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安和“瘋冬續”——驢囤黃豆，兔藏糖豆，雪堆里埋出滿村暖
冬至的雪剛給安和縣蓋了層厚被，驢棚就先鬧了起來——老驢叼著個麻布口袋往村西的黃豆囤跑，蹄子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響，袋口晃出兩顆圓滾滾的黃豆，是張屠戶前幾日給它留的“冬禮”。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散落的豆秸往棚里拖，拖不動就用蹄子扒，扒得雪地上留了串帶豆香的爪印，活像仨急著“囤糧”的小管家。
這事得從大雪那天說起。楊永革蹲在院里給楊安楊和縫棉帽，董建紅往灶膛里添柴，灶上燉著的蘿卜排骨湯“咕嘟”響。楊安趴在炕沿上看燉肉，伸手想去夠鍋蓋，被董建紅拍了下小手：“燙！等涼了再吃。”話音剛落，老驢就“嗷”地叫了聲，用蹄子扒了扒驢棚的門——棚角的黃豆筐空了，上次囤的黃豆早被它當“零食”啃光了。楊永革笑著往它嘴里塞了塊排骨（沒放鹽的）：“等雪停了讓張屠戶給你裝黃豆，別急。”沒成想它記這么牢，天剛放晴就往黃豆囤奔。
張屠戶原想哄它：“囤那么多干啥？我隔三差五給你送！”老驢卻梗著脖子往口袋里扒黃豆，扒滿了就往驢棚拖，拖到棚里還往墻角塞，塞完了又用干草蓋——它竟想把黃豆藏起來。周員外路過，見了直拍大腿：“讓它囤！驢大人懂過冬，知道黃豆抗凍！”說著就幫它把口袋往高處掛，“掛這兒，老鼠偷不著！”老驢“嗷”地叫了聲，用蹄子扒了扒周員外的手，又往口袋里塞了顆紅糖豆——是西施前幾日給的，算是“謝禮”。楊和趴在董建紅懷里看，指著黃豆直喊“驢——藏——”，逗得眾人直笑。
剛把黃豆囤滿半筐，那只灰兔子就叼著個掏空的葫蘆往西施鋪跑，葫蘆口用布塞著，晃起來“沙沙”響。劉老栓拎著桶剛熬的姜糖水路過，見了直樂：“它這是藏糖豆呢！前兒見西施曬糖豆，就蹲在鋪前瞅了半晌，準是怕冬天沒糖吃！”
眾人跟著兔子往西施鋪后墻跑，到了跟前差點笑岔氣——墻根的雪被扒出個坑，坑底擺著五六個葫蘆，每個葫蘆里都裝著糖豆，紅的綠的金的混在一塊兒，晃起來像串會響的甜鈴鐺。兔子蹲在坑邊，用爪子把剛叼來的葫蘆往坑里放，放不穩就用雪往旁邊埋，埋得嚴嚴實實，只露個葫蘆嘴，活像個正經的“糖豆保管員”。
“這兔保管比鎖還管用！”西施紅著臉蹲在坑邊笑，伸手想去摸葫蘆，兔子竟沒攔，反倒把最滿的一個往她手里推，又用爪子指了指鋪里的小娃——是讓她分糖豆給娃吃。楊安從楊永革懷里掙下來，邁著小短腿往坑邊跑，伸手去扒雪，兔子趕緊用爪子往他手里塞了顆金糖豆，塞完了又用雪把坑蓋好，蓋得比先前還嚴實，逗得楊安舉著糖豆直蹦：“甜——”
正鬧著，火狐叼著只凍硬的野鴿子往驢棚跑，鴿子翅膀上還沾著雪。它把鴿子往老驢的黃豆筐旁一放，用爪子扒了扒——是想換黃豆吃。老驢“嗷”地叫了聲，用嘴叼著把黃豆往火狐跟前推，推完了又往兔子的糖豆坑跑，用蹄子扒了扒雪，像是想讓糖豆也“沾沾豆香”。銀匠扛著塊剛打的銀片路過，見了直笑：“這是三界換糧呢！驢用黃豆換鴿子，兔用糖豆換歡喜，比集市還熱鬧！”
晌午頭的日頭最暖，雪開始化了，順著房檐往下滴，“滴答滴答”像串小鈴鐺。張屠戶扛著袋新磨的玉米面往孤兒院跑，喊著“蒸窩頭咯！”；周員外蹲在驢棚旁編草簾，要給驢棚擋風雪；劉老栓端著姜糖水往石桌上放：“都來暖暖身子！”他擺碗時特意給兔子留了個小陶碗，往碗里倒了點糖水，兔子蹲在碗旁，用舌頭舔著喝，喝兩口就往老驢跟前跑，用爪子扒它的蹄子——是讓它也喝。老驢低下頭，用嘴碰了碰碗沿，沒喝，反倒用蹄子把碗往楊安楊和跟前推，推得糖水晃出來，濺在倆娃的棉鞋上。
