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安和“廟會”亂——驢當轎,糖做旗
入秋的安和縣攢了場熱鬧——老秀才說該辦場廟會,一來謝渠水澆了好麥子,二來給楊安楊和過周歲,楊永革拍著大腿應了,轉頭就讓虎頭去敲鑼:“三天后開廟會!各家都把壓箱底的稀罕物往外亮!”
這話一出,安和縣像被捅了的馬蜂窩,連張屠戶家的驢都跟著歡實——頭天就把自己的驢鞍子叼到縣衙門口,蹭著楊永革的褲腿“嗷”叫,像是在說“我也得有差事”。
廟會前一日,怪事就先來了。西施正往糖豆上染顏色,染著染著突然“呀”一聲——竹匾里的糖豆竟自己排成了串,紅的綠的紫的,串成了條歪歪扭扭的“小蛇”,還順著竹匾邊往地上爬。銀匠湊過來看,伸手一摸,糖豆沾了潮氣黏在一塊兒,偏巧風從窗縫吹進來,推著糖豆往前挪。“這是要給廟會當‘糖旗’啊!”銀匠眼睛一亮,找了根細竹棍,把“糖蛇”往棍上一纏,還真像面花花綠綠的小旗子,逗得西施直笑:“等會兒化了咋辦?”“化了就給孩子們當糖吃!”銀匠舉著糖旗往外跑,剛到街口就撞上劉老栓,劉老栓手里拎著串“糖葫蘆”,走近了才看清——串的不是山楂,是裹了糖的窩頭塊。
“你這是啥新鮮玩意兒?”銀匠舉著糖旗問。“孩子們愛吃窩頭,也愛吃糖葫蘆,我就摻一塊兒了!”劉老栓舉著“窩頭糖葫蘆”往學堂跑,“讓孩子們嘗嘗,算我給廟會添個彩!”
這邊正熱鬧,周員外卻急急忙忙往縣衙跑,手里攥著塊綢緞,綢緞上繡的牡丹竟掉了瓣——不是真掉,是繡線松了,花瓣垂下來,風一吹晃晃悠悠,倒像活的。“楊大人!你看這繡活!”周員外把綢緞往桌上一鋪,“前兒請繡娘繡的,本想廟會當天掛鋪子門口當幌子,今早一瞧,花瓣全‘蔫’了!”楊永革正抱著楊安試新做的小衣裳,楊安伸手去抓綢緞上的花瓣,小手一扯,竟把垂著的花瓣扯得往上翹,活像牡丹突然開了朵新的。
“這是好事啊!”董建紅抱著楊和湊過來,“就叫‘會開花的綢緞’,掛在鋪子門口,誰見了都想摸一把,比正經繡活吸人!”周員外眼睛一亮:“對啊!我再讓繡娘多繡幾塊,讓它們‘開’不一樣的花!”
轉眼到了廟會當天,天剛亮,安和縣就飄起了香味——劉老栓的窩頭糖葫蘆在街口冒熱氣,西施的糖豆旗插在鋪前晃,張屠戶支起了烤驢駒子(當然是假的,是用面捏的驢駒子,刷了醬烤),連老秀才都在學堂門口擺了張桌子,桌上放著那把會跳的算盤,旁邊貼了張紙:“算對一題,贈‘兔子偷黃瓜’兒歌一首”。
楊永革本想牽著倆娃逛廟會,剛走到街口就被攔住了——老驢站在路中間,背上鋪著周員外送的紅綢緞,綢緞上還擺著個小竹筐,筐里墊著西施縫的棉墊子。“這是干啥?”楊永革愣了。張屠戶撓著頭笑:“百姓說倆小主子過周歲,得坐回‘轎’,可咱縣沒轎子,就讓老驢當回‘驢轎’吧!”
