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安和“盛典記”——驢袍加身,狐舞賀喜,糖豆宴滿街
自打周員外拍板要給老驢辦“就職典禮”,安和縣就像被撒了把蹦跶的糖豆,從街頭到巷尾,沒一處不熱鬧。周員外把綢緞鋪的門板全卸了,挑出最鮮亮的流云錦、最軟和的蘇繡棉,蹲在驢棚旁量老驢的尺寸——前蹄到后臀三尺二,脖子周長一尺八,連耳朵尖到驢背的高度都用尺子比了三遍,嘴里還念叨:“得繡朵金線蓮花,配它‘驢大人’的身份,再縫個暗袋,裝它愛吃的黃豆。”
張屠戶不樂意了,扛著半扇剛宰的豬肉往周員外鋪里擠:“光有袍不行!得有官靴!我讓鞋匠用牛皮納雙厚底靴,驢蹄子踩著穩,走在青石街上‘咚咚’響,才有官威!”說著就拽老驢的蹄子量大小,老驢倒乖,抬著蹄子任他擺弄,仨小驢駒圍著豬肉蹦,想叼塊肉渣,被張屠戶用圍裙趕開:“去去!這是給大人辦典禮的肉,你們只能啃骨頭!”
劉老栓更實在,把孤兒院的灶房占了,蒸了三天三夜的窩頭。有圓的當“喜餅”,有捏成小驢樣的當“賀禮”,最絕的是蒸了個跟老驢一般大的“驢形窩頭”,頭是用紅糖揉的,眼睛嵌著兩顆黑糖豆,趴在案板上,活像老驢蹲那兒打盹。孩子們圍著窩頭轉,誰也舍不得碰,楊安伸手想去揪“驢耳朵”,被董建紅按住:“等典禮上再吃,讓驢大人先‘認親’。”
西施的鋪子里更熱鬧。她把糖豆熬成了糖稀,捏出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有叼著糖豆的兔子,有搖尾巴的小驢駒,還有歪頭笑的狐貍崽,擺滿了整個柜臺。銀匠蹲在旁邊幫忙,用銀箔剪成小鈴鐺,粘在糖豆玩意兒上,風一吹“叮鈴”響,比真鈴鐺還脆。西施紅著臉往銀匠手里塞了顆裹著銀箔的糖豆:“給你的,沾沾喜氣。”銀匠接過來塞嘴里,甜得直瞇眼。
老秀才也沒閑著,趴在學堂的案上寫“就職文書”。寫了改,改了寫,最后索性扔了筆,讓孩子們用糖豆在石板上擺——孩子們擺得歪歪扭扭,“驢大人就職典禮”七個字,有大有小,“典”字還少了個點,老秀才卻拍著手笑:“這樣才好!娃娃們寫的,比我這老酸儒寫的有靈氣!”
那只火狐也來湊熱鬧。它不知從哪兒叼來十幾根五彩羽毛,有孔雀的,有野雞的,往周員外鋪里一放,用爪子扒拉著往流云錦上擺,像是要繡個“羽飾”。周員外樂了:“你倒懂審美!這羽毛繡在袍角,風一吹飄起來,準好看!”火狐“嗤”地笑了,叼著根孔雀羽往老驢頭上插,插歪了還歪頭瞅,逗得眾人直拍手。
典禮定在秋分那天。頭天夜里,安和縣的人幾乎沒睡。周員外舉著油燈給老驢試官袍,錦袍穿在老驢身上,金線蓮花在燈影里閃,后臀的暗袋鼓鼓囊囊(塞了把黃豆),老驢站在院里走了兩步,蹄子踩在地上,竟真有幾分“官樣”。張屠戶送來官靴,黑牛皮底,紅布條鑲邊,往驢蹄上一套,不大不小正合適,老驢“嗷”地叫了聲,用蹄子扒了扒暗袋,像是在謝禮。
第二天一早,渠邊的大槐樹下搭起了戲臺。戲臺用紅綢子圍著,臺口掛著孩子們用糖豆擺的“喜”字,臺下擺著幾十張石桌石凳,劉老栓的窩頭、西施的糖豆、張屠戶的肉全擺上了,連老驢的“驢形窩頭”都被抬到了臺中央,蓋著塊紅布。
最熱鬧的是“儀仗隊”。虎頭牽著老驢走在前頭,老驢穿著錦袍官靴,脖子上掛著銀匠打的新銀鈴,鈴上還系著火狐送的五彩羽;仨小驢駒跟在后面,身上披著周員外裁剩下的綢緞頭,活像“跟班衙役”;兔子蹲在小驢駒背上,頭上系著紅布巾,嘴里叼著根草棍當“馬鞭”;火狐帶著狐貍崽,在隊伍旁邊跳,尾巴掃過地上的糖豆,沾得滿身甜。
楊永革穿著官服,抱著楊安楊和站在戲臺旁。楊安穿著小錦襖,手里攥著顆大糖豆;楊和戴著銀匠打的小銀鎖,揪著老驢的袍角不放。董建紅往楊永革手里塞了塊剛蒸的熱窩頭:“等會兒給驢大人遞‘印’時,別手抖——那印是用糖豆堆的,掉了可就笑人了。”
日頭升到頭頂時,老秀才顫巍巍走上臺,手里舉著個用紅綢包著的小牌子——是“驢大人”的“官印”,其實是銀匠用銀子打的小驢形,底下刻著“安和縣令(驢)”五個字。“吉時到!”老秀才扯著嗓子喊,臺下的人全安靜了,連風吹樹葉的聲都聽得見。
虎頭牽著老驢走上臺,老驢站在戲臺中央,竟真的彎了彎前蹄,像是在“鞠躬”。臺下“哄”地笑起來,笑聲剛落,火狐突然跳上臺,圍著老驢轉著圈跳——它用爪子踩著鼓點(其實是老驢銀鈴的聲),尾巴甩得像朵花,狐貍崽在旁邊跟著蹦,時不時叼起顆糖豆往老驢嘴里送。
“獻印!”老秀才喊。楊永革抱著楊安走上臺,把“官印”往老驢嘴邊遞。老驢張嘴叼住,卻沒立刻放下,反倒用鼻子蹭了蹭楊安的臉,楊安伸手摸了摸“官印”上的小驢耳朵,咯咯直笑。臺下的人拍著手喊:“驢大人!驢大人!”
