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安和“春鬧譜”——驢耕春田,兔引花信,糖豆種出滿村瘋
春分剛過,安和縣的雪化得只剩渠邊幾堆殘雪,風(fēng)一吹,裹著土腥味往人鼻子里鉆——偏這土腥味里還混著糖香、麥香,還有老驢脖子上銀鈴的“叮鈴”聲,鬧得人心里直發(fā)癢。頭樁瘋事就出在村東的春田里,張屠戶扛著犁往地里走,老驢竟叼著他的褲腳往田埂上拽,蹄子扒著松土直晃,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散落的麥種往土里拱,活像仨急著“上班”的小耕夫。
這事得從驚蟄那天說起。楊永革蹲在院里翻曬谷種,董建紅給楊安楊和縫小布鞋,楊安拿著顆谷種往嘴里塞,被楊永革捏著下巴摳出來:“這是種的,不是吃的。”話音剛落,老驢就“嗷”地叫了聲,用蹄子扒了扒谷種筐——筐里的麥種滾出來幾顆,落在它蹄邊。董建紅笑著往它嘴里塞了顆炒黃豆:“你也想春耕?等天暖了讓張屠戶帶你去。”沒成想它記這么牢,天剛放晴就往田里奔。
張屠戶原想哄它回去:“你是驢大人,哪能耕地?歇著去!”老驢卻梗著脖子往犁上蹭,用嘴叼著犁繩往肩上搭——它竟想自己拉犁。周員外路過,見了直拍大腿:“讓它試試!驢大人懂規(guī)矩,準(zhǔn)耕得比牛勻!”說著就幫張屠戶把犁套在老驢身上。老驢“嗷”地叫了聲,往前拽了拽,犁尖插進(jìn)土里,竟真拉出條直溜溜的溝,仨小驢駒跟在犁后,用蹄子把土往溝里扒,扒得比人還細(xì)致。楊永革抱著楊安站在田埂上笑:“這哪是耕地?是驢大人在鋪‘春毯’呢!”
剛把春田耕出半畝,那只灰兔子就叼著根抽芽的柳樹枝往這邊跑,樹枝上沾著片嫩黃的花骨朵——是迎春花的苞。劉老栓拎著筐剛蒸的菜窩窩頭路過,見了直樂:“它這是引花信呢!前兒我見它蹲在渠邊的迎春花叢里瞅了半晌,準(zhǔn)是記著花開了要報信!”
眾人跟著兔子往渠邊跑,到了跟前差點笑岔氣——渠岸的迎春花剛開了零星幾朵,兔子卻蹲在花叢旁,用爪子把開了的花瓣往沒開的苞上蹭,蹭得花瓣掉了一地,還“噗”地蹦起來,用前爪拍花苞,像是在催“快開”。有朵花苞被它拍得晃了晃,竟真綻開半片,兔子立馬叼著片花瓣往老驢的春田跑,把花瓣往犁溝里放,放得端端正正。
“這是給春田撒花肥呢!”董建紅抱著楊和蹲下來,楊和伸手去揪花苞,兔子竟沒攔,反倒把最艷的一朵往他手里塞——算是“春信禮”。楊和舉著花往楊安跟前晃,楊安伸手去抓,倆娃把花扯得七零八落,花瓣掉在土里,老驢路過見了,用蹄子輕輕往土里扒了扒,像是在給花瓣“安家”。
正鬧著,西施紅著臉跑過來,手里捧著個布包,布包里鼓鼓囊囊,裹著層棉絮。“楊大人,您看這糖豆種,”她把布包往田埂上一放,揭開棉絮——里頭是些圓滾滾的糖豆,只是比尋常糖豆多了道小縫,縫里嵌著點黑土,“我聽銀匠說,把糖豆埋在土里能長出糖豆苗,就試著往縫里塞了土,您說能發(fā)芽不?”
