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安和“瘋年宴”——驢掌勺,兔傳菜,糖豆藤下開席
除夕的雪剛給安和縣鋪了層厚絨毯,戲臺旁就先支起了“瘋灶”——不是誰家的鐵鍋土灶,是張屠戶把肉案當灶臺,架著口能裝下整只豬的大鐵鍋;周員外扛來兩捆新劈的柴,往灶下堆得像座小山;最瘋的是老驢,叼著把西施縫的布圍裙往身上系,圍裙上還繡著顆歪糖豆,蹄子扒著灶臺沿“嗷嗷”叫,活像個等著掌勺的“驢大廚”。
這事的由頭,是老驢前兒送年禮時,見孤兒院的小娃們蹲在院里數糖豆,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董建紅給灶王爺擺供時瞅見了,揉著楊安的頭說:“除夕咱辦場大宴,讓娃們都來吃頓熱乎的。”老驢當時正蹲在灶邊啃玉米餅,聽完“嗷”地跳起來,叼著圍裙就往戲臺跑——它記著去年冬宴自己當“監工”,今年偏要搶個“掌勺”的活。
頭樁瘋事是“驢選菜譜”。老驢叼著本磨破了的“年賬”往灶臺旁一放,賬頁上歪歪扭扭畫著記號:畫顆糖豆是“甜菜”,畫塊肉是“葷菜”,畫片青菜是“素菜”,最逗的是畫了個小驢腦袋,旁邊打了個勾——是要做“驢愛吃的”。張屠戶湊過去看,指著“肉”字笑:“驢大人要燉肉?”老驢用蹄子扒了扒案上的五花肉,又往西施鋪的方向叫了聲。西施紅著臉端來盆糖稀:“是要做甜燉肉?”老驢用嘴叼著糖稀盆往鐵鍋旁放,放完了又叼著顆紫花草往盆里扔——是要加去年腌草的味,逗得張屠戶直拍大腿:“這菜名得叫‘驢式亂燉’!”
這邊老驢選菜譜,那邊兔子早扛著個竹編托盤往各家串了——托盤里放著裁好的紅紙,是要當“宴帖”。它往每家門檻上放張紅紙,再往紙上擺顆糖豆,就算“請帖”。劉老栓正蹲在院里炸丸子,見兔子往門檻放帖,往托盤里塞了把丸子:“給宴上添菜!”兔子用爪子扒著丸子往托盤里挪,挪不動就急得“噗”地蹦,蹦得丸子滾了一地,被老母雞追著啄,逗得劉老栓直笑:“這傳帖的還帶偷嘴的?”
最瘋的是“全員幫廚”。老驢系著圍裙蹲在灶臺旁,蹄子扒著鍋沿看張屠戶切肉,切得慢了就用腦袋蹭他的胳膊;仨小驢駒蹲在灶下,用嘴叼著柴往灶里塞,塞得太滿把火悶滅了,被張屠戶用柴刀拍了拍屁股,蔫蔫地往旁邊挪;周員外蹲在戲臺旁擺碗筷,擺著擺著突然往每個碗里放了顆糖豆:“飯前先甜嘴!”
