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爬上實驗中心的窗臺，影已經站在了食堂門口。他剪短了頭發，淡綠色的發絲在光下泛著清爽的光澤，額前的碎發被打理得利落，露出光潔的額頭，整個人少了幾分往日的疏離，多了些干凈的少年氣。

他手里捏著個淺灰色的小本子，封面印著片小小的茉莉花瓣，正低頭在上面寫著什么，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很輕，和食堂里傳來的鍋碗瓢盆聲恰好融在一起。

“影醫生早啊！”張醫生的聲音從走廊那頭傳來，她手里拽著個哼哼唧唧的小胖墩，銀凌穿著件印著漢堡圖案的睡衣，頭發睡得亂糟糟的，活像只剛從窩里扒出來的小豬。

“早。”影抬起頭，目光落在銀凌圓滾滾的肚子上，本子上“銀凌減重計劃”幾個字被他用紅筆圈了圈，“體重秤借我用下。”

銀凌一聽“體重秤”三個字，立刻往張醫生身后縮：“我不稱！我昨天只吃了三塊蛋糕！”

“是五塊。”南宮守義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門口，他背著書包，校服領口系得整整齊齊，看著銀凌的眼神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還有半夜偷偷跑到廚房啃的半只烤雞。”

銀凌被戳穿，臉漲得通紅，梗著脖子喊：“那是補充能量！我在長身體！”

影沒理他的辯解，只是把體重秤放在地上，拍了拍秤面：“上去。實驗體的體格數據不能超標，這是規定。”他翻開小本子，上面記著銀凌近五個月的體重變化，曲線像座陡峭的小山，“三個月胖了十八斤，再這樣下去，下個月的體能測試會不合格。”

銀凌被張醫生半推半搡地站上秤，數字跳出來的瞬間，他“哇”地一聲想跳下來，被影眼疾手快地按住肩膀。

“78斤。”影在本子上記下數字，筆尖頓了頓，“目標體重65斤，計劃四周完成。”

“什么？！”銀凌的臉瞬間垮了，“那我豈不是要餓死？！”

影沒接話，只是翻開本子的下一頁，上面列著密密麻麻的條目：

-早餐：水煮蛋兩個，無糖豆漿一杯（禁止油條、漢堡）

-午餐：清蒸魚半條，水煮青菜一盤（米飯減半，禁止紅燒肉）

-下午茶：蘋果一個（禁止蛋糕、布丁、巧克力）

-每日運動：晨跑兩圈，跳繩一百下，仰臥起坐二十個

銀凌湊過去一看，每一條后面都跟著個小小的紅叉，叉掉的全是他愛吃的東西，眼淚瞬間在眼眶里打轉：“你是魔鬼嗎？！沒有雞腿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

“意義就是不會變成胖皮球。”影合上本子，淡綠色的發絲垂在額前，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從今天開始，我監督你執行。”

接下來的一上午，銀凌的哀嚎聲幾乎傳遍了整個實驗中心。

早餐時，他看著影把自己盤子里的油條換成水煮蛋，差點當場哭出來；

課間休息，他偷偷從口袋里摸出顆奶糖，剛剝開糖紙就被影發現，糖被沒收時，他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到了午餐時間，看著南宮守義盤子里的紅燒肉，銀凌捂著肚子直哼哼，卻只能扒拉著碗里的青菜，每一口都像在嚼草。

南宮守義坐在對面，看著銀凌欲哭無淚的樣子，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平時總被這個小胖墩搶零食、搗亂實驗，這會兒看他對著青菜皺眉，竟覺得心里的郁結都散了不少。

“需要幫忙監督嗎？”南宮守義放下筷子，語氣里帶著點難得的輕快，“我可以幫你記著他有沒有偷偷吃零食。”

影挑眉看了他一眼，遞過手里的小本子：“那跳繩計數就交給你了。”

銀凌聽見這話，哭得更兇了：“南宮哥你怎么能叛變！我們不是好兄弟嗎？！”

