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安和“瘋年記”——驢貼春聯,兔分年禮,糖豆年獸鬧年夜
臘月廿九的安和縣早被年氣泡軟了。渠邊的老槐樹掛著西施串的糖豆串,紅的綠的金的垂下來,風一吹“沙沙”響,活像掛滿了甜鈴鐺;周員外家的綢緞鋪前擺著堆裁剩的紅綢頭,小娃們搶著往頭上扎,跑起來像群小燈籠;連驢棚都換了新模樣——張屠戶給老驢縫的“年袍”搭在棚柱上,藍底繡著金線云紋,后臀的暗袋鼓鼓囊囊(準是塞了黃豆),仨小驢駒圍著袍角蹦,蹄子沾著雪沫子,在地上踩出串帶糖渣的腳印(昨兒偷叼西施的糖豆沒擦干凈)。
頭樁瘋事是“驢貼春聯”。天剛亮老驢就叼著兔子寫的春聯往縣衙跑,春聯是紅紙裁的,上面用炭筆歪歪扭扭畫著“驢大人保平安”,旁邊還粘著顆紅糖豆當“印”。楊永革正蹲在院里調漿糊,楊安拿著漿糊刷往楊和臉上抹,抹得倆人像小花貓,見老驢叼著春聯來,趕緊把娃往董建紅懷里塞:“來,咱貼大門上!”
老驢卻不往大門去,叼著春聯往驢棚跑,用蹄子扒了扒棚柱——是想貼自己“家門口”。張屠戶扛著梯子路過,見了直笑:“驢大人還懂認門!”搬著梯子往驢棚旁一搭,楊永革踩著梯子往上貼,老驢站在底下抬著頭瞅,貼歪了就“嗷”一聲,貼正了就用蹄子扒顆黃豆往楊永革手里送,像在“付工錢”。貼到最后橫批,老驢突然用嘴叼著春聯往縣衙正堂跑,把“安和豐年”四個歪字往堂屋門楣上一遞——是想讓“官衙”也沾沾喜氣。
剛把春聯貼完,那只灰兔子叼著個草編小筐往老驢跟前跑,筐里裝著堆碎布、糖豆、小柴刀,竟是“分年禮”的家當。劉老栓拎著桶熱粥路過,見了直拍大腿:“它這是學楊大人分年物呢!前兒見你給孤兒院里的娃發棉襖,準是記牢了!”
眾人跟著兔子往孤兒院跑,到了院門口差點笑岔氣——雪地里擺著十好幾堆年禮,一堆是塊舊棉絮(給小貓崽墊窩),一堆是顆糖豆(給麻雀當零嘴),最妙的是給火狐的堆:里頭擺著塊流云錦碎布(周員外裁剩的)、半只野兔腿(張屠戶送的),旁邊還插著根雞毛當“標簽”。兔子蹲在堆前,用爪子扒拉著分,誰多拿了就用嘴叼回來,比賬房先生還較真。
“給貓崽的棉絮得曬暖了!”董建紅抱著楊和蹲下來,把棉絮往日頭底下挪。兔子“噗”地蹦過來,用爪子往棉絮上蓋了片干草,像是怕著涼。楊和從董建紅懷里掙下來,撿起顆糖豆往麻雀堆里放,放完了還拍拍手,兔子竟用爪子扒了顆金糖豆往他手里塞——是“獎勵”他懂事。小娃們圍著年禮拍著手唱:“兔差役,分年禮,糖豆給雀棉給雞……”
正鬧著,西施紅著臉跑過來,手里捧著個糖豆拼的“年獸燈”——是把掏空的冬瓜當燈座,里頭點著根小蠟燭,冬瓜皮上用糖豆拼了只年獸,眼睛是兩顆紅蠟燭頭,鼻子是塊黃糖塊,風一吹,糖豆晃悠悠,年獸竟像活了似的。“楊大人,您看這燈,”西施指著燈直跺腳,“我剛做好,火狐就叼著狐貍崽來瞅,崽爪子扒著冬瓜皮直撓,準是想要!”
眾人跟著往西施鋪跑,到了鋪前見火狐正蹲在年獸燈旁,用尾巴給燈擋風,狐貍崽趴在燈座旁,用嘴叼著顆糖豆往年獸“嘴”里塞,塞不進去就急得“嘰嘰”叫。老驢也跟著湊過來,用蹄子輕輕碰了碰燈座,銀鈴“叮鈴”響了聲,像是在夸“做得好”。銀匠從鋪里跑出來,手里拿著個銀鉤子,往燈頂上一掛:“給它加個銀鉤!能掛在槐樹上!”西施紅著臉接過來,剛把銀鉤掛好,火狐竟叼著塊狐貍毛往銀匠手里塞,又往西施跟前拱了拱——是謝禮。
晌午頭分年禮的事還沒了,周員外又扛著卷紅綢往這邊跑,綢子上繡著只歪歪扭扭的驢,驢背上馱著顆大糖豆:“驢大人的年袍配飾!給它縫在領口,風一吹飄起來,比知府大人的官袍還體面!”老驢見了,用嘴叼著紅綢往張屠戶跟前送——張屠戶針線活好,是想讓他縫。張屠戶笑著接過來:“中!保準縫得歪不了!”
