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安和“新歲瘋”——驢辦新宴，兔遞春帖，糖豆苗冒芽引全年歡
打春的雷剛在云里滾過一聲，安和縣的土就先酥了——渠邊的老槐樹晃落最后一片殘雪，根下的凍土裂了細縫，竟有嫩白的芽尖往外鉆；周員外家的綢緞鋪前，新到的春綢被風刮得飄，紅的像剛熬的糖稀，綠的像沒摘的黃瓜；最熱鬧是驢棚，老驢蹲在棚前的“年賬”旁，用蹄子扒著去年埋糖豆種的土坑直晃，坑邊的雪化得濕漉漉，沾著幾粒沒被凍壞的糖豆，仨小驢駒圍著坑蹦，蹄子踩得泥水“吧嗒”響，活像在催“快冒芽”。
這事得從大年初五說起。楊永革蹲在院里給楊安楊和削木陀螺，董建紅往窗臺上擺剛蒸的棗花饃，饃上的紅點是用甜菜根汁點的，甜津津的。楊安舉著陀螺往老驢跟前跑，陀螺撞在驢棚柱上，掉出顆藏在縫里的紅糖豆——是去年冬宴時塞的。老驢“嗷”地叫了聲，用嘴叼著糖豆往土坑跑，扒開雪往土里埋，埋完了還用蹄子踩，踩得比誰都認真。董建紅笑著往它嘴里塞了塊棗花饃：“是盼著糖豆苗長出來？等天暖了準能冒芽?！睕]成想它記這么牢，春雷剛過就守著坑不肯走。
頭樁新瘋事是“驢辦新宴”。老驢見土坑沒動靜，竟叼著去年的麻布口袋往村西跑，口袋里還裝著“年賬”——是想照著賬本辦場“開春宴”。張屠戶正蹲在肉案旁翻曬臘肉，見它把口袋往案上一放，用蹄子扒了扒“冬宴”那頁，頁上沾著塊野鴿子肉干（火狐去年送的）。“辦宴？”張屠戶樂了，往口袋里塞了塊熏腸，“我出這個！熏得流油，娃們準愛吃！”老驢“嗷”地叫了聲，叼著口袋往周員外家跑，路過西施鋪時，西施正往竹匾里倒新炒的南瓜子，見了趕緊抓把往口袋里塞：“我出瓜子！甜的！”老驢用嘴蹭了蹭她的手，往“年賬”上粘了顆金糖豆——算是記上“西施欠宴”，逗得西施紅著臉直跺腳：“還記著呢！等宴開了我再熬鍋糖??！”
周員外正蹲在柜臺后給新綢子鎖邊，見口袋里的熏腸和瓜子直笑：“驢大人要擺席？我出桌布！”他往“年賬”上翻，翻到“荷包”那頁——頁上粘著顆綠糖豆，是去年欠老驢荷包的記號。“荷包早縫好了，”他從抽屜里拿出個藍布荷包，上面繡著只歪頭驢，驢嘴里叼著顆糖豆，“這是‘補賬’的！宴上給你掛著！”老驢叼著荷包往脖子上一掛，又用蹄子扒了扒柜臺后的竹筐——筐里裝著剛編的草編小碟，是給宴上裝瓜子用的。周員外愣了愣，笑著往口袋里塞了十個：“中中！全給你！”老驢這才“嗷”地應了聲，叼著口袋往渠邊跑，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口袋的邊角往上提，活像仨怕東西掉了的小幫工。
渠邊的兔子正蹲在柳樹下寫“春帖”。它不知從哪兒叼來根炭筆，在裁好的紅紙上歪歪扭扭畫——畫顆糖豆是“甜”，畫片柳葉是“春”，畫只小驢是“鬧”，畫完了往柳枝上一掛，風一吹“嘩啦”響，活像串會晃的“開春符”。劉老栓拎著筐剛挖的薺菜路過，見兔子把春帖往老驢的口袋旁一靠，用爪子扒了扒“春耕”那頁——頁上沾著粒麥種，是去年耕春田時掉的。“你也來湊？”劉老栓樂了，往兔子的筐里塞了把薺菜，“這是今年的頭茬菜，宴上拌涼菜！”兔子竟真用爪子扒著薺菜往口袋里放，放不進去就急得“噗”地蹦，蹦得柳絲晃悠悠，掉下來片剛抽芽的柳葉，正好落在春帖上，像給“甜”字添了筆“春”。
正鬧著，火狐叼著狐貍崽從渠對岸跑過來，崽嘴里叼著根剛拔的茅草根，往老驢的土坑旁一放，用爪子扒了扒——是想給糖豆種“送肥”。老驢“嗷”地叫了聲，用嘴叼著顆金糖豆往崽嘴里送，崽叼著糖豆往嘴里咽，咽不下去就含著，吧唧吧唧嚼得香。銀匠扛著個小銅鍋路過，見了直笑：“這是全家來湊宴？”他往口袋里塞了把銅勺，“我出家伙！熬糖稀用！”老驢用蹄子輕輕碰了碰銅鍋，像是在說“謝”，又叼著口袋往孤兒院跑——要給小娃們送“宴前禮”。
孤兒院的小娃們正蹲在院里堆雪人，雪人頭上插著顆糖豆當鼻子，見老驢叼著口袋來，都拍著手圍過來。老驢用蹄子從口袋里扒出把南瓜子，往每個娃手里放幾顆，放完了又往雪人手邊放了塊熏腸，像是給雪人也“分禮”。楊和從董建紅懷里掙下來，邁著小短腿往娃們堆里跑，伸手去搶瓜子，被董建紅按?。骸奥?，都有?！崩象H卻用嘴叼著顆瓜子往楊和嘴里送，送完了還用蹄子扒了扒土坑的方向——是想讓娃們也去看糖豆種。