南宮守義沒理他，只是拿起影的小本子翻了翻，看見某頁角落里畫著只圓滾滾的小豬，旁邊標著“銀凌當前狀態”，忍不住低低笑出了聲。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影淡綠色的發梢上，像撒了層薄荷味的糖霜。他看著銀凌被南宮守義拽去操場跑步，小胖墩跑兩步就喘，嘴里還在念叨著“雞腿紅燒肉”，忍不住在本子上又添了一筆：“今日運動量：未達標，明日加量。”

風從走廊吹過，帶著食堂飄來的青菜香，也帶著少年們打鬧的笑聲。影低頭看著本子上的字跡，突然覺得，這場看似嚴苛的減重計劃，或許會比他想象中更有趣些。至少，看著銀凌鼓著腮幫子跟青菜較勁的樣子，連空氣都好像變甜了點。銀凌減肥計劃執行的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被影的鬧鐘拽了起來。他頂著雞窩頭站在操場，看著影手里那根跳繩，眼皮耷拉得像掛了鉛塊——昨天跑兩圈喘得像鼓風機，今天影居然說要加量到三圈，還得邊跑邊數“一二一”。

“我腿疼……”銀凌拖著步子耍賴，腳剛蹭到跑道邊的草皮，就被影拎著后衣領往前推了把。淡綠色短發下的眼睛彎了彎，語氣卻沒半點商量：“跑完早飯加半片全麥面包。”

“才半片？！”銀凌的哀嚎驚飛了樹上的麻雀，最后還是磨磨蹭蹭地跑完，回宿舍時連扒拉水煮蛋的力氣都沒了，只能眼睜睜看著瑾萱啃著小熊形狀的吐司，嘴角掛著草莓醬。

上學路上更是災難。銀凌揣著影塞給他的“減肥午餐”——一盒水煮西蘭花，一路唉聲嘆氣，路過小賣部時盯著烤腸機挪不動腿，被南宮守義硬拖著才走。

剛進教室，就見高老師抱著個紙箱站在講臺前，笑得像只偷到雞的狐貍：“同學們，昨天大掃除在儲藏室發現好多‘無主零食’，都是某位同學藏的哦。”她晃了晃手里的棒棒糖，“現在按表現分發給大家！”

銀凌的心“咯噔”一下，眼睜睜看著自己藏的巧克力、牛肉干、棉花糖被分給同學，連最后那塊藏在桌肚里的芝士蛋糕，都被高老師拎出來，笑瞇瞇地給了全班最胖的小胖墩。

“銀凌同學表現特別好，”高老師話鋒一轉，從口袋里摸出個小袋子遞過來，“老師特意給你留了‘健康零食’。”

銀凌接過來一看，差點當場哭出來——袋子里裝著兩塊燕麥巧克力，黑乎乎的，還帶著股麥麩的味道，是他最討厭的零食沒有之一。

“謝謝高老師……”他捏著袋子，指節都發白了。

高老師笑得更歡了：“不用謝，這可是特意托影醫生給你選的，說適合你現在的‘飲食計劃’。”她拍了拍銀凌的肩膀，聲音響亮，“大家要向銀凌學習啊！為了健康，抵制垃圾食品！”

全班同學“嘩”地笑起來，銀凌的臉漲得像熟透的蝦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偷偷瞪了眼窗外——影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那里，靠著欄桿，淡綠色的頭發在陽光下晃眼，手里還拿著那個淺灰色小本子，嘴角明明在笑，卻看得銀凌后頸發涼。

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銀凌蹲在操場角落啃燕麥巧克力，味同嚼蠟。南宮守義走過來，手里拿著瓶無糖可樂，難得沒懟他，只是遞過去：“影說可以喝半瓶。”

銀凌剛擰開瓶蓋，就聽見高老師喊：“銀凌！過來跑八百米！老師陪你！”

看著高老師摩拳擦掌的樣子，銀凌的臉瞬間垮了，嘴里的燕麥巧克力差點噴出來。遠處的影收起本子，轉身離開時，好像還聽見那小胖墩的哀嚎：“我再也不藏零食了——！”