到了傍晚,安和縣的年氣更稠了。李寡婦和王二嬸蹲在渠邊擇菜,說要燉鍋“全家福”——里頭擱了張屠戶的豬肉、周員外的筍干、劉老栓的豆腐,連老驢換的黃豆都抓了兩把;老秀才趴在學堂的案上寫“福”字,寫一張就往地上扔一張,讓小娃們撿著玩,楊安撿了張往老驢頭上貼,貼歪了還拍手笑;老驢穿著縫好配飾的年袍,脖子上掛著銀匠打的新銀鈴,在村里轉來轉去,見誰都用蹄子扒顆糖豆往人手里送,活像“拜年的官”。
最瘋的是“糖豆年獸巡街”。西施把那只糖豆年獸往小推車上一放,銀匠在推車旁綁了串小銀鈴,虎頭推著車在前頭走,老驢跟在車旁,仨小驢駒叼著車繩往前拽,火狐帶著狐貍崽在車邊跳,尾巴掃過糖豆年獸,沾得滿身甜。兔子蹲在年獸頭上,嘴里叼著根小鞭炮(沒點的),時不時“噗”地蹦一下,像在“驅邪”。小娃們跟在車后跑,嘴里喊“年獸來啦!吃糖豆啦!”,楊安楊和坐在董建紅懷里,伸手去夠年獸的“獠牙”,抓著顆糖豆就往嘴里塞。
到了夜里,年夜飯的香味漫了滿村。縣衙的院里擺了張大石桌,桌上擺著李寡婦燉的全家福、劉老栓蒸的紅糖窩頭、西施的糖豆拼盤,連給老驢的“年禮”都單獨擺了碗——黃豆拌糖豆,上頭還撒了把蔥花。老驢蹲在桌旁,年袍上的金線在油燈下閃,用蹄子扒了扒碗邊,先叼了顆糖豆往楊安嘴里送,又叼了顆往楊和手里放,最后才低頭啃黃豆,吃得耳朵直晃。
剛吃了兩口,外面突然“咚”地響了聲——是張屠戶在放“高升”(鞭炮),嚇得楊安往董建紅懷里鉆,老驢卻“嗷”地叫了聲,用嘴叼著串小鞭炮往驢棚跑,竟想自己放。張屠戶趕緊追過去:“使不得!你蹄子點不著火!”老驢卻梗著脖子不肯松,直到楊永革拿了根燃著的香往它跟前遞,它才乖乖把鞭炮放下,用蹄子扒著香往引線上湊,湊了半天沒湊著,逗得眾人直笑。
后半夜守歲,眾人都湊到縣衙的廊下。老秀才搖著蒲扇(雖冷也硬要搖)講“年獸的故事”,說年獸怕紅、怕響、怕甜,楊和指著糖豆年獸喊“不怕!它甜!”;周員外端著酒給眾人敬酒,敬到老驢時,就往它的黃豆碗里倒了勺甜湯,老驢“嗷”地叫了聲,算是喝了;火狐蹲在老驢旁邊,用尾巴給狐貍崽暖腳,崽叼著顆糖豆往老驢嘴里塞,塞不進去就含在自己嘴里,吧唧吧唧嚼。
快到五更時,楊安楊和困得直點頭,董建紅抱著倆娃往屋里走,老驢跟著站起來,用嘴叼著楊安的小棉鞋往屋里送,送完了又蹲回廊下,守著桌上的糖豆拼盤——怕夜里有小畜生來偷。兔子也蹲在它旁邊,用爪子扒著顆糖豆往嘴里塞,塞一顆就往老驢嘴里遞一顆,像在“陪守歲”。
天快亮時,雪又下了,輕輕巧巧落在廊下的燈籠上,落在老驢的年袍上,落在糖豆年獸的銀鈴鐺上。楊永革往老驢的碗里添了把黃豆,笑著說:“驢大人,過年好。”老驢“嗷”地叫了聲,用蹄子扒了扒他的手,像是在回“大人也過年好”。
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年還長著呢——明兒老驢可能會學著給娃們發壓歲錢(用糖豆當),兔子可能會把“福”字貼倒(學老秀才),糖豆年獸說不定真能嚇走“年”的影子——但不管瘋成啥樣,只要桌上的年夜飯還熱,廊下的燈籠還亮,老驢的銀鈴還響,這日子就永遠像西施的糖豆年獸,甜乎乎、暖烘烘的,瞅一眼,滿心里都是過不夠的年味兒。
火狐突然對著東邊的天色叫了聲,叫聲里帶著歡實,狐貍崽跟著“嘰嘰”叫,老驢也“嗷”地應了聲,銀鈴“叮鈴”響,兔子“噗”地蹦了蹦,仨小驢駒圍著年獸燈轉,蹄子踩在雪地上,把年的腳印踩得更扎實。
楊永革往屋里看,董建紅正給倆娃蓋被子,楊安的手里還攥著顆糖豆,楊和的臉上沾著窩頭渣,睡得正香。他笑著往老驢身邊湊了湊,往它嘴里塞了顆紅糖豆:“咱也睡會兒,明兒還得給驢大人拜年呢。”
老驢叼著糖豆,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胳膊,慢慢閉上眼,銀鈴在雪地里輕輕響,像在哼年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