晌午頭的日頭暖烘烘的，老驢的口袋早被塞滿了——有李寡婦給的腌酸菜，有王二嬸給的炸丸子，還有小娃們塞的野山楂，沉甸甸地晃。它叼著口袋往戲臺跑，戲臺旁的雪化得差不多了，露出去年秋戲時釘的木樁，老驢用蹄子把木樁往中間挪了挪，像是在搭“宴臺”。周員外扛著張舊木桌跑過來，往木樁上一放：“這是主桌！給驢大人和娃們坐！”張屠戶拎著口大鐵鍋跟在后頭，往桌旁一擱：“我來掌勺！燉鍋‘全家福’！”
最瘋的是“糖豆苗冒芽”。原是楊安蹲在土坑旁玩，用小手指往土里扒，扒著扒著突然喊“芽——芽——”。眾人圍過去一看——土坑裂了道縫，縫里冒出個嫩白的小芽，芽尖沾著點土，像個剛睡醒的小娃娃。西施紅著臉蹲下來，用手指輕輕碰了碰芽尖：“真長出來了！”銀匠趕緊往坑邊插了根小竹棍，往棍上綁了塊紅綢：“給它掛個‘護身符’！別被風刮著！”老驢“嗷”地叫了聲，用蹄子往坑邊扒了點干草，蓋在芽根旁，蓋得嚴嚴實實，像是怕它凍著。
兔子突然叼著張春帖往芽旁一放，春帖上畫著顆糖豆，糖豆旁畫了片小芽——是給糖豆苗“賀喜”。小娃們拍著手喊“糖豆苗長啦！開宴啦！”，楊和舉著手里的瓜子往芽旁撒，撒得瓜子落了一地，老驢趕緊用嘴把瓜子扒回口袋里，扒得比誰都細致。董建紅往灶膛里添柴，張屠戶往大鐵鍋里倒了桶渠水，周員外往鍋里扔了把薺菜、幾塊熏腸，鍋里“咕嘟”響起來，香味漫了滿戲臺。
日頭慢慢往西斜，鍋里的“全家?！睙醯貌畈欢嗔?，飄著肉香、菜香，還有點糖豆的甜。老驢蹲在桌旁，脖子上的荷包晃悠悠，仨小驢駒擠在它身邊，用嘴叼著草編小碟往桌上放；兔子蹲在糖豆苗旁，用爪子往芽上蓋了片柳葉，蓋得輕輕的；火狐帶著狐貍崽蹲在桌角，狐貍崽叼著塊炸丸子往嘴里送，送不進去就含在腮邊，活像揣了顆小肉球；小娃們圍著桌子坐，有的舉著草編小碟，有的拿著銅勺，眼睛亮閃閃地盯著鐵鍋，像群等開飯的小饞貓。
楊永革往每個小碟里舀了勺“全家?！保骸伴_宴咯！”老驢用嘴叼著個小碟往楊安跟前送，楊安抱著小碟往嘴里扒，扒得滿臉都是湯，老驢用舌頭舔了舔他的臉，舔得娃咯咯直笑；楊和舉著小碟往糖豆苗旁放，放了勺湯在芽根旁，像是給苗也“喂飯”。西施往每個碟里撒了把南瓜子：“甜的！”銀匠往老驢的荷包里塞了顆金糖豆：“給驢大人的‘宴禮’！”
周員外突然指著糖豆苗喊：“快看！又冒了個芽！”眾人往坑邊看，土縫里又鉆出個小芽，兩個芽湊在一塊兒，像對雙胞胎。兔子“噗”地蹦過去，往芽旁放了顆紅糖豆，放得端端正正。老驢“嗷”地叫了聲，用蹄子扒了扒“年賬”的最后一頁，往空頁上粘了顆剛冒芽的糖豆苗——算是記上“新歲第一樁瘋事”。
夜里的風帶著點春涼，卻吹不散戲臺的熱乎氣。老驢把“年賬”叼回驢棚，放在糖豆苗旁，用干草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個封皮，月光落在“驢大人記年”幾個字上，亮閃閃的。兔子叼著剩下的春帖往驢棚跑，把帖往棚柱上一貼，帖上的小驢在月光下像活了似的。楊安楊和睡在屋里的小床上，楊安的手里還攥著塊沒吃完的熏腸，楊和的臉上沾著點湯渣，睡得正香。
“明兒讓老驢帶著糖豆苗去春田吧，”董建紅輕聲說，“給它換個大地方長?！?/p>
“準得去，”楊永革笑，往窗外看了眼驢棚，“說不定過幾日，它還會讓娃們給苗澆水，讓兔子給苗送糖豆，把苗養得比誰都壯?！?/p>
渠邊的柳絲晃悠悠，像是在應和。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新歲瘋”才剛開頭——老驢的宴還得辦下去，兔子的春帖還得寫下去，糖豆苗說不定真能長出爬滿藤的糖豆，連風刮過都會帶著“今年的芽香”和“去年的糖甜”。
老驢突然對著窗外的月亮叫了聲，叫聲里帶著點歡實，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顆糖豆往老驢嘴里塞。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新割的青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陪糖豆苗呢?！?/p>
遠處的渠水“嘩嘩”流，混著娃們的夢話聲，把安和縣的夜烘得甜乎乎的。他知道，這新歲啊，就該這么瘋——驢辦宴，兔遞帖，糖豆苗冒芽引春帖，娃笑，驢叫，芽暖，湊在一塊兒，就是安和縣最熱鬧的新開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