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安和“瘋立夏”——驢馱瓜，兔藏冰，糖豆架下囤夏涼
立夏的日頭剛把安和縣的渠水曬得溫乎乎，村東的瓜田就先滾起了“綠疙瘩”——不是西瓜裂的“嘭嘭”聲，也不是黃瓜墜藤的“墜墜”響，是老驢叼著個網(wǎng)兜往瓜田跑時(shí)，兜底蹭起的瓜葉混著糖豆渣；是兔子蹲在冰窖旁往陶罐里塞碎冰時(shí)，爪尖沾的水珠蹭著剛摘的櫻桃；連瓜田邊那棵老桑樹，都被村民們用草繩拴了串“立夏鈴”——是用掏空的桑果殼串的，風(fēng)一吹“沙沙”響，活像給這場“立夏瘋事”掛了串甜鈴鐺。
這事的由頭，是張屠戶前兒蹲在瓜田邊撓頭：“立夏得吃‘涼物’，可我家那倆娃天天盼著吃瓜，瓜田離村遠(yuǎn)，我這殺豬的擔(dān)子沉，哪有空天天往回運(yùn)？”老驢正趴在渠邊啃帶露水的蘆葦葉，聽見“運(yùn)瓜”倆字，突然用蹄子扒了扒渠邊那只舊網(wǎng)兜——兜沿還纏著去年運(yùn)紅薯時(shí)勒出的繩印，兜里沾著點(diǎn)沒抖干凈的泥。楊永革正幫董建紅往竹籃里裝剛蒸的豌豆糕，瞅見了直樂：“咋？驢大人想當(dāng)‘馱瓜把式’？”沒成想第二天天剛亮，老驢就叼著網(wǎng)兜往瓜田跑，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掉在地上的瓜瓢往網(wǎng)兜里塞，塞得瓜瓢汁順著兜縫往下滴，活像仨“裝瓢小憨貨”，跑到瓜田邊還把瓜瓢往瓜苗上抹，抹得瓜葉上沾了層黏糊糊的甜汁，逗得早起摘黃瓜的王二嬸直笑：“這是給瓜苗‘喂甜湯’呢？抹得苗都要醉了！”
頭樁瘋事是“驢馱瓜”。老驢叼著網(wǎng)兜站在西瓜堆旁，張屠戶往兜里放了個圓滾滾的“黑油皮”西瓜，拍了拍它的背：“穩(wěn)著點(diǎn)，別把瓜顛裂了，娃們還等著用瓜瓢拌糖吃呢。”老驢“嗷”地應(yīng)了聲，往背上攏了攏網(wǎng)兜，四蹄往村路挪——它知道瓜沉，走得比拉磨時(shí)還慢，蹄子踩在土路上“咚咚”響，網(wǎng)兜里的西瓜晃悠悠的，倒像個綠皮球在背上跳。可走了沒半里地，它瞧見渠邊有片剛冒芽的薄荷，腳底下就往渠邊拐，想啃兩口涼物，網(wǎng)兜“嘩啦”往側(cè)邊歪，西瓜差點(diǎn)滾出來，周員外拎著個竹筐來摘櫻桃，見它眼饞薄荷，往它嘴里塞了塊剛凍的豌豆糕：“驢大人歇口，運(yùn)完這趟給你摘桑果！”老驢含著豌豆糕接著走，這回學(xué)乖了，腦袋直勾勾盯著村路，就是走到村口時(shí)沒留神，被路邊的石墩子絆了下，前腿往旁邊趔趄，網(wǎng)兜“哐當(dāng)”撞在老槐樹上，西瓜“嘭”地裂了道縫，甜汁“滴答”往地上淌，逗得蹲在槐樹下納鞋底的董建紅直笑：“驢大人這哪是運(yùn)瓜，是給西瓜‘開瓢’呢！”
老驢甩了甩腦袋（還好瓜沒掉），叼著網(wǎng)兜接著往張屠戶家挪，仨小驢駒蹲在路邊當(dāng)“護(hù)瓜哨”，見誰往網(wǎng)兜跟前湊就“嗷嗷”叫——怕人碰裂了瓜。有個穿花褂的小娃伸手想摸西瓜，小驢駒“呼”地沖過去，用腦袋把小娃頂?shù)猛笸耍说眯⊥拮诘厣希掷锏奶乔虻袅耍巴邸钡乜蘖恕＠象H趕緊停住腳，用嘴叼著自己嘴上的豌豆糕往小娃嘴里送，小娃含著糕，眼淚還掛在腮幫子上呢，就咧開嘴笑了，逗得端著櫻桃來送的西施直笑：“驢大人哄娃的本事比建紅還強(qiáng)！”
這邊老驢馱瓜馱得熱鬧，那邊兔子早扛著個陶罐往村西的冰窖跑了——立夏得“藏冰”，把冬天存的冰敲碎了藏進(jìn)陶罐，等天熱了拿出來鎮(zhèn)西瓜、泡櫻桃，算是“立夏囤涼”。它蹲在冰窖口的草堆旁，陶罐敞著口，用爪子往甕里扒碎冰，扒得冰碴“咯吱”響，有塊冰掉在它耳朵上，凍得它“噗”地蹦了蹦，蹦得旁邊的櫻桃筐晃了晃，櫻桃“咕嚕嚕”滾了一地，紅的紅、黃的黃，活像撒了把小瑪瑙，逗得往冰窖搬綠豆的劉老栓直笑：“兔護(hù)衛(wèi)這是給冰窖‘撒寶石’呢？”