夕陽西下時，影去接銀凌，見他蔫頭耷腦地跟在高老師身后，活像只被拔了毛的小雞。高老師笑著告狀：“今天表現不錯，就是跑八百米時差點把操場地磚啃了。”

銀凌沒說話，只是伸出小胖手，可憐巴巴地拽住影的衣角，聲音蚊子似的：“影醫生，我今天能多吃一口飯嗎？就一口……”

影低頭看了看他泛紅的眼眶，突然從口袋里摸出顆草莓味的維生素糖，塞到他手里：“表現好，獎勵的。”

銀凌捏著那顆糖，突然覺得燕麥巧克力好像也沒那么難吃了。至少，明天的全麥面包，是兩片了。減肥計劃執行到第三天，銀凌的“戰術”從硬剛變成了迂回。天還沒亮，影剛走到宿舍門口，就聽見里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裹著濃濃的鼻音，聽起來虛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咳咳……媽媽……我頭疼……好像發燒了……”銀凌裹著被子躺在床上，小臉皺成一團，手還故意往額頭上捂，其實指尖涼得像塊冰。

張醫生端著體溫計走進來，剛想往他腋下塞，銀凌突然“哎喲”一聲，蜷起腿：“腿疼！昨天跑步跑的！肯定是肌肉拉傷了！”他邊說邊偷偷抬眼瞟門口，看見影抱著小本子站在那里，趕緊把眼睛閉得更緊，“我今天肯定不能去跑步了……也不能上學了……得躺在床上養傷……”

影沒說話，只是翻開本子，用筆尖敲了敲昨天的記錄：“昨日運動：達標。早餐：全麥面包兩片（吃完）。”他抬眼看向銀凌，淡綠色的短發在晨光里泛著清淺的光，“肌肉拉傷的話，需要冷敷。”說著就轉身要去拿冰袋。

“別別別！”銀凌瞬間彈起來，哪還有半點虛弱的樣子，“我好像……好像又不疼了！”他眨巴著眼睛，突然撲過去抱住張醫生的胳膊，小胖臉在她袖子上蹭來蹭去，聲音甜得發膩，“媽媽~我就是有點餓……你看我都瘦了！能不能給我吃個雞腿？就一個！小小的那種！”

張醫生被他蹭得沒轍，剛想心軟，就見影把本子遞過來，上面用紅筆畫了個對比圖：左邊是銀凌現在的圓臉蛋，右邊是目標體重的尖下巴，旁邊還標著“距雞腿還有3斤”。

銀凌的臉垮了下來，開始耍賴，往地上一坐，小胖腿蹬來蹬去：“我不管！我就要吃！食堂的水煮菜太難吃了！影醫生是壞人！他想餓死我！”他一邊喊一邊偷偷觀察張醫生的臉色，見她沒反應，干脆往地上一滾，“嗚嗚嗚我的紅燒肉……我的巧克力蛋糕……”

這時候南宮守義背著書包路過，看見銀凌在地上撒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影說，今天早餐有煮玉米。”

銀凌的哭聲戛然而止，眼睛亮了亮——玉米雖然不如雞腿，但好歹是甜的。他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一本正經地說：“其實我也不是很想吃雞腿……玉米就挺好的，健康！”

影在旁邊看著，在本子上添了句：“撒嬌戰術失敗，對玉米有反應。”

到了學校，銀凌的“裝病”技能又升級了。早讀課上，他趴在桌上，頭埋在胳膊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高老師走過來關切地問：“銀凌怎么了？不舒服嗎？”

銀凌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其實是偷偷揉的），聲音哽咽：“老師……我頭暈……可能是餓的……”他故意挺了挺肚子，試圖顯得自己很虛弱，“我媽媽說，餓久了會暈倒的……”

高老師憋著笑，從講臺下拿出個蘋果：“影醫生特意給你準備的，說餓了可以吃這個。”

