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安和“秋趣”錄——算盤打鳴，窩頭“算命”
秋老虎賴在安和縣不肯走，日頭曬得渠水都發燙，可縣里的熱鬧比日頭還烈——先是老秀才的算盤半夜“噼里啪啦”響，像在打鳴，后是劉老栓蒸的窩頭擺成圈，被孩子們當成“算命卦”，連張屠戶家的驢都學會了用蹄子扒拉算盤珠子，說是在“幫著算秋收賬”。
這事得從周員外家的糧倉說起。周員外秋收時囤了十石新麥，本想請賬房先生算清入庫數，沒成想賬房先生探親去了，周員外自己扒拉算盤，扒拉到半夜也沒算明白，把算盤往糧倉桌上一扔就睡了。第二天一早推門，嚇了一跳——算盤自己在桌上蹦，珠子“啪嗒啪嗒”往兩邊跳，跳完還“咚”地撞一下桌沿，像敲梆子，桌旁還散落著幾粒麥種，沾著算盤珠子上的木渣。
“這是算累了自己醒盹呢？”周員外沒敢碰，揣著麥種就往縣衙跑，撞著正給楊安楊和喂南瓜泥的楊永革，“楊大人！算盤成精了！半夜打鳴不算，還啃麥種！”
楊永革正被楊和抹了一臉南瓜泥，聞言用袖子擦了擦臉，接過麥種瞅了瞅：“啃麥種？怕不是餓了?！彼е鴹畎餐Z倉走，董建紅拎著楊和的小鞋跟在后頭，剛到糧倉門口就聽見“噼里啪啦”的響，算盤果然在桌上跳，見人來也不躲，反倒蹦得更歡，珠子撞出的聲兒竟真像“一、二、三”的數。
“它這是算明白了，想告訴你數呢。”董建紅把楊和往桌上一放（鋪了層布），楊和伸手去抓算盤珠子，小手剛碰到木框，算盤“啪”地停了，珠子齊整整擺成“十”字，正好對著糧倉里的麥袋。周員外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我囤了十石麥！它這是給我算對了！”
正說著，劉老栓舉著個窩頭往這邊跑，窩頭頂上插著根草棍，草棍上還綁著個小紙條，寫著“今日宜吃”。“楊大人！您快瞧瞧我這窩頭！”劉老栓把窩頭往桌上一放，“今早蒸了窩頭發給孩子們，剛擺到院里，就見它們自己滾成圈，滾到誰跟前，誰就拿一個，沒一個搶的！”
楊安從楊永革懷里掙下來，往窩頭圈里爬，爬到中間坐下，抓起個窩頭就往嘴里塞，孩子們跟著笑：“楊安當‘算命先生’啦！”楊和也跟著爬過去，把自己手里的南瓜泥往窩頭頂上抹，像是在“點卦”。劉老栓看著直樂：“得，這窩頭算命準，誰吃誰舒坦！”
這邊正熱鬧，張屠戶拽著老驢的韁繩闖進來，老驢蹄子上沾著算盤珠子——竟是周員外糧倉桌上掉的那顆?！斑@畜生！偷算盤珠子！”張屠戶氣得直拽，老驢卻“嗷”地叫了一聲，用蹄子把算盤珠子往楊永革跟前扒，扒到腳邊還“咚”地踩了一下，像是在遞東西。
“它這是幫著撿呢?！睏钣栏飺炱鹬樽油惚P上安，老驢突然往糧倉里沖，對著麥袋“嗷”叫，還伸嘴扯周員外的衣角。周員外愣了愣：“你是說……麥袋漏了？”掀開麥袋一看，果然有個小口子，麥種正往外漏，漏出來的正好落在算盤旁。
“合著它比你先發現！”楊永革拍了拍老驢的腦袋，“該賞！給它多喂兩把黃豆！”老驢“嗷”地應了一聲，叼起周員外遞的麥種就往嘴里塞，嚼得直晃腦袋。
晌午頭，眾人湊到渠邊的大槐樹下歇腳，劉老栓端來剛蒸的窩頭，西施擺上糖豆，周員外把會“打鳴”的算盤擱在石桌上，老驢趴在樹底下，仨小驢駒圍著它啃草。楊安楊和坐在竹筐里，楊安抱著個窩頭啃，楊和拿著根草棍撥算盤珠子，撥得“噼里啪啦”響。
“你說這算盤，”周員外叼著根草棍笑，“要是天天幫我算賬，我就不用請賬房先生了?！崩闲悴艙u著蒲扇接話：“我看它能當鬧鐘，半夜一響，準是到了給孩子們溫書的時辰?！睆埻缿糈s緊說：“別！讓它幫我算驢駒子的草料賬才好，省得我天天數黃豆！”