兔子也不慌，用爪子把櫻桃往一塊兒扒，扒著扒著往陶罐里撒了把從糖豆架下?lián)斓母擅倒澹骸敖o冰添點(diǎn)香！鎮(zhèn)瓜時(shí)都帶著甜！”撒得玫瑰混在冰碴里，粉點(diǎn)點(diǎn)嵌在白冰中，倒比單裝碎冰好看。西施拎著個竹籃來放豌豆糕，見它扒櫻桃扒得費(fèi)勁，伸手幫它撿了把：“兔護(hù)衛(wèi)，這櫻桃得單獨(dú)裝，留著給娃們泡冰水！”兔子用爪子往西施手里塞了塊碎冰，算是謝禮，西施捏著冰碴往臉上貼了貼，笑：“這冰涼得透心，準(zhǔn)是你挑的好窖！”
最瘋的是“囤涼互助攤”。村口的老槐樹下擺開了“涼物堆”：張屠戶的西瓜、周員外的櫻桃、王二嬸的黃瓜，還有學(xué)童們用桑果串的“甜串子”，算是“立夏涼鋪”。董建紅端著個瓦罐來送綠豆湯，罐里飄著薄荷香：“給大伙兒解解暑！”往老驢跟前放了碗，老驢用嘴叼著碗往張屠戶手里送——張屠戶正蹲在地上拾西瓜裂的碎瓢，擺擺手：“你喝！你馱瓜最累！”老驢竟用蹄子把碗往他懷里推，推得湯晃出來，濺了張屠戶的藍(lán)布褂子，逗得楊安舉著串桑果直喊：“張叔褂子長‘綠斑點(diǎn)’啦！”
學(xué)堂的學(xué)童們也來湊熱鬧。二柱搶著幫老驢扶網(wǎng)兜，扶著扶著往網(wǎng)兜上貼了張自己畫的西瓜——畫得圓滾滾的，倒把老驢逗得甩了甩網(wǎng)兜，兜沿“嘩啦”響；胖丫幫兔子扒碎冰，扒著扒著往陶罐里放了顆桑果：“給冰添點(diǎn)酸！”兔子用爪子把桑果扒出來往她手里送，送完了又低頭扒冰；楊和被董建紅抱在懷里，手里攥著塊豌豆糕，往老驢的嘴邊送，老驢用舌頭輕輕舔了舔，舔得糕渣沾在舌頭上，逗得楊和“咯咯”笑。
正忙得歡，火狐叼著狐貍崽從樹林跑過來，崽嘴里叼著只肥碩的知了（估摸著是剛從樹上逮的），往“涼鋪”旁一放，用爪子扒了扒董建紅的綠豆湯碗——想嘗嘗涼的。老驢用嘴叼著塊西瓜瓢往崽跟前送，崽叼著瓜瓢往火狐懷里鉆，火狐用尾巴掃了掃老驢的腿，算是謝了，然后竟用爪子扒了扒掉在地上的櫻桃，往狐貍崽的窩里扒（它把窩搭在了桑樹下的草堆里），扒得櫻桃在草堆上堆了個小尖，逗得銀匠直笑：“這狐貍都懂囤甜了？成精了成精了！”
午后的日頭曬得辣乎乎的，瓜田的西瓜運(yùn)了大半，冰窖旁的碎冰囤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老驢的背上沾了不少瓜葉，仨小驢駒的蹄子上還沾著瓜汁，蹲在“涼鋪”旁舔綠豆湯碗底。兔子的陶罐里裝滿了拌玫瑰的碎冰，蹲在罐旁數(shù)桑果，數(shù)著數(shù)著往罐口蓋了塊麻布，見冰沒化，才松了口氣。楊安楊和手里攥著剛摘的櫻桃，跟著董建紅往家走，走累了就趴在董建紅懷里，嘴里還喊“櫻桃——甜——”。
“明兒讓驢大人把馱瓜的網(wǎng)兜借孤兒院用用吧，”董建紅輕聲說，“那邊的娃也種了幾棵甜瓜，正愁沒力氣摘呢。”
“準(zhǔn)得借，”楊永革笑，往瓜田看了眼，老驢正用蹄子把掉在地上的瓜瓢往瓜苗根上埋，埋得整整齊齊，“你看它把仨小驢駒的背上都馱了片瓜葉，是給它們當(dāng)‘遮陽帽’呢。”
渠邊的風(fēng)一吹，帶著瓜香和玫瑰的甜，吹得桑樹上的立夏鈴“沙沙”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立夏”才剛到興頭——老驢的網(wǎng)兜明天還能運(yùn)別家的瓜，兔子的陶罐明天還能囤更多的冰，糖豆架下的夏涼能透到每個角落，連風(fēng)刮過都會帶著“馱瓜的實(shí)”和“藏冰的盼”。
老驢突然對著西邊的晚霞叫了聲，叫聲里帶著點(diǎn)憨，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顆桑果往老驢嘴里送。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帶薄荷香的干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幫周員外運(yùn)櫻桃呢。”
遠(yuǎn)處的瓜田傳來學(xué)童們的笑鬧聲，混著渠水的“嘩嘩”聲和西瓜的甜香，把安和縣的立夏日烘得涼絲絲的。他知道，這立夏啊，就該這么瘋——驢馱瓜，兔藏冰，涼物里藏著夏的清，娃笑，驢叫，瓜滿藤，湊在一塊兒，就是入夏時(shí)最實(shí)在的舒坦，是哪怕日頭烈，也能馱著走、藏著涼的歡喜。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