銀凌看著那個蘋果，嘴角抽了抽——他想要的是高老師抽屜里的蛋黃派啊！但對著高老師笑瞇瞇的眼睛，只能接過蘋果，有氣無力地說：“謝謝老師……”

一整天下來，銀凌的撒嬌、賣萌、裝病全被一一化解，最后只能乖乖啃完蘋果，跑完規定的圈數。放學時，影來接他，見他蔫蔫地跟在后面，像只泄了氣的皮球。

“明天想吃什么？”影突然問。

銀凌眼睛一亮，又趕緊低下頭，裝出無所謂的樣子：“反正說了也沒用……”

“可以加個水煮蛋。”影的聲音里帶著點笑意，“如果你今天能再跳五十個繩的話。”

銀凌猛地抬起頭，小胖腿噔噔噔跑到操場邊，拿起跳繩就開始跳，雖然動作還是慢吞吞的，但眼睛里卻有了光。影站在旁邊看著，在本子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激勵有效。”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銀凌跳完繩，累得滿頭大汗，卻咧著嘴笑：“影醫生，明天的蛋要茶葉蛋！”

影點點頭，伸手幫他擦掉額頭上的汗：“好。”

原來讓這只小胖墩聽話，也不是那么難。影看著銀凌蹦蹦跳跳跑向食堂的背影，覺得手里的小本子，好像比想象中更有趣了。減肥計劃執行到第四天，銀凌的耐心徹底告罄。

天剛蒙蒙亮，影推開宿舍門時，沒聽見預想中的賴床聲，也沒撞見裝病的戲碼。銀凌正盤腿坐在床上，背挺得筆直，小胖臉上沒什么表情，倒有幾分難得的嚴肅。

“影醫生。”他開口，聲音悶悶的，不像平時那樣咋咋呼呼。

影挑了挑眉，抱著小本子走到床邊：“今天不想跑步？”

“不是不想。”銀凌深吸一口氣，突然從床上蹦下來，叉著腰仰頭看影，圓滾滾的肚子因為動作太急顫了顫，“本寶寶不干了！”

他把枕頭往地上一扔，像是在發泄積攢了幾天的委屈：“水煮菜沒味道！全麥面包像紙！跑步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憑什么瑾萱能吃草莓蛋糕，我連個雞腿都摸不著？！”說到激動處，他抓起桌上的燕麥巧克力就往地上摔，“還有這破糖！難吃得要死！誰愛減誰減，我不減了！”

影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沒生氣，反而在本子上寫了句：“情緒爆發，提及瑾萱的甜品。”

“不減的話，下周體能測試不及格，會被李醫生扎加強針。”影合上本子，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事實，“比屁股針疼三倍。”

銀凌的氣焰瞬間矮了半截，嘴巴撅得能掛油壺：“那也不干！打針就打針！總比餓死強！”他轉身撲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聲音從被縫里鉆出來，悶悶的，“我要睡覺！誰也別叫我！”

張醫生路過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影站在床邊，手里捏著小本子；銀凌裹著被子像顆粽子，只露出個毛茸茸的腦袋。她剛想勸兩句，就被影用眼神制止了。

“讓他冷靜會兒。”影低聲說，轉身往外走，“早餐留個茶葉蛋。”

等銀凌氣哼哼地從被子里鉆出來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他摸了摸癟癟的肚子，目光不自覺地瞟向食堂的方向，鼻尖好像又聞到了紅燒肉的香味。

路過瑾萱的房間時，門虛掩著，里面傳來輕快的笑聲。銀凌扒著門縫往里看，只見瑾萱正坐在地毯上，面前擺著個水晶盤，里面是切好的草莓，影正拿著叉子喂她吃，陽光透過藍寶石天花板落在兩人身上，暖融融的。

