓囊囊的袋子沖進瑾萱房間,差點被門檻絆倒:“瑾萱快看!我發現了個好東西!”
袋子里滾出來個玻璃罐子,里面塞滿了曬干的草莓干,旁邊還躺著本封面畫著草莓的筆記本。銀凌獻寶似的翻開筆記本,上面歪歪扭扭寫著“草莓食譜一百種”,第一頁畫著個丑丑的蛋糕,旁邊標著“銀凌牌無敵草莓炸彈”。
“這是我昨晚跟奶奶打電話問的!”銀凌拍著胸脯,“今天我們就做草莓炸彈!保證比藍川的布丁好吃!”
藍川正好端著溫水進來,聞言小聲說:“張醫生說烤箱不能讓小孩碰。”
“我可以讓王護士幫忙啊!”銀凌拽著瑾萱的胳膊就往食堂跑,南宮守義被這陣仗吵醒,皺著眉跟在后面,手里還捏著沒睡醒的藍川。
食堂里,王護士正在揉面團,看見他們就笑:“這是要干什么?”
“做草莓炸彈!”銀凌把草莓干倒在案板上,結果用力太猛,草莓干滾得滿地都是,他蹲下去撿,卻被南宮守義按住腦袋:“別動,我來。”
南宮守義撿草莓干時,指尖被一顆特別紅的硌了下——那是上次去草莓園,瑾萱親手摘給他的,他沒舍得吃,偷偷曬成了干。
藍川則在旁邊幫王護士打雞蛋,蛋清濺了滿臉,像貼了層白胡子。瑾萱站在旁邊,看著銀凌指揮王護士“多放草莓醬”,看著南宮守義把掉在地上的草莓干扔進垃圾桶(偷偷藏了顆最完整的塞進瑾萱口袋),突然覺得,比草莓炸彈更甜的,是這亂糟糟的熱鬧。
蛋糕進烤箱時,銀凌非要守在旁邊,說要“盯著它變成炸彈”。結果沒等十分鐘,就趴在烤箱上睡著了,口水差點流進烤盤里。南宮守義把他拽起來,往他臉上貼了片草莓干:“醒醒,炸彈要炸了。”
銀凌迷迷糊糊睜眼,正好看見王護士把烤好的蛋糕拿出來——金黃色的蛋糕上淋著草莓醬,還插著幾顆新鮮草莓,像座小小的草莓山。他瞬間清醒,舉著叉子就要沖過去,被藍川拉住:“要等涼了才好吃。”
最后分蛋糕時,銀凌非要把最大塊給瑾萱,自己捧著塊小的,邊吃邊含糊不清地說:“下次……下次做草莓冰淇淋!”
瑾萱咬著蛋糕,草莓的甜混著面粉的香,在嘴里化開時,突然注意到南宮守義的蛋糕上,草莓擺成了個歪歪扭扭的五角星——像他昨天在草莓園里,偷偷幫她摘的那顆形狀最特別的。
午后的陽光透過食堂的窗戶,落在他們沾著奶油的臉上。銀凌和藍川搶最后一塊蛋糕,南宮守義靠在門框上,慢慢舔掉指尖的草莓醬,瑾萱摸著口袋里那顆干草莓,突然笑了。
原來“被重視”不是非要捧著草莓說甜,而是有人愿意陪你做傻事,愿意把亂糟糟的日子,都過成草莓味的。
至于那本“草莓食譜一百種”?后來被藍川補滿了筆記,每一頁都畫著小小的草莓,最后一頁寫著:“瑾萱說,今天的陽光也是草莓味的。”。傍晚的實驗中心飄著雨后的青草香,瑾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看著銀凌和藍川追著一只蝴蝶跑,南宮守義靠在旁邊的柱子上,手里轉著顆草莓味的硬糖。
“南宮守義,”瑾萱突然開口,“你說草莓會不會有一天吃膩了?”
糖在南宮守義指尖停住,他低頭看她:“你想膩嗎?”
瑾萱搖搖頭,摸了摸脖子上的草莓徽章:“今天做蛋糕的時候,王護士說她家后院的桃樹結果了,問我們要不要摘桃子吃。我突然覺得,桃子好像也不錯。”
南宮守義挑眉:“所以你要叛變草莓了?”
“不是呀。”瑾萱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就像銀凌喜歡恐龍,但也會玩我的風車;藍川愛畫畫,卻會記得給我的布丁加糖。喜歡草莓,也可以喜歡桃子呀。”
這時銀凌跑過來,手里攥著片蝴蝶形狀的葉子,鼻尖沾著泥:“瑾萱你看!像不像張醫生的發卡?”他突然湊過來,聞到瑾萱身上的草莓味,“咦?你今天沒吃草莓糖?”
“沒吃呀。”瑾萱攤攤手。
銀凌瞪大眼睛:“那你胸口不疼了?”
“不疼了。”瑾萱摸了摸胸口,那里暖暖的,“剛才王護士給我吃了顆桃子,甜甜的,也很好吃。”
藍川也跟著跑過來,手里捧著顆熟得發紅的桃子,遞給瑾萱:“我洗過了,你嘗嘗。”
瑾萱咬了一大口,桃汁順著嘴角往下流,甜絲絲的,帶著點陽光的味道。她突然發現,原來不用依賴草莓的甜,心里也能穩穩的——因為知道身邊這些人,會把所有味道都變成甜的。
南宮守義看著她沾著桃汁的嘴角,從口袋里掏出紙巾遞過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臉頰,像觸到了顆溫溫的小桃子。他沒說話,卻把手里的草莓糖塞進銀凌嘴里——那是他原本想留給瑾萱的。
銀凌含著糖,突然拍手:“明天我們做桃子炸彈!”
“別叫炸彈了。”藍川小聲說,“叫桃子甜夢吧。”
“都一樣!”銀凌拉著瑾萱往食堂跑,“王護士說桃子醬也能做!”
南宮守義跟在后面,看著瑾萱被銀凌拽著跑,白色的裙擺揚起好看的弧度,脖子上的草莓徽章在夕陽下閃閃發亮。他突然覺得,那些關于草莓的執念,那些藏在甜里的委屈,好像都隨著這口桃子的甜,輕輕落進了風里。
晚上張醫生來查房時,看見瑾萱的床頭柜上,草莓干旁邊擺著顆啃了一半的桃子,筆記本上多了行字:“桃子味的陽光,和草莓味的一樣暖。”
張醫生笑著在病歷本上寫下:“依賴物消退,患者自我接納顯著提升。”
而瑾萱躺在床上,摸了摸草莓徽章,又聞了聞指尖殘留的桃子香,突然覺得心里那片“水”變得很清,能看見岸邊的橋,橋上的人,還有遠處漫過來的、帶著各種味道的陽光。
她對著月亮小聲說:“晚安,草莓。晚安,桃子。”
門外,南宮守義把最后一顆草莓糖放進儲物箱,箱子里已經有了桃子干、蘋果醬,還有銀凌畫的“水果全家福”。他關上箱子時,聽見瑾萱房間里傳來輕輕的笑聲,像顆剛成熟的果子,落在了軟軟的草地上。
關于草莓的秘密,到這里就有了最好的結局——不是從此不再喜歡,而是終于明白,喜歡草莓的甜,和被人愛著的甜,其實是一回事。而這份甜,從來都不止一種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