銀匠跟在后面,手里拎著個小鐵鏟:“我給它備了‘糖豆田’!就在西施鋪后墻根,翻了土,施了肥,埋進(jìn)去準(zhǔn)能長!”老驢湊過來,用鼻子聞了聞糖豆種,銀鈴“叮鈴”響了聲,像是在“驗貨”。它突然用嘴叼著顆糖豆種往春田跑,跑到犁溝旁,用蹄子扒了個小坑,把糖豆種埋了進(jìn)去,還往上面蓋了片迎春花花瓣——像是在“做記號”。
晌午頭,日頭曬得人暖烘烘的,春田里的人卻沒散。張屠戶給老驢卸了犁,往它嘴里塞了把新炒的黃豆:“驢大人歇著,剩下的我來耕。”老驢卻不肯歇,叼著犁繩往“糖豆種”的小坑旁拽,想再耕出條“糖豆溝”。周員外扛著袋新麥種過來,往溝里撒了把:“給糖豆種搭個伴!長出來麥秸纏糖豆藤,好看!”
劉老栓端來剛熬的米湯,往石桌上放:“都來墊墊肚子!”他擺碗時特意給兔子留了個小泥碗,往碗里倒了點米湯,兔子蹲在碗旁,用舌頭舔著喝,喝兩口就往老驢跟前跑,用爪子扒它的蹄子——是讓它也喝。老驢低下頭,用嘴碰了碰碗沿,沒喝,反倒用蹄子把碗往楊安楊和跟前推,推得米湯晃出來,濺在倆娃的小鞋上。
“驢大人疼娃呢!”李寡婦路過見了,蹲下來給倆娃擦鞋,“前兒我家蘆花雞孵了崽,它還叼著黃豆往雞窩送,比我還上心。”王二嬸跟著笑:“可不是嘛!昨兒見我家菜園的菜苗被雞啄了,它竟站在菜園門口守著,雞一來就‘嗷’一聲,把雞嚇得直往窩里鉆!”
正說著,那只火狐叼著只野雞蛋往春田跑,雞蛋上還沾著草屑。它把雞蛋往西施的糖豆種旁一放,用爪子扒了扒——是想給糖豆種“補(bǔ)營養(yǎng)”。老驢“嗷”地叫了聲,用嘴叼著雞蛋往孤兒院跑,孤兒院的小娃們正蹲在田埂上看耕田,見老驢叼著雞蛋來,都拍著手喊:“煮雞蛋!煮雞蛋!”
劉老栓趕緊把雞蛋接過來,往灶房跑:“我給娃們煮雞蛋!加把紅棗,煮得甜乎乎的!”兔子跟著蹦過去,叼著顆糖豆種往灶房門檻上放,像是在“押禮”。楊和從董建紅懷里掙下來,邁著小短腿往灶房跑,嘴里喊“蛋——甜——”,老驢也跟著往灶房蹭,脖子上的銀鈴響得歡。
午后的瘋事更出格——老驢竟學(xué)“春倌”唱調(diào)子。原是老秀才蹲在田埂上念“春謠”:“春田耕,花信醒,糖豆埋土盼苗青……”念著念著,老驢突然“嗷——”地叫了聲,叫得比平時長,尾音還往上挑,像是在學(xué)調(diào)子。老秀才樂了,跟著它的調(diào)子念:“驢大人,唱春謠,耕完春田種糖苗……”老驢竟真跟著“嗷”了聲,叫得更像模像樣,仨小驢駒圍著它蹦,蹄子踩在土里“咚咚”響,像是在打拍子。
小娃們也跟著唱:“驢大人,唱得好,明天糖豆長苗苗……”唱著唱著,西施突然指著老驢埋糖豆種的地方喊:“快看!是不是發(fā)芽了?”眾人往土里看,雖沒見苗,可埋糖豆種的地方鼓了個小土包,像是有東西要鉆出來。銀匠趕緊用小鐵鏟扒了扒土,糖豆種露了出來——縫里的黑土濕乎乎的,竟真吸了潮氣,看著比先前鼓了點。
“準(zhǔn)能長!”西施紅著臉拍手,“等長出苗,我天天來澆水,讓它結(jié)滿枝糖豆,給娃們當(dāng)零嘴!”老驢“嗷”地叫了聲,用蹄子往土包上蓋了層松針,像是怕它凍著。
