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安和“冬趣瘋”——驢戴官帽,兔子寫“訴狀”,糖豆堆“雪人”
冬雪剛給安和縣鋪了層白絨毯,縣里的瘋勁就裹著雪沫子冒了尖。頭樁新鮮事就撞在縣衙門口——張屠戶家的老驢不知從哪兒叼來頂楊永革的舊官帽,歪歪扭扭扣在腦門上,正用蹄子扒拉縣衙的鼓,“咚咚”響得像模像樣,仨小驢駒跟在旁邊蹦,蹄子沾著雪沫子,在鼓前踩出串歪腳印,活像“衙役跟班”。
這事得從冬至前一日說起。楊永革嫌官帽舊了,扔在院里想讓虎頭燒了,沒成想半夜起了風,官帽被吹到了驢棚。第二天一早張屠戶去喂驢,差點被嚇坐地上——老驢正站在驢棚門口,官帽卡在倆耳朵中間,見他來還“嗷”地叫了聲,蹄子往棚里扒拉,棚里竟擺著那把會跳的算盤,算盤上還堆著幾顆西施的糖豆,像在“升堂審案”。
“這驢是真把自個兒當‘驢大人’了!”張屠戶拽著驢韁繩往縣衙跑,老驢卻梗著脖子不肯走,非得讓仨小驢駒叼著算盤跟在后頭,活像帶著“文書”。到了縣衙門口,正撞見楊永革給楊安楊和穿棉襖,楊安穿著小棉靴往雪地里踩,楊和抓著把雪往嘴里塞,聽張屠戶一喊,轉頭見老驢戴官帽的模樣,“噗”地把嘴里的雪噴了出來,咯咯直笑。
“你這是搶我差事啊!”楊永革笑著去摘官帽,老驢卻往后退了退,用蹄子扒拉鼓槌,“咚”地又敲了下鼓。周員外正好路過,手里拎著件新做的綢緞馬褂,見了直樂:“楊大人,我看它是想戴新帽!我給它做個驢帽,繡上‘安和’二字,比您這舊官帽體面!”老驢像是聽懂了,“嗷”地叫著往周員外跟前湊,官帽歪到了脖子上,逗得眾人笑彎了腰。
這邊“驢大人”還沒安置妥當,孤兒院的孩子們又咋咋呼呼跑過來,手里舉著片沾了墨的蘿卜葉:“楊大人!兔子寫訴狀啦!說它的窩被雪埋了!”
楊永革跟著往孤兒院跑,到了柴房后一看,雪地里擺著片大蘿卜葉,葉上用炭筆歪歪扭扭畫著個圈,圈里戳了幾個小窟窿,旁邊蹲著那只灰兔子,正用爪子往蘿卜葉上拍雪,見人來就往雪堆里扒——雪堆下果然埋著它的窩,露著點草屑。
“這是告老天爺把它窩埋了?”董建紅抱著楊和蹲下來,用手扒開雪,兔子趕緊鉆進去扒拉,沒一會兒叼出顆凍硬的糖豆,往董建紅手里塞,像是在“遞證據”。劉老栓拎著把鐵鍬跑過來:“我這就給它清雪!再給它窩鋪層棉絮,保準暖乎!”兔子“噗”地蹦出窩,用爪子在蘿卜葉上又畫了道杠,像是在“畫押”。
正鬧著,西施紅著臉跑過來,手里捧著個糖豆堆的小玩意兒——是個巴掌大的雪人,腦袋是圓糖豆,身子是方糖塊,用兩根細草當胳膊,竟還插著顆紅糖豆當鼻子。“楊大人,您看這糖豆雪人,”西施指著雪人直跺腳,“我剛擺到鋪前,就被麻雀叼走了鼻子!”