那一刻，銀凌的委屈突然涌上來，比剛才發脾氣時更甚。他沒打招呼，轉身就往操場跑——不是為了完成計劃，只是想找個地方自己待著。

影找到他時，小家伙正蹲在操場角落的臺階上，對著草皮發呆。影走過去，把手里的茶葉蛋遞給他，蛋殼已經剝好了，蛋白上還留著淡淡的茶香。

銀凌沒接，把頭扭向一邊。

“昨天的繩跳得不錯，比前天快了十秒。”影在他身邊坐下，淡綠色的發絲被風吹得輕輕晃動，“體重秤顯示，瘦了半斤。”

銀凌的肩膀動了動，還是沒說話。

影從口袋里摸出顆草莓糖，剝開糖紙遞到他嘴邊：“瑾萱的，偷偷拿的。”

草莓的甜香鉆進鼻子，銀凌忍不住張開嘴，糖被塞進嘴里的瞬間，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開。他含著糖，突然“哇”地一聲哭出來，不是耍賴的假哭，是帶著委屈的真哭：“我也想瘦……可是真的好餓啊……”

影沒說話，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銀凌哭了會兒，抽抽噎噎地問：“真的……瘦了半斤？”

“嗯。”影點頭，從本子上撕下來一張紙，上面畫著個簡易的進度條，已經爬過了一小格，“再瘦兩斤半，給你吃個雞腿。”

銀凌吸了吸鼻子，接過那顆茶葉蛋，小口小口地啃起來。陽光照在他臉上，淚痕亮晶晶的，倒比平時順眼了些。

“那……今天能少跑一圈嗎？”他小聲問，帶著點試探。

影看著他嘴邊的蛋渣，嘴角彎了彎：“可以。但跳繩要加二十個。”

銀凌咬著蛋，重重地點了點頭。

原來讓這只小胖墩低頭，一顆草莓糖加半顆茶葉蛋，就夠了。影看著他努力啃蛋的樣子，覺得手里的小本子上，又該添一句：“情緒平復，對雞腿仍有執念。”減肥計劃執行到第五天，銀凌正對著操場的跑道唉聲嘆氣，腳在地上蹭來蹭去，像只沒上發條的玩具車。影抱著小本子站在旁邊，剛想開口催，就聽見身后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銀凌！”

銀凌猛地回頭，眼睛瞬間瞪得溜圓。瑾萱站在晨光里，穿著條天藍色的公主裙，裙擺層層疊疊像朵盛開的鈴蘭，領口和袖口鑲著細碎的水晶，隨著動作閃著星星點點的光。她頭上戴著個小巧的水晶皇冠，額前的碎發被皇冠襯得愈發柔軟，手里還抱著個新換標的兔子玩偶——原本的棉布耳朵被換成了天鵝絨，眼睛是兩顆圓潤的藍寶石，和她房間的天花板一個顏色。

“小萱萱？”銀凌下意識地挺直了背，圓滾滾的肚子都往里收了收，“你今天……像從畫里走出來的！”

瑾萱被他說得臉頰發紅，走到他身邊時，發間的茉莉香混著皇冠的水晶冷香飄過來，清清爽爽的。“影說你今天可能不想跑步，我來陪你呀。”她晃了晃手里的兔子玩偶，“你看，影給它換了新眼睛，是不是很亮？”

銀凌的注意力全被瑾萱的裙子吸引了，手指忍不住想去碰裙擺的水晶，又怕弄壞了，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改成了戳自己的衣角：“你的裙子……比上次的草莓裙還好看。”

“真的嗎？”瑾萱彎起眼睛，“影說藍色適合今天的天氣。”

影在旁邊看著，筆尖在本子上飛快地寫：“瑾萱出現后，銀凌注意力轉移，站姿改善。戰略有效，可追加運動量。”

“那我們跑吧！”銀凌突然攥緊拳頭，小短腿往跑道上邁了兩步，還回頭沖瑾萱喊，“你看著我！我今天肯定能跑很快！”

影挑了挑眉，對著瑾萱輕聲囑咐：“別靠太近，注意后背的紗布，昨天換藥時看傷口還有點紅。”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跑兩圈就好，不用陪他逞強。”