獻完印,劉老栓把“驢形窩頭”抬上臺,揭開紅布,窩頭的紅糖“驢頭”在日頭下亮閃閃的。老驢用蹄子輕輕碰了碰窩頭,像是在跟“自個兒”打招呼,然后張嘴咬了口“驢耳朵”,臺下的孩子們拍著手唱:“驢大人,吃窩頭,吃完窩頭管安和……”
正熱鬧著,渠邊突然傳來“撲通”一聲,眾人往那邊看,見那只灰兔子竟掉進了渠里,正撲騰著往岸邊游,嘴里還叼著顆糖豆不松。火狐“嗤”地跳下臺,叼著兔子的耳朵把它拽上岸,兔子抖了抖身上的水,把糖豆往老驢跟前送,像是沒耽誤“送禮”。眾人笑得直揉肚子,楊和指著兔子喊:“濕——兔——”
晌午開宴時更瘋。石桌上擺滿了吃的,劉老栓的窩頭堆成了山,西施的糖豆擺成了花,張屠戶的豬肉切得薄如紙。老驢蹲在最中間的石桌旁,官袍脫了(怕沾油),只戴著官帽,嘴里叼著個大窩頭,時不時用蹄子扒拉顆糖豆給旁邊的火狐,火狐也不客氣,叼過來就嚼,還把狐貍崽往老驢懷里塞,讓它蹭暖。
周員外端著碗酒湊過來,想給老驢“敬酒”,被張屠戶攔住:“它不能喝酒!我給它備了黃豆酒——用黃豆熬的湯,甜乎乎的,比你那烈酒強!”說著端來碗黃澄澄的湯,老驢聞了聞,“嗷”地叫了聲,低頭就喝,喝得耳朵直晃。
孩子們圍著戲臺跑,有的舉著糖豆小玩意兒,有的抱著小驢駒啃窩頭渣。楊安楊和坐在竹筐里,楊安用窩頭塊喂兔子,楊和用糖豆給狐貍崽搭窩,董建紅和西施坐在旁邊縫衣裳,陽光曬得人暖烘烘的,連風都帶著甜。
“你說咱這典禮,”周員外喝了口酒笑,“怕是全天下獨一份的——給驢辦就職典禮,還請了狐貍跳舞,兔子當差,說出去人家得說咱安和縣人瘋了。”
“瘋才好呢。”楊永革往嘴里塞了口窩頭,“你看誰不樂?老驢樂,火狐樂,孩子們樂,連掉進渠里的兔子都樂——這日子啊,就怕太正經,瘋一點,才熱乎。”
正說著,老驢突然站起來,用蹄子扒拉了下算盤(周員外特意搬來的),算盤珠子“噼里啪啦”跳,竟跳出“百”字。老秀才愣了愣,突然笑了:“它是說要辦百天宴!等它當‘驢大人’滿百天,咱再鬧一場!”眾人都點頭,西施紅著臉說:“到時候我做百斤糖豆,擺個‘百’字!”銀匠接話:“我打個百顆銀豆的鏈子,給驢大人掛脖子上!”
日頭慢慢往西斜,渠水映著晚霞,把戲臺染成了金紅色。老驢戴著官帽,趴在石桌上打盹,嘴里還叼著半塊窩頭;火狐帶著狐貍崽蹲在它旁邊,用尾巴給它扇風;兔子蹲在糖豆堆旁,把掉在地上的糖豆一顆顆撿起來;孩子們躺在草地上,嘴里含著糖豆,眼睛瞇著看天上的云。
楊永革抱著楊安,董建紅牽著楊和往家走,老驢的錦袍搭在楊永革肩上,還沾著點窩頭渣。“今兒這典禮,”董建紅輕聲說,“比過年還熱鬧。”
“往后會更熱鬧。”楊永革笑,摸了摸懷里的楊安,娃嘴里含著顆糖豆,睡得正香,“等楊安楊和長大了,說不定能給驢大人辦‘連任典禮’,到時候讓小驢駒也穿上官袍,跟它爹一塊兒受禮。”
渠邊的風一吹,戲臺口的糖豆“喜”字晃了晃,掉下來顆糖豆,滾到老驢的蹄邊。老驢迷迷糊糊睜開眼,用蹄子把糖豆扒到嘴里,嚼了嚼,又閉上眼,銀鈴“叮鈴”響了聲,像是在說“舒坦”。
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熱鬧還長著呢——驢大人的官袍會沾更多窩頭渣,火狐的舞可能會跳得更歡,兔子說不定還會掉進渠里撿糖豆——但不管咋鬧,只要石桌上的窩頭還熱,糖豆的甜還在,老驢的銀鈴還響,這日子就永遠像剛蒸的紅糖窩頭,熱乎、扎實,咬一口,滿嘴都是過不夠的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