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安和“瘋年禮”——驢送福袋,兔遞糖帖,糖豆藤上掛年獸
臘月廿三的灶煙剛把安和縣的雪染得暖乎乎,驢棚的梁上就先掛起了“瘋物件”——不是灶王爺的畫像,也不是待蒸的年糕,是老驢叼著針線笸籮往棚梁上竄時,笸籮里晃出的碎布頭兒混著棉絮,是兔子蹲在糖豆藤下疊“糖帖”時,帖角飄出的金糖豆沫子,連渠邊的柳樹上,都纏上了學童們用草繩扎的“年獸尾巴”(其實是曬干的玉米須),風一吹“撲棱棱”響,活像給這滿村的年禮瘋事搭了個戲臺。
這事的由頭,是董建紅給楊安楊和縫“福袋”時念叨:“過了小年就得送年禮了,往年送芝麻糖,今年得換個新鮮的。”老驢蹲在一旁啃灶邊的硬饃渣,聽見“年禮”倆字,突然用蹄子扒了扒董建紅的布筐——筐里堆著剪碎的紅布,是做福袋剩下的。楊永革正往驢棚堆新草,瞅見了直樂:“咋?驢大人想自己做年禮?”沒成想當天后晌,老驢就叼著布筐往周員外家跑,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掉在雪地上的棉線往一塊兒攏,攏得棉線纏成個疙瘩,活像仨“纏線小笨蛋”。
周員外正蹲在柜臺后給新做的虎頭鞋繡眼睛,見老驢把布筐往柜臺上一放,用蹄子指了指筐里的碎布,又指了指自己的針線笸籮,立馬懂了:“驢大人是想做福袋?”往筐里扔了把彩線,“給你添點色!”老驢“嗷”地叫了聲,用嘴叼著塊紅布往柜臺上鋪,又用蹄子扒了扒周員外的繡花針——針上還沾著黃絲線。周員外笑著把針往布上一放:“你這蹄子哪拿得住針?我幫你縫!”說著就用紅布拼了個歪歪扭扭的驢腦袋,往布角縫了顆金糖豆當眼睛,逗得老驢用腦袋蹭他的胳膊,蹭得柜臺上的線頭掉了一地。
這邊周員外幫著縫福袋,那邊兔子早扛著個竹籃往西施鋪跑了——籃里裝著裁好的彩紙,要做“糖帖”。所謂糖帖,是兔子自己的主意:往彩紙上粘顆糖豆,再用炭筆歪歪扭扭畫個“甜”字,算是“年禮帖”。西施正往陶罐里裝糖霜,見兔子把彩紙往案板上擺,趕緊往籃里撒了把金糖豆:“用這個粘!亮堂!”兔子用爪子叼著糖豆往彩紙上粘,粘一顆歪一顆,急得用爪子拍案板,拍得糖豆蹦起來,掉在糖霜罐里,“叮”一聲響,像撒了把小鈴鐺。
最瘋的是“年禮互助隊”。老驢把縫好的十個福袋往戲臺旁一擺,福袋上全是周員外繡的驢腦袋,有的歪嘴,有的缺耳朵,偏每個都縫了顆糖豆眼睛,活像群“瘋驢福袋”。張屠戶路過見了直樂:“我給福袋塞點肉干!”往每個福袋里塞了塊鹵好的豬耳朵,塞完了又往老驢嘴里塞一塊:“給驢大人的辛苦費!”劉老栓扛著袋炒花生跑過來:“我塞花生!”往福袋里裝得鼓鼓的,裝完了蹲在一旁看兔子粘糖帖,見兔子粘不好,伸手幫著擺糖豆:“得往中間粘,才像回事!”