“驢大人疼娃呢！”董建紅蹲下來給倆娃擦鞋笑，“前兒楊安發燒，它蹲在炕邊守了半宿，用耳朵往娃頭上貼，比退熱貼還管用。”李寡婦跟著笑：“可不是嘛！昨兒見我家蘆花雞凍得直哆嗦，它竟把自己的棉墊往雞窩塞，雞現在天天蹲在棉墊上下蛋，下的蛋都比先前大！”
正說著，老秀才搖著蒲扇（雖冷也硬要搖）往戲臺跑，手里舉著張紅紙，紙上寫著“安和冬宴”四個歪字。“辦冬宴咯！”他扯著嗓子喊，“讓驢大人當主賓，兔保管當司儀，火狐跳個舞，咱暖暖和和過個冬！”老驢“嗷”地叫了聲，用蹄子扒了扒黃豆筐，像是在說“我出黃豆”；兔子蹦到戲臺中央，用爪子扒了扒雪，像是在搭“戲臺”；連火狐都叼著狐貍崽往戲臺跑，崽身上裹著塊流云錦碎布（周員外給的），往雪地上一蹲，活像個小觀眾。
最瘋的是“雪堆埋宴”。原是張屠戶提議，把吃的埋在雪堆里“保溫”，說是“天然冰窖反著用”。他把燉好的豬肉、蒸好的窩頭、西施的糖豆全往雪堆里塞，塞完了插根樹枝當記號，活像埋了堆會冒香的寶貝。小娃們圍著雪堆轉，誰想吃就扒開雪拿，楊和扒出個窩頭往嘴里塞，塞得滿臉是雪，老驢趕緊用舌頭舔他的臉，舔得娃咯咯直笑；楊安扒出顆糖豆往火狐崽嘴里送，崽叼著糖豆往嘴里咽，咽不下去就含著，吧唧吧唧嚼得香。
日頭慢慢往西斜，雪又開始下了，輕輕巧巧落在驢棚的草簾上，落在兔子的糖豆坑上，落在戲臺的雪堆上。老驢趴在驢棚里，黃豆筐擺在身邊，仨小驢駒擠在它懷里，用嘴叼著它的棉袍角；兔子蹲在糖豆坑旁，用爪子往葫蘆里塞新撿的糖豆，塞得滿滿當當；火狐帶著狐貍崽蹲在戲臺旁，狐貍崽叼著塊野鴿子肉往嘴里送，送不進去就含在腮邊，活像揣了顆小肉球。
楊永革抱著楊安，董建紅牽著楊和往家走，楊安手里攥著顆沒吃完的糖豆，往嘴里塞，被董建紅摳出來：“別噎著，回家泡在粥里吃。”楊和指著驢棚喊：“明——宴——”，是說明天還辦冬宴。老驢“嗷”地應了聲，像是在說“辦”。
“明兒讓老驢當主廚吧，”董建紅輕聲說，“讓它用黃豆熬粥，準比咱熬得香。”
“準得讓它當，”楊永革笑，摸了摸懷里的楊安，娃正盯著兔子的糖豆坑看，眼睛亮閃閃的，“說不定還能讓它判個‘糖豆案’，判兔子多藏兩葫蘆。”
渠邊的風一吹，帶著雪的涼和糖的甜，吹得老驢脖子上的銀鈴“叮鈴”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冬”還長著呢——老驢可能會把黃豆囤滿整個驢棚，兔子的葫蘆可能會被糖豆撐破，雪堆里說不定還能埋出更熱鬧的宴——但不管瘋成啥樣，只要驢棚的黃豆還滿，兔子的糖豆還甜，老驢的銀鈴還響，這日子就永遠像剛熬的姜糖水，暖乎乎、甜津津的，喝一口，滿心里都是過不夠的冬天味。
火狐突然對著東邊的天色叫了聲，叫聲里帶著暖，狐貍崽跟著“嘰嘰”叫，老驢也“嗷”地應了聲，仨小驢駒跟著蹦，蹄子踩在雪地上，把雪印踩得歪歪扭扭，倒像給冬天繡了串腳印。
楊永革往回看，驢棚的草簾擋得嚴嚴實實，兔子的糖豆坑埋得整整齊齊，戲臺的雪堆冒著熱氣，連空氣里都飄著股“要抱團”的味。他笑著揉了揉楊安的頭發：“你看這冬天，多瘋——瘋得正好。”
董建紅靠在他肩上笑：“可不是嘛，瘋著才暖和。”
夜里，老驢竟沒睡，蹲在黃豆筐旁數黃豆，用蹄子扒一顆數一顆，扒得“沙沙”響。楊永革往它身邊放了床舊棉絮，又放了碗溫水：“驢大人歇著吧，黃豆跑不了。”老驢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叼起顆黃豆往他手里送，像是在“分糧”。楊永革把黃豆塞回筐里：“你留著，冬天長，得省著吃。”
遠處的雪地里傳來兔子的“噗噗”聲，混著渠水結冰的“咔嚓”聲，把安和縣的夜烘得軟乎乎的。楊永革知道，這冬天啊，就該這么瘋——驢囤豆，兔藏糖，雪堆里埋出滿村香，娃笑，驢叫，雪暖，湊在一塊兒，就是安和縣最扎實的冬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