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安和“瘋臘八”——驢搗蒜，兔藏粥，灶膛邊堆起串“憨甜”
臘八一早的霜花還沒在檐角化透，安和縣的灶臺就先冒起了白汽——不是熬粥的蒸汽裹著米香，也不是燒火的煙帶著柴味，是老驢叼著個陶臼往灶房挪時，臼沿沾的蒜沫混著糖豆渣；是兔子蹲在粥缸旁往陶罐里塞臘八粥時，爪尖沾的米粒蹭著剛腌的臘八蒜；連灶房旁那棵老梅樹，都被學童們用草繩拴了串“臘八鈴”——是用穿了孔的干棗串的，風一吹“叮叮”響，活像給這場“臘八瘋事”掛了串甜鈴鐺。
這事的由頭，是董建紅前兒蹲在灶前翻蒜時嘆氣：“臘八得搗蒜、熬粥，可今年孤兒院里的娃多，我一個人熬兩鍋粥得忙到后半夜，蒜都顧不上搗。”老驢正趴在灶房外啃帶霜的蘿卜纓，聽見“搗蒜”倆字，耳朵“唰”地豎起來，蹄子扒了扒墻根那只陶臼——臼是去年搗蒜用的，內壁還留著紫瑩瑩的蒜印，臼底沾著點沒刮凈的蒜渣。楊永革正幫著往缸里倒新磨的小米，瞅見了直樂：“咋？驢大人想當‘搗蒜把式’？”沒成想天剛蒙蒙亮，老驢就叼著陶臼往蒜筐跑，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掉在地上的蒜瓣往陶臼里拖，拖不動就用蹄子扒，扒得蒜瓣在地上滾出串白印，活像仨“拖蒜小憨貨”，拖到灶房邊還把蒜瓣往陶臼里塞，塞得太滿溢出來，滾到蹲在灶前燒火的楊安腳邊，楊安扒著灶膛門笑：“驢大人！蒜瓣都跑啦！”
頭樁瘋事是“驢搗蒜”。老驢叼著根棗木杵站在陶臼旁，董建紅往臼里撒了把剝好的蒜瓣，拍了拍它的背：“慢著點搗，別把蒜搗成泥湯子——還得留著腌臘八蒜呢。”老驢“嗷”地應了聲，腦袋往下一點，棗木杵“咚”地砸進蒜瓣里，它往后一仰脖子，杵又抬起來，搗得蒜瓣“咔嚓”響，紫皮蒜衣混著白蒜沫往上濺。可它搗著搗著就犯了“饞病”——瞧見灶臺上西施剛擺的糖糕，腳底下就往灶臺挪，想蹭塊嘗嘗，棗木杵“哐當”撞在灶臺邊的粥盆上，盆里的小米“嘩啦”撒出來，黃澄澄的小米混著蒜沫，倒像撒了把帶香的碎金子，逗得正往粥盆里撒紅豆的西施直笑：“驢大人這哪是搗蒜，是給小米‘拌蒜香’呢！”
老驢甩了甩尾巴（還好沒把粥盆撞翻），叼著棗木杵接著搗，仨小驢駒蹲在陶臼旁當“遞蒜哨”，見臼里蒜少了就用嘴叼著蒜瓣往里頭填。有回二柱揣著個剛凍硬的梨來湊熱鬧，往陶臼旁放了顆：“給蒜添點涼！”小驢駒“呼”地沖過去，用腦袋把梨頂到二柱懷里，老驢也跟著“嗷”地叫了聲，像是在說“別瞎添”，二柱不服氣，把梨往灶邊的石磨上一放：“我放這兒總行了吧！”沒成想老驢搗完蒜抬杵時，尾巴掃到石磨，梨“咕嚕嚕”滾進陶臼里，砸在剛搗好的蒜沫上，蒜沫濺了老驢一臉，逗得董建紅直笑：“驢大人這是給梨‘戴蒜帽’呢！”