瑾萱點點頭，找了個樹蔭下的石凳坐下，把兔子玩偶放在腿上，認真地當起了“小觀眾”。銀凌跑起來的時候，眼睛時不時往她這邊瞟，原本拖沓的步子竟真的快了些，雖然還是跑兩步喘口氣，但嘴里不再念叨“餓”或“累”，反而變成了“小萱萱你看我！”“我是不是比昨天快？”

影站在瑾萱身邊，看著銀凌的身影在跑道上晃來晃去，像顆努力滾動的藍胖子。他低頭問瑾萱：“累不累？要不要去旁邊的休息區坐會兒？”

瑾萱搖搖頭，目光追著銀凌的身影：“他今天好厲害，比昨天多跑了半圈呢。”

銀凌像是聽見了她的話，突然加速沖過終點線，跑到瑾萱面前時，雖然喘得像鼓風機，臉上卻咧著大大的笑：“小萱萱！我跑完啦！是不是很快？”

瑾萱用力點頭，從口袋里摸出顆影給的水果糖——糖紙是新換的鐳射款，印著小小的皇冠圖案，“給你，獎勵！”

銀凌接過來，手指捏著糖紙看了半天，突然抬頭對影說：“影醫生！我還能再跑兩圈！”

影在本子上畫了個大大的對勾，聲音里帶著點笑意：“可以。跑完這兩圈，早餐給你加半根玉米。”

銀凌歡呼一聲，轉身又往跑道沖，跑的時候還特意調整了姿勢，盡量不讓自己的肚子晃得太明顯。瑾萱坐在石凳上，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旁邊記錄的影，突然覺得，銀凌跑步的樣子，好像也沒那么好笑了。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瑾萱的皇冠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在她發間。影收起本子，走到她身邊時，正好看見她伸手摸了摸后背的紗布，眉頭輕輕蹙了下。

“不舒服？”

瑾萱搖搖頭：“沒有，就是覺得銀凌今天好努力。”

影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跑道上的小胖墩，嘴角彎了彎。原來讓這只小胖墩主動加練，一條藍色公主裙加一個水晶皇冠，就夠了。他低頭在本子上添了最后一句：“追加運動量完成，銀凌情緒積極。可考慮明日繼續采用該戰略。”

遠處的銀凌沖過終點線，正對著瑾萱揮手，圓滾滾的臉上滿是得意。瑾萱笑著揮手回應，發間的茉莉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和皇冠的水晶一起，在晨光里漾起溫柔的漣漪。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實驗中心的操場每天傍晚都熱鬧得像個小型游樂場。

銀凌背著書包剛從校門口晃回來，就看見瑾萱站在跑道邊等他。她每天換著花樣穿漂亮裙子：粉紫色的紗裙綴著星星亮片，跑起來像只撲閃翅膀的蝴蝶；鵝黃色的背帶裙配著白色蕾絲襪，手里還提著個藤編小籃子，里面裝著影給她準備的新鮮草莓；偶爾也穿簡單的棉布裙，裙擺繡著小小的向日葵，和她笑起來的樣子一樣暖。

“今天跑快點，給你看個好東西。”瑾萱每次都這樣哄他，手里要么攥著顆包裝可愛的水果糖，要么舉著片剛摘的、帶著露水的草莓葉。

銀凌嘴上嘟囔著“誰稀罕”，腳卻誠實地踏上跑道。他的速度肉眼可見地快了起來，肚子好像也沒之前那么晃了，跑到第三圈時雖然還喘，但至少不會像剛開始那樣扶著膝蓋直哼哼。

更讓他動力十足的，是伙食的“質的飛躍”。影大概是覺得光靠意志力不夠，把減肥餐改成了“好吃不胖”的版本：

-早餐的水煮蛋換成了水波蛋，臥在清清爽爽的蔬菜湯里，上面撒著點海苔碎，鮮得銀凌能把湯喝光；

-午餐的清蒸魚變成了番茄燉龍利魚，酸甜的湯汁泡著雜糧飯，比紅燒肉還下飯，關鍵是熱量低；

-下午茶的蘋果被切成小塊，拌上無糖酸奶和一點點蜂蜜，酸甜冰涼，比蛋糕還解饞。

這天銀凌跑完步，瑾萱從籃子里掏出個小小的荷葉包，打開一看，里面是塊烤雞胸肉，表皮烤得焦香，還刷了層薄薄的蜂蜜。“影說這個叫‘蜂蜜烤雞胸’，不胖的。”