眾人跟著往西施鋪跑,見鋪前的雪地上,幾只麻雀正圍著個糖豆雪人啄,紅糖豆鼻子早沒了,只剩個小窟窿。那只灰兔子不知啥時跟了過來,竟竄過去把麻雀趕跑了,用爪子從雪里扒出顆紅糖豆,往雪人頭上按——沒按穩,糖豆滾到了楊安腳邊,楊安撿起來往嘴里塞,嚼得咯吱響。
“這兔子是幫著護雪人呢!”楊永革笑得直拍手,銀匠從懷里掏出個小銀片,彎成個小月牙往雪人頭上一插:“給它換個銀鼻子!麻雀叼不走!”西施紅著臉接過來,剛把銀鼻子按好,老驢戴著那頂舊官帽晃了過來,用蹄子扒拉了顆糖豆往雪人旁放,像是在“送禮”。
晌午頭,日頭曬得雪有點化,眾人都湊到縣衙的廊下歇腳。周員外拿來新做的驢帽——藍綢緞面,繡著朵歪歪扭扭的蓮花,往老驢頭上一戴,竟真有幾分“官樣”;劉老栓端來剛蒸的熱窩頭,給兔子的窩里塞了兩個;西施把剩下的糖豆倒在石桌上,孩子們圍著堆雪人,楊安楊和坐在竹筐里,用小手往雪人身上堆糖豆,沾得滿手都是糖霜。
“你說咱這安和縣,”張屠戶給老驢梳著毛笑,“驢戴官帽,兔子寫訴狀,糖豆堆雪人,開春是不是該讓驢真審個案?”老秀才搖著蒲扇(雖說是冬天,他總愛搖著玩)接話:“我看行!讓它審那只偷糖豆的麻雀,準比楊大人斷得公道——它懂畜生的理!”
楊永革正給楊和擦手上的糖霜,聞言瞪了老秀才一眼:“我斷案咋不公道了?前兒審雞啄菜苗的案,我不也讓雞主人賠了菜苗錢?”老驢像是幫腔,“嗷”地叫了聲,用蹄子扒拉了下算盤,算盤珠子跳了跳,竟像是在“算賠償款”。
正說著,虎頭扛著個大掃帚跑進來,掃帚上沾著雪:“大人!渠邊的冰裂了!老驢的驢駒子掉進去了!”眾人嚇了一跳,跟著往渠邊跑,到了跟前見渠邊結的薄冰裂了個小口,最小的驢駒子半個身子陷在冰水里,正“嗷嗷”叫,老驢站在岸邊急得直刨蹄,想用嘴去叼又怕冰裂得更大。
楊永革剛要脫鞋下河,楊和突然從董建紅懷里掙下來,指著渠邊的草繩喊:“繩!繩!”眾人一看,渠邊堆著捆捆草繩(是修渠時剩下的),銀匠趕緊解了根長的,老驢叼著繩頭往冰上放,小心翼翼往驢駒子跟前遞,驢駒子叼住繩頭,眾人在岸邊拽,沒一會兒就把它拉了上來。
小驢駒子凍得直哆嗦,老驢趕緊用身子護住它,用舌頭舔它身上的水。西施跑回鋪里拿了塊干布,銀匠給它擦毛,董建紅把楊安的小棉襖脫下來裹在驢駒子身上,楊安也跟著把自己的棉靴往驢駒子跟前推,逗得眾人直笑。
日頭慢慢往西斜,雪又開始下了,輕輕巧巧落在老驢的新官帽上,落在糖豆雪人的銀鼻子上,落在孩子們的笑臉上。楊永革抱著楊安,董建紅牽著楊和往家走,老驢戴著新帽跟在后面,驢駒子裹著小棉襖,一步三晃,兔子叼著顆糖豆蹦蹦跳跳,銀匠和西施并肩走,手里還捧著那個沒了鼻子的糖豆雪人。
“明兒讓周員外給驢做身官服吧。”董建紅輕聲說。
“準得做,”楊永革笑,“再讓兔子當它的文書,天天寫訴狀,咱安和縣就成‘畜生縣衙’了。”
楊安在懷里“咿呀”了一聲,伸手去夠老驢的官帽,老驢低下頭讓他摸,帽上的雪落在娃手背上,涼絲絲的。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冬趣瘋”還長著呢——驢大人可能會真的審個案,兔子的訴狀可能會寫得更像樣,楊安楊和說不定會跟著驢駒子在雪地里打滾——但不管瘋成啥樣,只要廊下的窩頭還熱,驢棚的草還軟,這日子就永遠像懷里的娃,暖乎乎、軟乎乎,抱一下,滿心里都是甜津津的熱乎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