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安和“瘋臘八”——驢搗蒜，兔藏粥，糖豆架下泡甜寒
臘八的霜氣剛把安和縣的井臺凍得硬邦邦，村頭的老磨盤就先響起了“亂動靜”——不是推磨的“吱呀”聲，也不是熬粥的“咕嘟”響，是老驢叼著根棗木杵往石臼里搗蒜時，杵頭撞出的蒜沫混著糖豆渣；是兔子蹲在粥缸旁往陶甕里塞臘八蒜時，爪尖沾的蒜汁蹭著甕沿的霜花；連磨盤旁那棵老酸棗樹，都被學童們用草繩拴了串“臘八鈴”——是用掏空的山楂核串的，風一吹“嘩啦”響，活像給這場“臘八瘋事”搖了串酸鈴鐺。
這事的由頭，是王二嬸前兒蹲在灶臺前剝蒜時嘆氣：“臘八得搗蒜腌醋，可我這老腰彎不得，杵子舉著也費勁。”老驢正趴在磨盤旁啃凍硬的紅薯干，聽見“搗蒜”倆字，突然用蹄子扒了扒磨盤邊的棗木杵——杵頭還沾著去年搗辣椒的紅渣。楊永革正往缸里倒新釀的米醋，瞅見了直樂：“咋？驢大人想當‘搗蒜把式’？”沒成想第二天天剛亮，老驢就叼著棗木杵往石臼跑，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掉在地上的蒜瓣往石臼里扒，扒得蒜瓣滾得滿地都是，有個蒜瓣還卡在石臼縫里，小驢駒急得用蹄子扒，扒得石臼“哐當”響，活像仨“送蒜小憨貨”，逗得早起挑水的劉老栓直笑：“這是給石臼‘喂蒜’呢？”
頭樁瘋事是“驢搗蒜”。老驢叼著棗木杵站在石臼旁，學著人的樣子往蒜瓣上杵——它前腿站得筆直，腦袋往下低，杵頭“咚”地砸在蒜瓣上，蒜瓣被砸得蹦起來，有瓣蒜正好蹦進它嘴里，老驢“嗷”地嚼了嚼，辣得直甩腦袋，耳朵都豎成了倆小旗桿。西施正往灶房送洗凈的紅豆，見它辣得直抽鼻子，趕緊往它嘴里塞了顆糖豆：“含顆甜的壓一壓！”老驢含著糖豆接著搗，這回學乖了，杵頭往下落時慢了些，蒜瓣被砸得“噗噗”碎，蒜沫子濺得石臼周圍都是，濺在它鼻子上，辣得它又甩腦袋，逗得蹲在灶房門口燒火的董建紅直笑：“驢大人這哪是搗蒜，是跟蒜瓣打架呢！”
老驢叼著棗木杵接著搗，仨小驢駒蹲在石臼旁當“添蒜哨”，見石臼里蒜少了就往里頭叼蒜瓣，叼得不準，蒜瓣常掉在老驢腳邊，老驢杵下去時差點踩著，急得用尾巴掃小驢駒，掃得仨小驢駒往后退半步，卻還是不肯走，蹲在旁邊歪著腦袋看。有回二柱拿著串糖葫蘆來湊趣，往石臼里扔了顆山楂：“給蒜添點酸！”小驢駒“呼”地沖過去，用腦袋把山楂頂出石臼，頂到二柱腳邊，老驢也跟著“嗷”地叫了聲，像是在說“別瞎添”，逗得西施直拍二柱的后腦勺：“瞎搗亂！”
這邊老驢搗蒜搗得熱鬧，那邊兔子早扛著個陶甕往醋缸跑了——臘八蒜得泡在米醋里，泡得碧綠才夠味。它蹲在醋缸旁，用爪子扒著缸沿往陶甕里舀醋，醋晃得灑出來，濺在它爪子上，涼得它“噗”地蹦了蹦。周員外正往缸里續新醋，見它舀得費勁，往它陶甕里倒了半甕：“給兔護衛省點勁！”兔子用爪子扒著甕沿往里瞅，見醋夠了，往甕里撒了把從糖豆架上摘的干糖豆：“給醋添點甜！泡出來的蒜不嗆人！”撒得糖豆沉在甕底，紅得發亮，逗得周員外直笑：“這是給臘八蒜辦‘甜席’呢？”
最瘋的是“臘八互助灶”。灶房門口擺開了“料攤子”：王二嬸的蒜瓣、周員外的米醋、西施的糖豆，還有學童們用竹筒裝的花椒，算是“腌蒜小鋪”。張屠戶扛著塊剛鹵好的豬頭肉來串門，見老驢搗蒜搗得滿頭汗（其實是蒜辣的），往它跟前放了塊肉：“驢大人補補！”老驢用嘴叼著肉往張屠戶手里送，張屠戶擺擺手：“你吃！你搗蒜有功！”老驢竟用蹄子把肉往他懷里推，推得肉掉在地上，沾了層薄霜，張屠戶撿起來吹了吹就往嘴里塞，逗得楊安舉著顆糖豆直喊：“張叔吃土肉！”
