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匪患再起——老兵的戰(zhàn)策與古鎮(zhèn)的壁壘

法場的血腥味還沒散盡，城西的官道上就傳來馬蹄聲。趙捕頭勒住馬韁時，靴底沾著的泥塊濺在青石上，他抹了把臉上的汗，對著迎出來的董建紅急聲道：“大小姐！抓到伙劫道的！帶頭的叫劉老鬼，供出是董大麻子的人，還綁了對楊家父女！”

董建紅剛把被救的孩童送回義學(xué)，聞言心里一沉。董大麻子是滁州山里的土匪頭子，手下有百十來號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官府剿了幾次都沒剿干凈。她轉(zhuǎn)身往縣衙跑，裙角掃過門檻時，正撞見楊永革提著桶石灰出來——他在給院子的墻刷白，說“看著亮堂，能辟邪”。

“楊永革！快跟我走！”董建紅拽住他的胳膊，“趙捕頭抓了董大麻子的人，還救了對楊家父女，我爹說……那是他二嬸家的親戚！”

楊永革手里的石灰桶“哐當(dāng)”落地，白灰濺了兩人一褲腿。他當(dāng)兵那幾年，最恨的就是土匪——當(dāng)年他爺爺就是被劫道的土匪砍傷了腿，落下終身殘疾。“人呢？傷著沒？”他拽著董建紅就往縣衙跑，腳步快得像帶了風(fēng)。

一、楊家父女的驚魂路

縣衙的偏房里，楊老漢正抱著女兒發(fā)抖，女孩約莫十二三歲，發(fā)間還沾著草屑，手腕上的紅繩勒出了血印。見董建紅和楊永革進(jìn)來，楊老漢突然“撲通”跪下：“縣令大人呢？求他救救我們！董大麻子的人說了，三日內(nèi)不拿五百兩銀子贖人，就……就燒了我們楊家村！”

“您先起來說話。”楊永革扶起他，見老漢后腰滲著血，趕緊讓人去叫郎中，“您是從楊家村來的？認(rèn)識楊老實(shí)嗎？那是我爺爺。”

楊老漢一愣：“你是……老實(shí)哥的孫子？”他抹了把淚，“我是你二爺爺家的堂侄啊！這次去蘇州探親，帶了點(diǎn)祖上傳的玉器，沒想到在官道上被劉老鬼劫了，說我們是縣令的親戚，能敲筆大錢……”

女孩突然指著門外：“他們還有人！劉老鬼說，董大麻子帶了五十號人，就在黑松林外等著，要是見不到銀子，就打進(jìn)古鎮(zhèn)來！”

這話像塊冰扔進(jìn)滾油，屋里瞬間炸開了鍋。衙役們七嘴八舌：“要不趕緊報知府？調(diào)點(diǎn)兵來！”“咱縣衙就五十來號人，哪打得過土匪？”“要不……先湊銀子穩(wěn)住他們？”

楊永革卻盯著墻上的地圖，手指點(diǎn)在黑松林的位置：“黑松林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但只有一條小路能出來——他們要打進(jìn)來，必走這條路。”他當(dāng)兵時在類似的地形練過伏擊，閉著眼都能畫出伏擊點(diǎn)。

二、老兵的戰(zhàn)策：以守為攻

董縣令聽完匯報，手指在案幾上敲得“篤篤”響。他調(diào)兵的文書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但知府遠(yuǎn)在百里之外，最快也得五日才能到。“五日……”他看向楊永革，“你在軍中待過，可有法子撐過五日？”

“有，”楊永革走到地圖前，用毛筆圈出三個點(diǎn)，“第一，守住黑松林路口，用石頭堵死，留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派十名弓箭手埋伏，來一個射一個；第二，加固古鎮(zhèn)的東西兩門，讓租客們幫忙搬石頭堵門，再派二十人守著，架上油鍋，土匪敢爬墻就澆熱油；第三，在巷子里設(shè)‘絆馬索’，用粗麻繩拴在兩邊的樹上，土匪騎馬進(jìn)來就會被絆倒——咱人少，不能硬碰，得用巧勁。”

張鐵匠突然站起來：“我能打些鐵蒺藜，撒在路口，扎他們的馬蹄！”李木匠也說：“我會做陷阱，挖個坑鋪上草，保準(zhǔn)土匪掉進(jìn)去爬不上來！”連平時總賒賬的老劉都急了：“我……我能熬熱油，我家的大鐵鍋正好用！”

董縣令看著這群平時為房租吵吵鬧鬧的人，突然笑了：“好！就按楊永革說的辦！趙捕頭，你帶十人守黑松林；錢捕頭，領(lǐng)二十人加固城門；剩下的人，跟著楊永革布置巷戰(zhàn)——記住，咱不是要?dú)⒍嗌偻练耍且屗麄冎溃@古鎮(zhèn)不好惹！”

楊永革轉(zhuǎn)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下：“還有件事——讓婦女孩子都躲進(jìn)縣衙的地窖，那里最安全。再讓會吹嗩吶的人在城頭吹，假裝在慶祝，讓土匪以為我們沒防備。”這叫“虛張聲勢”，是他在部隊學(xué)的心理戰(zhàn)。

三、古鎮(zhèn)壁壘：租客們的戰(zhàn)爭

接下來的兩天，古鎮(zhèn)像個上了發(fā)條的機(jī)器，轉(zhuǎn)得飛快。張鐵匠的鐵鋪火光沖天，打出來的鐵蒺藜堆成了小山，每個都閃著寒光；李木匠帶著人在巷子里挖坑，上面鋪著樹枝和草，別說人，連狗都能掉進(jìn)去；老劉和王老太帶著婦女們在城頭熬熱油，大鐵鍋里的油“咕嘟”冒泡，香得讓人忘了是在打仗。