銀凌咬了一大口，肉汁在嘴里爆開，帶著點蜂蜜的甜，比水煮雞胸好吃一百倍！他含著肉含糊地說：“影醫生是不是轉性了？”

站在旁邊的影聽見了，手里的小本子“啪”地合上：“再吃一塊，晚上多跳五十個繩。”

銀凌立刻捂住荷葉包：“我就吃一塊！”

瑾萱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看著銀凌小口小口地啃雞胸肉，自己則拿著顆草莓，慢慢舔著上面的籽。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銀凌的影子好像比上周瘦了點，不再是圓滾滾的一團。

“影說你瘦了兩斤了。”瑾萱突然說，眼睛亮晶晶的，“再瘦一斤，就能吃雞腿了。”

銀凌的眼睛瞬間亮了，把最后一口雞胸肉咽下去，突然拽著瑾萱往操場中間跑：“那我再跑一圈！說不定明天就能瘦一斤！”

影跟在后面，看著銀凌拉著瑾萱的手往前沖，小姑娘的裙擺被風吹得鼓鼓的，像只快樂的小風箏。他低頭在本子上寫：“一周減重兩斤，運動積極性顯著提高。伙食改良計劃有效。”

晚風帶著草莓的甜香吹過，銀凌的笑聲和瑾萱的輕聲細語混在一起，比食堂飄來的飯菜香還要讓人覺得溫暖。影看著跑道上兩個小小的身影，突然覺得，這減肥計劃，好像比他預想中要溫馨得多。一個星期后的第三天，是個難得的休息日。天剛亮，銀凌就跟按了啟動鍵似的從床上彈起來，光著腳沖到體重秤上——數字穩穩地停在66斤，離目標體重只差一斤，那圓滾滾的大肚肚果然癟下去不少，變成了軟軟的小肚腩，低頭時終于能看見自己的腳尖了。

“我瘦啦！”銀凌抱著張醫生的脖子尖叫，小胖腿在空中蹬來蹬去，“影醫生！我是不是能吃雞腿了？！”

影正站在廚房門口看李醫生準備食材，聞言回頭，淡綠色的短發在晨光里泛著清爽的光：“還差一斤。”

銀凌的臉瞬間垮了，剛想耍賴，就見影從身后拿出個油紙包，里面飄出濃郁的肉香。“獎勵你這一周的努力，”影把紙包遞給他，嘴角彎了彎，“允許吃一塊。”

銀凌一把搶過來，迫不及待地打開——里面是塊烤得油亮亮的雞腿，表皮焦脆，還撒著點白芝麻，熱氣裹著香味往鼻子里鉆，饞得他直咽口水。他小心翼翼地捏著雞腿骨，先是湊到鼻尖猛吸了一口，然后試探性地咬了一小口——外皮的酥脆混著內里的鮮嫩，肉汁在嘴里爆開，是想念了整整三周的味道！

“好吃嗎？”瑾萱穿著條淡黃色的棉布裙，站在旁邊看著他，眼睛彎成了月牙。她今天頭上別著朵新鮮的茉莉，手里還拿著個小小的陶瓷盤，里面放著切好的草莓。

銀凌嘴里塞得鼓鼓的，使勁點頭，含糊不清地說：“好七……比紅燒肉還七……”他吃了兩口，突然停住，把雞腿往瑾萱嘴邊遞，“小萱萱你也吃！”

瑾萱笑著搖搖頭：“我不愛吃這個，你吃吧。”

