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曉一頭扎進喧囂的街道,人群的聲浪撲面而來,卻只在她耳邊化作一片模糊的嗡鳴。
她知道他還在那里。
周曉曉幾乎是憑著本能,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跌跌撞撞地奔跑。
推開房門,反手“砰”地一聲死死鎖上,背脊重重抵住冰冷的門板,
她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沿著門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粗重的喘息在寂靜的空間里回蕩。
“他知道了……蕭蕭知道了……”
混亂的念頭在腦中沖撞,
“陳默也知道了!他在看著我!他一定在看著我!”
她猛地抬手,死死捂住頸間那道滾燙的齒痕,指甲幾乎要掐進皮肉里。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帶著暖意的甜香,毫無預兆地在她周身彌漫開來。
起初極淡,如同草莓牛奶被打翻后殘留的一絲余韻,但轉瞬之間,濃度陡然攀升!
那濃郁、飽滿、帶著致命誘惑力的草莓甜香,像失靈的閥門被沖開,洶涌地溢出她的身體。
周曉曉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不!不行!她拼命地在心底吶喊,試圖將那失控的力量拽回來。
幾天來她小心翼翼維持的禁錮,在巨大的情緒沖擊和頸間烙印的刺激下,脆弱得不堪一擊。
她蜷縮在門后的陰影里,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幼獸,徒勞地收緊身體,試圖鎖住那不受控制的力量源頭。
濃郁的草莓甜香包裹著她,帶來一絲虛假的暖意,卻驅不散心底那無邊的恐懼寒冰。
城市的另一端。
蕭莫然坐在寬大的操作臺前,手機屏幕上幽藍的光映著他溫潤不再、只剩下凝重和冰冷的側臉。
金絲眼鏡被摘下放在一旁,他揉著發脹的眉心,目光緊緊鎖定在屏幕上瀑布般滾動的加密數據流。
關于那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常規渠道的查詢被堅不可摧的防火墻擋回,只留下一些無關痛癢的表面信息。
然而,這反而印證了他的判斷——對方擁有遠超常人想象的資源和背景。
他切換了路徑,指尖在虛擬鍵盤上敲擊出一串復雜的指令。
屏幕閃爍,一個深網接口被激活,幽暗的界面如同通往深淵的入口,代號“夜梟”的聯系人圖標亮起。
“目標:陳默。深挖。”
蕭莫然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收到。權限確認。檢索中……”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回應。
“執行。”
蕭莫然沒有絲毫猶豫。
他必須知道,那個將周曉曉拖入漩渦、在她頸間留下印記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東西!
屏幕上的數據流陡然變得狂暴,無數破碎的代碼和模糊的影像碎片飛速掠過。
蕭莫然的目光銳利如鷹,捕捉著每一個可能的關鍵詞。
一個模糊而恐怖的輪廓在蕭莫然腦海中逐漸成型,冰冷徹骨。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抓起桌上的手機,飛快地撥打周曉曉的號碼。
必須立刻找到她!帶她離開!遠離那個被詛咒侵蝕、極度危險的男人!
忙音。
長久的忙音。
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蕭莫然的心臟,越收越緊。
---
與此同時,周曉曉的房間。
濃郁的草莓甜香已經達到了頂點,空氣粘稠得如同實質的糖漿。
周曉曉蜷縮在地板上,身體滾燙,意識如同漂浮在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
心口的血玉簪烙印瘋狂搏動,每一次搏動都像要將她的靈魂撕裂。
頸間的齒痕滾燙如烙鐵,與心口的搏動形成了某種絕望的共鳴。
她眼前陣陣發黑,無數混亂的、被強行壓制的記憶碎片如同掙脫牢籠的猛獸,在識海中瘋狂沖撞咆哮。
“不……停下……”
她無意識地呢喃著,手指深深摳進身下的廉價地毯纖維里,指節泛白。
失控的力量在她體內左沖右突,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那股源自陳默、暫時被甜香壓制的詛咒氣息,似乎也在這劇烈的異能波動中被重新引動,在她體內形成冰冷的、帶著毀滅意味的漩渦。
心口的搏動猛地一滯!
隨即,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如同高壓電流,瞬間貫穿了她的四肢百骸!
“呃啊——!”