學堂的學童們也沒閑著。二柱搶著往灶里扇風,扇得煙灰滿臉都是,活像個“黑面神”;胖丫幫西施洗青菜,洗著洗著往菜里扔了顆糖豆,說是“給菜添甜”;老秀才搖著蒲扇在旁念:“驢掌勺,兔傳帖,除夕宴開暖雪天”,念完了往鍋里扔了把自己曬的干菊花:“解膩!”張屠戶舉著刀喊:“老先生別添亂!這菊花燉肉能吃?”老驢卻用嘴叼著朵菊花往張屠戶嘴里送,送得他哭笑不得。
正忙得歡,火狐叼著狐貍崽從渠邊跑過來,崽嘴里叼著只野兔子(沒傷到,就是嚇懵了),往灶臺旁一放,用爪子扒了扒老驢的圍裙——是來“獻菜”的。老驢用蹄子輕輕碰了碰野兔子,野兔子“噌”地跳起來,撞翻了旁邊的糖稀盆,糖稀灑在雪地上,凍成亮晶晶的一片,學童們圍著直喊“糖路!糖路!”楊安舉著塊饅頭往糖路上蘸,蘸得饅頭上裹著層糖冰,往嘴里塞時粘住了嘴,急得直拽,逗得眾人直笑。
晌午頭的日頭曬得雪化了些,大鐵鍋里的“驢式亂燉”終于咕嘟開了——五花肉混著糖稀、紫花草、丸子,還有老秀才扔的菊花,飄出股說不清是甜是香的味。西施端著盆剛蒸的棗花饃往戲臺跑,喊著“開席咯!”老驢“嗷”地叫了聲,解下圍裙往小驢駒身上一搭,率先往孤兒院的方向跑,跑一路回頭望,像是在催“快跟上”。
宴席就擺在糖豆藤下。藤上掛著周員外扎的紅燈籠,藤下鋪著董建紅縫的舊棉絮,小娃們圍著棉絮坐,手里攥著糖豆碗,眼睛亮閃閃地盯著張屠戶端來的燉肉。老驢蹲在小娃們中間,用嘴叼著個小碗往每個娃手里送,送完了往自己嘴里塞了塊肉,嚼得“吧唧”響,仨小驢駒擠在它身邊,用嘴叼著娃們遞來的饃,吃得比誰都香。
最瘋的是“搶糖豆”。兔子突然往空中撒了把金糖豆,糖豆落在雪地上,學童們和小娃們撲過去搶,搶著搶著滾在一塊兒,雪沫子沾了滿臉,活像群“小雪猴”。楊和舉著顆糖豆往狐貍崽嘴里送,崽叼著糖豆往火狐懷里鉆,火狐用尾巴掃了掃楊和的臉,掃得他咯咯直笑。董建紅往每個娃碗里舀了勺燉肉:“慢點吃,都有!”老驢用蹄子往張屠戶碗里推了推,像是在說“你也吃”,張屠戶笑著往它嘴里塞了塊:“驢大人掌勺有功,多吃點!”
日頭慢慢往西斜,雪又開始下了,輕輕落在每個人的肩頭,落在糖豆藤的紅燈籠上,落在鍋里剩下的燉肉上。老驢叼著塊饅頭往野兔子窩里跑——野兔子被周員外關進了竹籠,它往籠里放了塊饅頭,野兔子叼著往角落里縮,倒像認了這“新窩”。兔子扛著空托盤往戲臺跑,托盤里還沾著顆糖豆,是傳帖時沒掉完的。
“明兒初一,讓驢大人帶著娃們拜年去!”董建紅往灶膛添了把柴,灶火映得她臉紅紅的。“準得去,”楊永革笑,往窗外看,老驢正蹲在糖豆藤下,用蹄子扒著雪往藤根堆,像是在給藤“蓋被子”,“你看它把剩下的糖豆都埋在藤根下了,準是盼著明年藤上結滿糖豆。”
渠邊的風一吹,帶著燉肉的香和糖稀的甜,吹得紅燈籠“嘩啦”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年宴”沒散——老驢的圍裙明天還能系,兔子的托盤明天還能傳,糖豆藤下的暖明年還能續,連雪落下來都是甜的,沾在眉梢上,像給每個人都添了顆糖豆。
老驢突然對著西邊的晚霞叫了聲,叫聲里帶著暖,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顆糖豆往老驢嘴里送。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新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拜年呢。”
遠處的戲臺傳來小娃們的笑聲,混著糖豆的甜香和灶火的暖,把安和縣的除夕夜烘得軟乎乎的。他知道,這年啊,就該這么瘋——驢掌勺,兔傳帖,藤下宴席暖雪夜,娃笑,驢叫,年不寒,湊在一塊兒,就是安和縣最實在的年,是哪怕日子淡,也能活出的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