影在旁邊看著，手里的小本子上又添了一句：“減重成果顯著，情緒極度興奮。獎勵雞腿一塊，剩余目標一斤。”他放下本子，走到銀凌身邊，看著他小口小口地啃著雞腿，像在品嘗什么稀世珍寶，突然覺得，這三周看著他從耍賴哭鬧到主動跑步，好像也沒那么難熬。

銀凌把最后一口雞腿肉咽下去，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小肚腩又微微鼓起來一點。他摸著肚子，突然拉著瑾萱往操場跑：“走！我們去跳繩！說不定下午就能再瘦一斤！”

影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兩個小小的身影在草坪上追逐打鬧，瑾萱的裙擺被風吹得像只黃蝴蝶，銀凌跑起來的時候，小肚腩一晃一晃的，比以前靈活多了。李醫生端著剛做好的草莓大福走過來，笑著說：“這小胖墩總算懂事了。”

影接過草莓大福，目光落在遠處的銀凌身上，眼底漾起柔和的光。或許減肥計劃的意義，從來都不只是減掉那幾斤肉，而是讓這只總愛耍賴的小胖墩，學會為了喜歡的東西去努力。

而此刻的銀凌，正舉著跳繩沖瑾萱喊：“等我瘦到65斤，影醫生會不會給我吃兩只雞腿？！”

風把他的聲音送過來，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雀躍，和草坪上的茉莉香、草莓甜混在一起，成了這個休息日里最熱鬧的味道。第五天清晨，銀凌站在體重秤上，看著數字跳到“54”時，激動得差點把秤踩翻。他低頭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又捏了捏胳膊上的肉——果然緊實了不少，跑起步來身輕如燕，連高老師都說他現在跳皮筋能連贏三個人。

“影醫生！我達標了！”他舉著胳膊沖進食堂，正好撞見影端著托盤出來，上面擺著紅燒肉、炸雞腿，還有一碗冒著熱氣的排骨湯，全是他以前最愛的菜。

“伙食恢復正常。”影把托盤放在他面前，小本子上最后一筆落下：“減重計劃完成，目標體重54斤，用時四周。”

銀凌剛抓起雞腿，就聽見南宮守義在旁邊說：“瑾萱在醫療室輸液，好像有點發燒。”

他啃雞腿的動作頓住，把雞腿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我去看看她！”嘴里的肉還沒咽干凈，人已經像顆小炮彈似的沖了出去。

醫療室里靜悄悄的，瑾萱躺在病床上，手背扎著針，透明的液體順著管子慢慢滴下來。她臉色有點白，長長的睫毛垂著，像只安靜的小蝴蝶。影坐在床邊，正用棉簽幫她擦臉頰的冷汗，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她。

“小萱萱！”銀凌放輕腳步走到床邊，手里還攥著半只沒吃完的雞腿，“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陪我跑步著涼了？”

瑾萱緩緩睜開眼，看見他時，嘴角彎了彎，聲音有點虛弱：“沒事，就是有點感冒。”她的目光落在銀凌手里的雞腿上，笑了，“你瘦下來了，真好。”

“那當然！”銀凌挺了挺胸膛，突然把雞腿往身后藏了藏，“我不饞你，等你好了，我讓影醫生給你做草莓蛋糕。”

影在旁邊看著，伸手揉了揉銀凌的頭發：“懂事了。”

銀凌沒說話，只是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床邊，看著瑾萱手背上的針頭，突然說：“打針疼不疼？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他撅著嘴往針頭那里吹氣，樣子認真得有點滑稽。

瑾萱被他逗笑了，眼底的倦意散了不少：“不疼。”

陽光透過醫療室的窗戶照進來，落在瑾萱的發間，也落在銀凌亮晶晶的眼睛里。影收起小本子，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這四周的減重計劃，不僅讓銀凌甩掉了多余的肉肉，更讓這只咋咋呼呼的小胖墩，長出了柔軟的牽掛。

而銀凌看著瑾萱漸漸舒展的眉頭，心里偷偷決定：等她好了，就把今天的紅燒肉分她一半——當然，雞腿還是要自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