一聲短促而凄厲的痛呼從她喉嚨里擠出,隨即戛然而止。
身體猛地一抽,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
濃得化不開的草莓甜香驟然中斷。
周曉曉雙眼翻白,身體徹底軟倒下去,失去了所有意識,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布偶,無聲無息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
夜幕如墨,沉沉壓下。
刺耳的引擎咆哮聲如同受傷兇獸的怒吼,粗暴地撕裂了城市夜晚的寧靜。
一道漆黑的魅影以近乎瘋狂的速度在車流中穿梭、漂移,
無視一切交通規則,帶著一股碾碎一切的狂暴氣勢,朝著周曉曉的方向疾馳!
車內,陳默的臉色在儀表盤幽光的映照下,陰沉得能滴出水。
他緊抿著薄唇,下頜線繃成一道凌厲的直線,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著風暴。
就在剛才,那根連接著他與周曉曉的、由暖流和甜香構成的脆弱絲線,驟然繃緊,然后——斷了!
一種源自心口深處、與詛咒壓制狀態緊密相連的、強烈的不適感和空虛感瞬間攫住了他。
那枚血玉簪烙印的異動,清晰地傳遞著獵物瀕臨崩潰的信號!
“再快!”
陳默的聲音如同冰錐,砸向駕駛位的影。
影的左眼眼角下,血點如同感應到了主人的狂怒與目標的狀態,詭異地閃爍著微光。
他面無表情,受傷的手臂操控著方向盤卻穩如磐石,油門被他死死踩到底。黑色的鋼鐵巨獸發出沉悶的咆哮,如同掙脫了所有束縛的兇獸,朝著目的地撲去!
黑色的幻影如同剛剛完成一次殺戮的巨獸,停在了樓道入口。
刺眼的車燈將昏暗的樓道照得一片慘白。
車門猛地彈開。
陳默一步跨出,昂貴的皮鞋踩在碎裂的木屑和扭曲的鐵皮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高大的身影裹挾著夜色和暴戾的寒氣,如同降臨的魔神。
深灰色西裝的衣角在破門而入的氣流中獵獵翻飛。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鎖定了蜷縮在門后陰影里、人事不省的周曉曉。
緊隨其后的影如同鬼魅般閃出,無聲地護衛在側,左眼血點在車燈強光下閃爍著妖異的光。
陳默大步上前,每一步都帶著迫人的威壓。
他無視一地狼藉,在周曉曉身邊單膝蹲下。
修長冰冷的手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撕開了她棉布連衣裙的衣襟!
柔和的車燈光線下,那枚嵌入血肉的血玉簪烙印,此刻正以一種極其不祥的頻率瘋狂搏動著!
每一次搏動,都牽動著烙印周圍細密的血管凸起,呈現出一種瀕臨爆裂的暗紅色!
陳默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冰冷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他毫不猶豫地伸出食指,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精準,重重地按壓在那枚瘋狂搏動的血玉簪烙印正中心!
嗡——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他的指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周曉曉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口中溢出痛苦的低吟。
心口烙印那瘋狂的搏動,竟在他這一按之下,如同被扼住了咽喉的野獸,猛地一滯!
就在這時,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焦急的呼喊從破碎的樓道口傳來!
“曉曉!”
蕭莫然的身影出現在被撞開的大門處,他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氣息急促,溫潤的臉上此刻只剩下驚怒交加。
當他看清那個半跪在昏迷的周曉曉身邊、撕開她衣襟、手指按在她心口的男人時——
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殺意瞬間沖垮了蕭莫然所有的理智!
“放開她!”
他怒吼著,不顧一切地就要沖上前。
陳默緩緩抬起頭。
他的動作并不快,卻帶著一種掌控生死的冰冷威儀。
目光如同兩道凝結了萬載寒冰的利刃,精準地刺向沖進來的蕭莫然。
那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只有俯視螻蟻般的漠然,和一種被徹底冒犯領土的、不加掩飾的暴戾。
“你碰了不該碰的東西。”
陳默的聲音低沉平緩,每一個字卻如同淬了寒冰的鋼針,狠狠扎進蕭莫然的耳膜,帶著令人靈魂凍結的威壓,
“現在,滾出去。”
冰冷的話語落下,一股無形的、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重錘,以陳默為中心轟然爆發!
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樓道里散落的碎片被這股力量激得微微震顫!
他驚駭地抬頭,對上陳默那雙深不見底、翻涌著絕對力量與毀滅氣息的眼眸。
那冰冷的視線如同宣告,帶著不容置疑的法則之力,將他徹底隔絕在周曉曉的世界之外。
陳默的目光重新落回少女蒼白痛苦的臉上,按壓在她心口烙印的手指穩定而有力,如同鎮壓著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