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安和“瘋驚蟄”——驢翻土，兔喚蟲，糖豆架下鬧春醒
驚蟄的雷剛在安和縣的云層里滾過一聲悶響，村南的菜畦就先拱起了“活動靜”——不是蚯蚓鉆土的“窸窣”聲，也不是芽尖頂破地的“啵啵”響，是老驢叼著柄木犁往地里闖時，犁尖翻起的碎土混著糖豆殼；是兔子蹲在田埂上往洞里塞菜葉時，爪尖沾的泥蹭著剛冒芽的薺菜；連地頭那棵老榆樹，都被村民們用草繩拴了串“驚蟲鈴”——是用曬干的葫蘆瓢做的，風一吹“呱啦呱啦”響，活像給這場“驚蟄瘋事”掛了串糙鈴鐺。
這事的由頭，是劉老栓前兒蹲在菜畦邊瞅地時嘆氣：“驚蟄得翻土醒田，可我這老骨頭扛不動犁，等雇人來，芽子都該錯過時節(jié)了。”老驢正趴在田埂上啃剛返青的豆苗尖，聽見“翻土”倆字，突然用蹄子扒了扒埂邊那柄舊木犁——犁把上還纏著去年捆麥稈的麻繩，犁尖沾著塊干成硬塊的老泥。楊永革正幫董建紅往窗臺上擺剛泡好的菜種，瞅見了直樂：“咋？驢大人想當‘翻土把式’？”沒成想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老驢就叼著犁把往菜畦跑，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掉在地上的碎犁鏵（其實是塊破鐵片）往犁上湊，湊得鐵片“哐當”撞在犁尖上，活像仨“送犁小憨貨”，跑一路還把田埂上的薺菜踩倒了一片，逗得早起薅草的王二嬸直笑：“這是給菜畦‘拜年’呢？踩得薺菜都蜷腿了！”
頭樁瘋事是“驢翻土”。老驢叼著犁把站在菜畦頭，楊永革本想幫它扶犁，沒成想它往前一掙，竟自己拖著犁往地里走——前腿蹬得直，后腿往斜里邁，犁尖“噗”地扎進土里，翻起的土塊帶著濕氣往兩邊濺，濺在它肚皮上，泥點子沾得像塊花補丁。西施正端著盆溫水往地里送（要澆醒菜種），見它犁得歪歪扭扭，有的地方翻深了露著生土，有的地方淺了還蓋著枯草，趕緊往它嘴里塞了顆裹著芝麻的糖豆：“驢大人慢著點！翻勻了芽子才肯長！”老驢含著糖豆接著走，沒走兩步，犁把突然卡在石縫里，它往后一拽，“哐當”把犁拽脫了手，自己“噗通”坐進剛翻的軟土里，濺得滿臉是泥，活像個“泥臉驢”，逗得蹲在田邊篩種的董建紅直笑：“驢大人這哪是翻土，是跟土地爺撒嬌呢！”
老驢叼著糖豆接著拽犁，仨小驢駒蹲在田埂當“望土哨”，見老驢翻到哪塊土沒松透，就用蹄子往那塊地刨，刨得土塊“簌簌”掉，有回竟刨出條冬眠剛醒的蚯蚓，小驢駒嚇得“嗷”地蹦起來，往后退時撞翻了西施放種子的竹筐，菜種“嘩啦”撒了一地，老驢趕緊用嘴叼著筐邊往起扶，扶起來時嘴里還叼著粒白菜種，逗得西施直拍它的背：“你這驢，幫倒忙都幫得熱鬧！”
這邊老驢翻土翻得熱鬧，那邊兔子早扛著個竹編小筐往田埂下的蟲洞跑了——驚蟄得“喚蟲”，按村里的說法，往蟲洞里塞點鮮菜葉，能哄著蟲子出來透氣，地里的土才更活泛。它蹲在個拳頭大的洞口旁，筐里裝著剛掐的菠菜葉，用爪子往洞里塞，塞得太深，爪子拔不出來，急得它用后腿往地上蹬，蹬得土往洞口堆，差點把洞堵死，活像個“堵洞小糊涂”。周員外正往地里撒草木灰（防蟲害），見它爪子卡得直哆嗦，伸手幫它把爪子拽出來，往它筐里放了把剛摘的嫩豌豆尖：“給蟲兒換點甜的！說不定更肯出來！”兔子用爪子扒著豌豆尖往嘴里送，送完了又往洞口撒了把從糖豆架下?lián)斓母商嵌顾椤蟾攀怯X得甜能哄蟲，撒得糖豆碎混著土，紅點點嵌在黃泥巴里，逗得周員外直笑：“這是給蟲兒撒‘壓歲錢’呢？”
最瘋的是“醒田互助攤”。菜畦邊的空地上擺開了“農(nóng)具堆”：劉老栓的鋤頭、張屠戶的耙子、周員外的草木灰袋，還有學童們用樹枝削的小鏟子，算是“驚蟄工具鋪”。王二嬸端著個瓦罐來送熱湯，罐里是熬的芥菜豆腐湯，往老驢跟前放了碗，老驢用嘴叼著碗往劉老栓手里送——劉老栓正蹲在地上撿撒的菜種，擺擺手：“你喝！你拉犁最累！”老驢竟用蹄子把碗往他懷里推，推得湯晃出來，濺了劉老栓的藍布褂子，逗得楊安舉著顆剛摘的野草莓直喊：“劉爺爺褂子長‘綠斑點’啦！”