老驢像是聽懂了,往楊永革跟前湊了湊,用腦袋蹭了蹭竹筐。楊安在懷里直蹬腿,伸手要摸驢耳朵,楊和也跟著“咿呀”叫。董建紅笑著把倆娃放進竹筐,老驢穩穩地站著,一點不晃。“得嘞!楊大人,董夫人,我牽著驢,咱逛廟會去!”虎頭接過韁繩,老驢“嗷”地叫了一聲,邁著小碎步往前走,引得百姓直拍手。
剛走到西施鋪前,就見一群孩子圍著個竹匾笑,竹匾里的糖豆不知咋的,竟自己蹦成了個圈,中間還蹲著那只偷黃瓜的兔子,正用爪子扒拉糖豆往嘴里塞。“它又偷東西!”孩子們喊著不趕,反倒往竹匾里添糖豆。西施紅著臉往楊和手里塞了串糖豆:“讓小主子也嘗嘗,這是‘會轉圈的糖豆’。”
往前走,周員外的綢緞鋪前更熱鬧——繡著“會開花的綢緞”掛了滿滿一墻,風一吹,牡丹、蓮花、菊花“開”得此起彼伏,有個老太太伸手摸花瓣,竟摸出只小蝴蝶——是銀匠用銀箔做的,藏在花瓣里,一碰就飛出來。“周老板這是下了血本啊!”有人喊。周員外笑得合不攏嘴:“這不算啥!等會兒還有‘綢緞舞’!”
正說著,劉老栓舉著個大窩頭跑過來,窩頭比楊安的腦袋還大,上面插著根小旗子,旗上寫著“安和第一窩”。“楊大人!給小主子討個彩!”劉老栓把大窩頭遞過來,楊安伸手抓住,張嘴就啃,沾了滿臉的玉米面。老驢見了,往劉老栓跟前湊了湊,劉老栓趕緊從懷里掏出個小窩頭遞過去,老驢“咔嚓”一口咬下去,嚼得直晃腦袋。
逛到學堂門口,老秀才正拿著那把會跳的算盤教孩子們算數。有個孩子算“三加二等于幾”,剛說完,算盤珠子“啪嗒”跳了五顆出來,嚇得孩子往后一躲,接著又笑起來:“算盤先生比我爹還厲害!”老秀才捋著胡子笑,見楊永革過來,指著墻上貼的“勸學”宣紙——上次被風刮跑的那張,現在用釘子釘著,旁邊還多了幅孩子們畫的畫:老驢馱著倆娃,兔子叼著糖豆,算盤在旁邊跳,竟畫得有模有樣。
最熱鬧的是渠邊——工匠們搭了個小臺子,說要給倆小主子表演“水渠戲”。所謂“水渠戲”,就是用渠水當舞臺,放了些用木頭做的小驢、小兔子,借著水流讓它們“跑”,旁邊還有孩子用嗓子學驢叫、學兔子叫,引得倆娃在竹筐里直拍手,楊安還學著老驢“嗷”了一聲,雖不成調,卻逗得眾人笑彎了腰。
正笑著,突然有人喊:“快看天上!”眾人抬頭,見天上飄著個大風箏,風箏是用楊永革那張“墨寶”宣紙糊的,上面還沾著“勸”字的半個邊,風箏線攥在虎頭手里,老驢正站在虎頭旁邊,用嘴幫著扯線,生怕風箏再跑了。
日頭升到頭頂時,楊永革讓虎頭把老驢牽到渠邊吃草,自己抱著倆娃坐在柳樹下。董建紅遞過來個窩頭糖葫蘆,楊永革咬了口,窩頭的糙混著糖的甜,心里暖烘烘的。“你看咱這廟會,”董建紅靠在他肩上,“驢當轎,糖做旗,算盤當先生,兔子當戲子,怕是全天下獨一份。”
“獨一份才好。”楊永革看著遠處的熱鬧——周員外正給百姓分綢緞頭,讓大家給孩子做小衣裳;西施和銀匠在鋪前給孩子們發糖豆;劉老栓舉著大窩頭追兔子;老秀才拿著算盤教孩子們唱兒歌;老驢在渠邊甩著尾巴,小驢駒們在旁邊蹦跶——“咱安和縣的日子,不就圖個獨一份的熱乎嘛。”
楊安在懷里睡著了,手里還攥著半塊窩頭;楊和趴在董建紅肩上,眼睛直勾勾盯著天上的風箏。風從渠邊吹過來,帶著麥香和糖豆甜,吹得“墨寶”風箏晃晃悠悠,也吹得柳樹葉“沙沙”響,像在跟著孩子們的兒歌打拍子。
楊永革突然覺得,這廟會不用年年辦,只要老驢還在,兔子還偷嘴,孩子們還能笑得這么歡,安和縣天天都是廟會——熱熱鬧鬧,奇奇怪怪,卻又踏踏實實,甜甜蜜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