楊永革在黑松林路口指揮著搬石頭，他讓衙役把最粗的樹干橫在路中間，再堆上石頭，只留個窄縫，剛好能看見外面的動靜。“弓箭手藏在樹后，”他給衙役們分箭，“別輕易動手，等他們靠近了再射，瞄準(zhǔn)馬腿——人倒了馬驚了，陣腳就亂了。”

董建紅背著藥箱來回跑，給挖坑磨破手的人上藥，給守城的衙役送水。她看見楊永革光著膀子搬石頭，后背的舊傷（當(dāng)兵時留下的）在汗水里泛著紅，突然想起他總說“收租才是正經(jīng)事”，此刻卻比誰都像個將軍。

“累了吧？”她遞過塊干糧，“我爹說，你這法子比他請的軍師還管用。”

楊永革咬了口干糧，笑得露出白牙：“那是，我當(dāng)年在部隊，專學(xué)怎么用最少的人打最多的仗。再說，這些租客比兵還好用——兵得練，他們不用，自家院子要守，比誰都賣力。”

正說著，城頭的嗩吶響了，吹的是《百鳥朝鳳》，喜慶得不像話。楊永革抬頭看了眼，對趙捕頭說：“聽見沒？這叫‘空城計’，讓土匪摸不清虛實(shí)。”

四、黑松林的伏擊：鐵蒺藜與熱油

第三日清晨，黑松林里傳來馬蹄聲。趙捕頭趴在石頭后往外看，只見劉老鬼帶著七八個人，騎著馬在路口轉(zhuǎn)悠，嘴里罵罵咧咧：“他娘的，怎么沒人？是不是嚇跑了？”

“別沖動，”楊永革按住他的弓，“等他們再靠近點(diǎn)。”

劉老鬼見沒動靜，果然帶人往前沖，剛到石頭堆前，馬蹄就踩上了鐵蒺藜，“嗷”的一聲人立起來，把劉老鬼甩在地上。“有埋伏！”他剛喊出聲，就被一箭射穿了胳膊。

衙役們的箭像雨點(diǎn)似的飛出去，土匪們慌了神，有的掉下馬，有的往回跑，卻被后面的樹干擋住，擠成一團(tuán)。“倒油！”楊永革大喊，城頭的老劉聽見了，指揮著把熱油往下潑，土匪們慘叫著滾在地上，燙得直蹦。

李木匠挖的陷阱也派上了用場，兩個想繞路的土匪掉進(jìn)去，被里面的尖木扎了腿，爬出來時滿褲子是血。張鐵匠拎著鐵錘沖上來，一錘砸在個土匪的手上，“讓你搶！讓你搶！”

這場仗打得快，半個時辰就結(jié)束了。劉老鬼被捆得像粽子，看著滿地的鐵蒺藜和陷阱，眼睛瞪得像銅鈴：“你們……你們不是老百姓嗎？怎么比兵還狠？”

楊永革踢了踢他的臉：“老百姓咋了？老百姓的家，比金子還金貴，誰也搶不走！”

五、援軍至：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傍晚，知府的援軍終于到了。董大麻子聽說劉老鬼被抓，伏擊的人全軍覆沒，知道古鎮(zhèn)有防備，不敢再打，帶著人縮回了山里。董縣令讓人把劉老鬼和俘虜押去知府衙門，臨走前，他拍著楊永革的肩膀：“你這老兵，比我這縣令還有用。”

古鎮(zhèn)的人聚在院里慶祝，張鐵匠的鐵蒺藜被當(dāng)戰(zhàn)利品擺在桌上，李木匠的陷阱圖紙被傳著看，老劉熬的熱油剩下半鍋，拌了菜吃，竟格外香。楊老漢抱著女兒，給每個人鞠躬：“大恩不言謝，以后楊家村有啥難處，只管開口！”

楊永革看著滿院的人，突然覺得這租賬沒法算了——張鐵匠的鐵蒺藜、李木匠的陷阱、老劉的熱油，哪樣不值錢？但他更明白，這些東西加起來，都不如“人心齊”值錢。

董建紅端來餃子，這次是白菜豬肉餡的，她說：“我爹說了，要在巷口立塊碑，刻上‘軍民共守’，再給你這老兵記個頭功。”

楊永革咬著餃子，聽著城頭的嗩吶還在吹，只是這次吹的是《得勝令》，歡快得讓人想跳舞。他想起爺爺說的，當(dāng)年被土匪砍傷腿時，要是有這么多人幫忙，就不會落下殘疾了。

“記啥功啊，”他笑著擺手，“以后租客們的房租，能抵鐵蒺藜的抵鐵蒺藜，能抵陷阱的抵陷阱——咱這院子，以后就叫‘鐵壁院’，誰也闖不進(jìn)來！”

月光灑在古鎮(zhèn)的城墻上，把“鐵壁院”三個字照得亮亮的。楊永革知道，土匪還會再來，但只要這院子里的人還像現(xiàn)在這樣，攥著鐵錘的、握著刨子的、端著鐵鍋的，都朝著一個方向使勁，再兇的惡狼，也只能在門外哀嚎。

就像餃子里的餡，不管是韭菜雞蛋還是白菜豬肉，只要捏在一起，就煮不散；這院子里的人，不管是房東還是租客，只要心在一起，就拆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