日頭慢慢往西斜,春田的土被耕得松松軟軟,渠邊的迎春花又開了幾朵,風(fēng)一吹,花瓣飄在土里,像撒了把碎金。老驢趴在田埂上,仨小驢駒擠在它懷里,用嘴叼著它的年袍角(年袍還沒換,沾了不少土);兔子蹲在“糖豆種”的土包旁,用爪子扒著土往上面蓋,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火狐帶著狐貍崽蹲在花叢旁,狐貍崽叼著片花瓣往嘴里塞,塞不進(jìn)去就含在腮邊,活像揣了顆小糖豆。
楊永革抱著楊安,董建紅牽著楊和往家走,楊安手里攥著顆沒埋的糖豆種,往嘴里塞,被董建紅摳出來:“這是種的,等長出苗再吃甜的。”楊和指著春田喊:“明——來——”,是說明天還來。老驢“嗷”地應(yīng)了聲,像是在說“來”。
“明兒讓銀匠給糖豆種搭個小棚子吧,”董建紅輕聲說,“別讓夜里的霜凍著。”
“準(zhǔn)得搭,”楊永革笑,摸了摸懷里的楊安,娃正盯著“糖豆種”的土包看,眼睛亮閃閃的,“說不定過幾日,真能冒出芽來——到時候讓老驢當(dāng)‘糖豆園主’,天天來澆水。”
渠邊的風(fēng)一吹,帶著迎春花的香,吹得老驢脖子上的銀鈴“叮鈴”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春鬧”還長著呢——老驢可能會耕完整個春田,兔子的花信可能會引開滿渠的花,糖豆種說不定真能長出爬滿藤的糖豆——但不管鬧成啥樣,只要春田的土還松,花信的香還在,老驢的銀鈴還響,這日子就永遠(yuǎn)像剛埋進(jìn)土里的糖豆種,揣著甜,憋著暖,等一陣風(fēng)、一場雨,就肯冒出滿世界的歡喜。
火狐突然對著西邊的晚霞叫了聲,叫聲里帶著軟乎,狐貍崽跟著“嘰嘰”叫,老驢也“嗷”地應(yīng)了聲,仨小驢駒跟著蹦,蹄子踩在耕好的春田里,把土印踩得歪歪扭扭,倒像給春天繡了串腳印。
楊永革往回看,春田的犁溝直溜溜的,麥種撒得勻勻的,糖豆種的土包鼓著,迎春花的花瓣飄著,連空氣里都飄著股“要發(fā)芽”的味。他笑著揉了揉楊安的頭發(fā):“你看這春天,多瘋——瘋得正好。”
董建紅靠在他肩上笑:“可不是嘛,瘋著才肯長。”
夜里,老驢竟沒回驢棚,蹲在“糖豆種”的土包旁守著,脖子上的銀鈴時不時響一聲,像在給糖豆種哼調(diào)子。楊永革往它身邊放了捆干草,又放了碗溫水:“驢大人守夜辛苦,墊墊。”老驢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沒動干草,也沒動水,就那么蹲著,眼睛盯著土包,像是怕春天跑了似的。
遠(yuǎn)處的渠水“嘩嘩”流,混著春蟲的“唧唧”叫,把安和縣的夜烘得軟乎乎的。楊永革知道,這春天啊,就該這么瘋——驢耕田,兔引花,糖豆埋土等發(fā)芽,娃笑,驢叫,風(fēng)暖,湊在一塊兒,就是安和縣最扎實的盼頭。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