學堂的學童們也來湊熱鬧。二柱搶著給福袋系繩,系成了死疙瘩解不開,急得直拽;胖丫幫兔子遞彩紙,遞一張掉一張,掉在雪地上被風吹得跑;老秀才搖著蒲扇(天冷也舍不得放下)在旁念:“福袋藏甜,糖帖遞暖,安和小年瘋得歡”,念完了往每個福袋上貼了張自己寫的小“福”字,貼得比周員外的驢腦袋還歪,倒更添了幾分瘋趣。
正忙得歡,火狐叼著狐貍崽從山里跑過來,崽嘴里叼著串野山棗,往戲臺旁一放,用爪子扒了扒福袋——想換個裝肉干的。老驢用嘴叼著個福袋往崽跟前送,崽叼著福袋往火狐懷里鉆,鉆進去就用爪子扒袋口,扒出塊豬耳朵往嘴里塞,塞不進去就含在腮邊,活像揣了個小肉球。銀匠扛著個剛打的小銅鈴跑過來,往每個福袋上掛了個:“搖著響!年獸聽見都怕!”鈴鐺一晃“叮鈴”響,混著學童的笑、兔子的拍案板聲,把安和縣的小年烘得比灶膛還熱。
午后的瘋事出在“年獸”身上。原是楊安聽老秀才講“年獸怕紅”,就拉著楊和往糖豆藤上纏紅布,纏得藤像根紅麻花。老驢見了,突然叼著個福袋往藤下跑,把福袋往藤根旁一放,又用蹄子扒了扒雪——雪下竟埋著個草編的“年獸”,是去年秋戲時用的,頭是用南瓜做的,身子是稻草捆的,看著憨乎乎的。“這咋忘了收?”楊永革笑著把草編年獸扶起來,“正好當‘年禮靶子’!”
兔子蹦過來,往年獸頭上粘了張糖帖,粘在“鼻子”上,活像給年獸貼了塊“甜瘡”;老驢往年獸嘴里塞了個福袋,塞得福袋露個角,像年獸叼著個小驢腦袋;學童們圍著年獸扔小鞭炮(其實是用草編的,扔地上“噗”一聲),喊著“趕年獸咯”,喊得草編年獸的稻草身子直晃,倒像真在發抖。
西施端著盆剛熬的糖稀跑過來,喊著“給年獸戴糖帽!”往年獸頭上澆了勺糖稀,糖稀順著南瓜頭往下淌,凍成亮晶晶的糖冰,引得楊和伸手去摳,摳下一小塊往嘴里塞,甜得直瞇眼。董建紅往年獸脖子上纏了圈玉米須:“給它戴個圍巾!”纏完了往老驢嘴里塞了顆糖豆:“驢大人辦年禮辛苦啦!”老驢用嘴叼著糖豆往楊和嘴里送,送完了往藤上看——藤上掛的福袋被風吹得晃,鈴鐺“叮鈴叮鈴”響,活像年獸在搖尾巴。
日頭慢慢往西斜,雪又開始下了,輕輕落在福袋的銅鈴上,落在糖帖的糖豆上,落在草編年獸的糖冰帽上。老驢叼著剩下的福袋往孤兒院跑,跑一路搖一路,銅鈴響得歡;兔子扛著粘好的糖帖跟在后頭,帖上的糖豆在雪地里亮閃閃的;學童們跟著往孤兒院跑,手里還攥著草編鞭炮,跑累了就往雪地里扔,扔得“噗噗”響。
“明兒讓驢大人帶著年獸串巷吧,”董建紅輕聲說,“給各家送福袋,沾沾年氣。”
“準得去,”楊永革笑,往驢棚看了眼,糖豆藤上的紅布還纏得緊,藤下的草編年獸戴著糖冰帽,倒像個守歲的老神仙,“你看它把福袋數了三遍,少一個都急得‘嗷’叫,準是記著哪家還沒送。”
渠邊的風一吹,帶著糖稀的甜和肉干的香,吹得福袋上的銅鈴“叮鈴”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年禮”才剛開頭——老驢的福袋能串遍全村的巷,兔子的糖帖能遞到每家的窗,草編年獸說不定真能守著糖豆藤過年,連風刮過都會帶著“福袋的暖”和“糖帖的甜”。
老驢突然對著西邊的晚霞叫了聲,叫聲里帶著點歡實,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張糖帖往老驢嘴里送。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新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串巷送年禮呢。”
遠處的孤兒院傳來銅鈴的“叮鈴”聲,混著小娃們的笑聲和糖豆的甜香,把安和縣的夜烘得軟乎乎的。他知道,這年禮啊,就該這么瘋——驢縫袋,兔粘帖,藤上年獸戴糖帽,娃笑,驢叫,禮送到,湊在一塊兒,就是安和縣最實在的心意,是哪怕雪下得再大,也凍不住的熱乎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