正說著，那只偷黃瓜的兔子竄過來，嘴里叼著顆糖豆，往算盤上一放，糖豆滾到珠子縫里，算盤“啪”地響了一聲，像是在“算”糖豆數。孩子們哄地笑起來：“兔子也會算賬啦！”
楊永革看著這光景，突然覺得秋老虎也不那么熱了。算盤在石桌上曬著太陽，珠子閃著光；窩頭在竹筐里冒著熱氣，麥香飄得遠；老驢瞇著眼打盹，耳朵還跟著孩子們的笑聲晃；兔子蹲在算盤旁，時不時用爪子扒拉一下糖豆——這些在別處瞧著荒誕的事，在安和縣卻像渠水淌田似的自然，淌得人心頭透亮。
“對了，”董建紅突然想起啥，“前兒銀匠說，想給西施打個‘糖豆簪子’，用銀箔捏成糖豆樣，插在頭上準好看?！蔽魇┘t著臉低下頭，銀匠趕緊接話：“早打好了！就差給她戴上！”說著從懷里掏出個小盒子，打開一看，銀簪子上果然串著幾顆小銀豆，亮晶晶的像真糖豆。
老秀才捋著胡子笑：“該辦場‘秋會’了！就沖這會打鳴的算盤、會算命的窩頭，也得熱鬧熱鬧！”眾人都點頭，周員外拍著胸脯：“我出十斤新麥做饅頭！”張屠戶喊：“我殺只肥羊！”劉老栓接：“我蒸百個窩頭！”
秋會定在三日后，頭天就出了新鮮事——那只兔子竟把銀匠掉的小銀豆叼到了西施鋪門口，擺在糖豆匾里，西施撿起來一看，銀豆上還沾著點麥香，準是從糧倉旁叼來的?！斑@小畜生倒成了‘媒人’?！倍t笑著說，西施紅著臉把銀豆往頭上一插，正好配銀匠的糖豆簪。
秋會當天，安和縣的人都往街口涌。周員外的算盤擺在戲臺旁，誰來都能撥兩下，撥對了就給顆糖豆；劉老栓的窩頭擺成圈，孩子們排著隊“算命”，拿到窩頭的都笑得直蹦；張屠戶的老驢站在戲臺邊，誰給它遞顆黃豆，它就用蹄子扒一下算盤，扒對了數就“嗷”地叫一聲，引得眾人直拍手。
楊永革抱著楊安坐在戲臺前，董建紅牽著楊和，楊和手里攥著個小算盤（銀匠打的玩具），撥得有模有樣。老秀才站在臺上唱山歌，唱到“安和縣里怪事多”時，臺下的算盤“噼里啪啦”響，老驢“嗷”地應和，兔子叼著糖豆往臺上跑，活像個小伴舞的。
日頭往西斜時，秋會快散了，周員外突然喊：“我的算盤！”眾人一看，算盤竟被老驢叼到了渠邊，正往水里放，像是在“洗澡”。張屠戶趕緊去搶，老驢卻“嗷”地叫了一聲，用蹄子指著渠對岸——那邊的麥地里，有個老農正蹲在地上數麥捆，數得直撓頭。
“它是想幫老農算賬呢！”楊永革笑著喊。老農跑過來，拿起算盤撥了兩下，果然算清了數，樂得直給老驢作揖：“多謝驢大人！”老驢“嗷”地應了一聲，叼著算盤往回走，蹄子上沾著的渠水甩了楊安一臉，逗得娃直咯咯笑。
往家走時，楊永革抱著楊安，董建紅拎著半袋糖豆，楊和趴在老驢背上，手里還攥著個窩頭。遠處的糧倉冒著炊煙，周員外正往灶房送新麥；西施鋪前，銀匠正幫著收糖豆匾；劉老栓在孤兒院門口給孩子們分窩頭，兔子蹲在他腳邊，嘴里叼著塊窩頭渣。
“今兒這秋會，比過年還熱鬧?！倍t說。
“往后天天這么熱鬧才好?！睏钣栏镄?，摸了摸懷里的楊安，娃嘴里還叼著半塊窩頭，嘴角沾著麥渣。
晚風從渠邊吹過來，帶著麥香和糖豆甜，吹得槐樹葉“沙沙”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秋天還長，怪事也還多——說不定明天算盤就學會了唱山歌，后天窩頭就真能算出誰要添衣裳，可不管啥怪事，只要老驢還在、兔子還跑、孩子們還能這么笑，日子就永遠像剛蒸的窩頭，熱乎、扎實，咬一口滿嘴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