學堂的學童們也來湊熱鬧。二柱搶著幫老驢扶犁把，扶著扶著往犁尖上綁了個小風車，風車轉(zhuǎn)起來“呼呼”響，老驢拉犁時風車跟著轉(zhuǎn)，翻起的土塊竟跟著晃，逗得眾人直笑；胖丫幫兔子往蟲洞塞菜葉，塞著塞著往洞里扔了顆小石子：“給蟲兒醒醒腦！”兔子用爪子把石子扒出來往她手里送，送完了又低頭塞菜葉；楊和被董建紅抱在懷里，手里攥著粒菜種，往剛翻的土里扔，扔偏了掉在老驢背上，老驢用尾巴掃進土里，掃得比誰都準。
正忙得歡，火狐叼著狐貍崽從樹林跑過來，崽嘴里叼著只肥碩的土鱉蟲（估摸著是剛從土里刨的），往“工具鋪”旁一放，用爪子扒了扒周員外的草木灰袋——想換點能墊窩的干草。老驢用嘴叼著把剛割的苜蓿草往崽跟前送，崽叼著草往火狐懷里鉆，火狐用尾巴掃了掃老驢的腿，算是謝了，然后竟用爪子扒了扒掉在地上的菜種，往土里埋，埋得歪歪扭扭，倒也蓋了層薄土，逗得銀匠直笑：“這狐貍都懂幫著種菜？成精了成精了！”
午后的日頭曬得暖乎乎的，田埂上的薺菜重新直起了腰，菜畦里翻起的土冒著潮氣，混著草木灰的味。老驢翻土翻累了，蹲在糖豆架下歇腳，用嘴叼著顆干糖豆往嘴里送，送完了用蹄子往架下扒了扒——架下竟藏著個小陶盆，是西施早上藏的，盆里裝著剛蒸的菜團子，團子上還沾著芝麻，熱乎得冒白氣。“給驢大人留的！”西施紅著臉把盆遞過去，老驢用嘴叼著盆往仨小驢駒嘴里送，小驢駒們你一口我一口，燙得直甩舌頭，泥臉蹭在盆沿上，把陶盆蹭成了“花盆”，逗得眾人直笑。
兔子蹲在蟲洞旁塞菜葉，塞到一半突然往筐里放了顆剛冒芽的豆苗——大概是覺得蟲兒也該嘗嘗鮮，放完了用爪子往洞口蓋了片枯葉，像是怕太陽曬著蟲兒。學童們圍著它看，二柱問：“兔護衛(wèi)，這蟲兒吃了豆苗，會不會幫著松土呀？”兔子“噗”地蹦了蹦，用爪子往二柱手里塞了片菠菜葉，像是在說“準保會！”
日頭慢慢往西斜，菜畦被翻得平平整整，土塊都被耙碎了，老驢的木犁上沾著不少濕泥，仨小驢駒的蹄子上還沾著菜種，蹲在架下舔菜團子盆底。兔子的竹筐里還剩點豌豆尖，它用爪子往筐里扒了扒，見沒浪費，才松了口氣。楊安楊和手里攥著半塊菜團子，跟著董建紅往家走，走累了就趴在董建紅懷里，嘴里還喊“土——香——”。
“明兒讓驢大人把翻土的犁借孤兒院用用吧，”董建紅輕聲說，“那邊的娃也開墾了塊小地，正愁沒力氣翻呢。”
“準得借，”楊永革笑，往菜畦看了眼，老驢正用蹄子把木犁靠在榆樹下，犁尖上的泥被它舔得干干凈凈，“你看它把撒的菜種都用土蓋好了，是怕鳥雀來啄呢。”
渠邊的風一吹，帶著泥土的腥氣和糖豆的甜香，吹得榆樹上的驚蟲鈴“呱啦呱啦”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驚蟄”才剛開頭——老驢的木犁明天還能翻別家的地，兔子的竹筐明天還能喚別的蟲，糖豆架下的春能醒透整個田壟，連風刮過都會帶著“翻土的活”和“冒芽的甜”。
老驢突然對著西邊的晚霞叫了聲，叫聲里帶著點勁，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片豌豆尖往老驢嘴里送。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帶青草香的干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接著翻土呢。”
遠處的菜畦傳來學童們的笑鬧聲，混著翻土的“簌簌”聲和菜團子的香，把安和縣的驚蟄日烘得軟乎乎的。他知道，這驚蟄啊，就該這么瘋——驢翻土，兔喚蟲，田埂上藏著春的動，娃笑，驢叫，土松動，湊在一塊兒，就是開春時最實在的盼頭，是哪怕地再硬，也能翻出綠、鬧醒春的歡喜。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