學堂的學童們也來湊熱鬧。胖丫幫兔子扶陶甕，扶著扶著往甕里扔了顆野草莓：“給醋添點果香！”兔子用爪子把野草莓扒出來往她手里送，送完了又低頭往甕里放蒜瓣；二柱搶著幫老驢扶杵子，扶著扶著往杵頭上貼了張自己畫的小人，畫得歪歪扭扭，老驢搗蒜時小人跟著晃，逗得眾人直笑；楊和被董建紅抱在懷里，手里攥著個小蒜瓣，往石臼里扔，扔偏了掉在老驢背上，老驢用尾巴掃進石臼，掃得比誰都準。
正忙得歡，火狐叼著狐貍崽從雪地里跑過來，崽嘴里叼著只凍僵的小田鼠，往“料攤子”旁一放，用爪子扒了扒醋缸——想嘗嘗醋是啥味。老驢用嘴叼著顆糖豆往崽跟前送，崽叼著糖豆往火狐懷里鉆，火狐用尾巴掃了掃老驢的腿，算是謝了，然后竟用爪子扒了扒石臼旁的蒜瓣，往陶甕里叼了瓣，像是在幫兔子干活，逗得銀匠直笑：“這狐貍都懂湊臘八的熱鬧？成精了！”
午后的日頭曬得暖乎乎的，霜花在墻根慢慢化了，灶房里飄著粥香和蒜香。老驢搗蒜搗累了，蹲在糖豆架下歇腳，用嘴叼著顆糖豆往嘴里送，送完了用蹄子往架下扒了扒——架下竟藏著個小陶碗，是王二嬸早上藏的，碗里裝著剛熬的臘八粥，粥里有紅豆、綠豆、花生，還臥了顆糖豆餡的丸子。“給驢大人留的！”王二嬸紅著臉把碗遞過去，老驢用嘴叼著碗往仨小驢駒嘴里送，小驢駒們你一口我一口，燙得直哈氣，卻還搶著舔，逗得眾人直笑。
兔子蹲在醋缸旁腌蒜，腌到一半突然往陶甕里塞了把棉絮——大概是怕醋晃出來，塞完了用爪子往甕口蓋了層干稻草，像是怕別人偷喝。學童們圍著它看，二柱問：“兔護衛，這蒜泡在甜醋里，會變成‘甜蒜’不？”兔子“噗”地蹦了蹦，用爪子往二柱手里塞了瓣沒泡的蒜，像是在說“等泡好了嘗！”
日頭慢慢往西斜，石臼里的蒜搗成了泥，陶甕里的臘八蒜也腌上了，老驢的棗木杵上沾著蒜沫，仨小驢駒的蹄子上還沾著蒜汁，蹲在架下舔粥碗底。兔子的陶甕被它推到了灶房角落，蹲在甕旁數糖豆，數著數著往稻草下扒了扒，見甕口蓋得嚴實，才松了口氣。楊安楊和手里攥著半塊糖豆糕，跟著董建紅往家走，走累了就趴在董建紅懷里，嘴里還喊“粥——甜——”。
“明兒讓驢大人把腌好的臘八蒜送點去孤兒院吧，”董建紅輕聲說，“那邊的娃也該嘗嘗這酸中帶甜的味。”
“準得送，”楊永革笑，往石臼看了眼，老驢正用蹄子把棗木杵靠在磨盤上，杵頭的蒜沫被它舔得干干凈凈，“你看它把搗好的蒜泥往醋缸旁推，是等著明兒拌醋呢。”
渠邊的風一吹，帶著蒜的辣和糖豆的甜，吹得酸棗樹上的臘八鈴“嘩啦”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臘八”才剛開頭——老驢的棗木杵明天還能搗辣椒，兔子的陶甕明天還能腌咸菜，糖豆架下的甜能泡透整個寒冬，連風刮過都會帶著“灶房里的暖”和“日子里的酸”。
老驢突然對著西邊的晚霞叫了聲，叫聲里帶著點滿足，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顆糖豆往老驢嘴里送。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帶蒜香的干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送臘八蒜呢。”
遠處的灶房傳來粥鍋“咕嘟”聲，混著娃們的笑聲和糖豆的甜香，把安和縣的臘八日烘得軟乎乎的。他知道，這臘八啊，就該這么瘋——驢搗蒜，兔藏粥，架下甜寒泡得稠，娃笑，驢叫，醋香稠，湊在一塊兒，就是冷天里最實在的滋味，是哪怕日子有酸，也能摻著甜過的歡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