這邊老驢搗蒜搗得熱鬧，那邊兔子早扛著個陶罐往粥缸跑了——臘八得“藏粥”，把熬好的臘八粥分裝進陶罐，埋在灶膛邊的熱土里，說是過會兒挖出來吃，粥里的豆子都透著暖。它蹲在粥缸旁，陶罐敞著口，用爪子往甕里扒粥，扒得粥“黏糊糊”的，有粒紅豆粘在它的胡須上，它晃著腦袋抖，抖得胡須“撲棱”響，倒把旁邊的棗筐扒倒了，干棗“咕嚕嚕”滾進陶罐里，混著臘八粥，紅的紅、白的白，逗得往粥里放蓮子的王二嬸直笑：“兔護衛這是給粥‘撒蜜棗’呢？”
兔子也不慌，用爪子把干棗往一塊兒扒，扒著扒著往陶罐里撒了把從糖豆架下撿的桂花：“給粥添點香！吃著甜，心里也暖！”撒得桂花混在粥上，金點點嵌在白粥中，倒比單裝粥好看。周員外扛著袋新收的綠豆來倒缸，見它扒干棗扒得費勁，伸手幫它撿了把：“兔護衛，這棗得單獨煮，煮軟了擱粥里才甜！”兔子用爪子往周員外手里塞了勺剛舀的粥，算是謝禮，周員外喝了口粥，笑：“這粥黏得掛勺，準是你往鍋里多放了糯米！”
最瘋的是“臘八互助攤”。灶房外的空地上擺開了“吃食堆”：王二嬸的腌菜、張屠戶的醬肉（切得碎碎的打算拌粥）、周員外的干果，還有學童們用葦葉包的糖包，算是“臘八暖鋪”。劉老栓端著個瓦罐來送熱姜茶，往老驢跟前放了碗，老驢用嘴叼著碗往楊永革手里送——楊永革正幫著往灶上搬粥鍋，擺擺手：“你喝！你搗蒜最累！”老驢竟用蹄子把碗往他懷里推，推得姜茶晃出來，濺了楊永革的粗布褂子，逗得楊安舉著顆糖豆直喊：“爹！你褂子長‘黃星星’啦！”
學堂的學童們也來湊熱鬧。二柱搶著幫老驢遞蒜瓣，遞著遞著往陶臼里扔了顆野草莓：“給蒜添點酸！”老驢用嘴把野草莓叼出來往二柱手里送，送的時候“嗷”地叫了聲，像是在說“別搗亂”；胖丫幫兔子裝粥，裝著裝著往陶罐里放了片薄荷：“給粥添點涼！”兔子用爪子把薄荷扒出來往她手里送，送完了又低頭裝粥；楊和被董建紅抱在懷里，手里攥著塊糖糕，往老驢的嘴邊送，老驢用舌頭輕輕舔了舔，舔得糕渣沾在舌頭上，逗得楊和“咯咯”笑。
正忙得歡，馬大憨顛顛地從村里跑過來，手里攥著個歪歪扭扭的草編小罐（是他跟學童們學的），往粥缸旁一蹲，把小罐往兔子跟前遞，嘴里嘟囔：“裝……裝粥，給驢大人。”兔子見了，從陶罐里舀了勺粥往他罐里倒，粥灑了他一手，他也不擦，舉著小罐往老驢嘴邊送：“驢……喝粥，甜。”老驢用舌頭舔了舔他手背上的粥，舔得他“嘿嘿”笑，逗得眾人直嘆：“憨子心實，比糖糕還甜。”
最搞怪的是火狐。它叼著狐貍崽從樹林跑過來，崽嘴里叼著根干蘆葦，往“暖鋪”旁一放，用爪子扒了扒地上的粥渣——大概是聞著香味了。老驢用嘴叼著塊糖糕往崽跟前送，崽叼著糖糕往火狐懷里鉆，火狐用尾巴掃了掃老驢的腿，算是謝了，然后竟用爪子扒了扒掉在地上的干草，往狐貍崽的窩里扒（它把窩搭在了灶房后的草堆里），扒得干草在窩里堆了個小尖，還往草上放了顆干棗，逗得銀匠直笑：“這狐貍都懂囤甜了？成精了成精了！”
午后的日頭曬得灶房暖洋洋的，陶臼里的蒜搗得差不多了，陶罐里的粥分了大半，老驢的背上沾了不少蒜沫，仨小驢駒的蹄子上還沾著米粒，蹲在“暖鋪”旁舔姜茶碗底。兔子的陶罐里剩下小半罐粥，蹲在甕旁數糖豆，數著數著往甕口蓋了塊布，又往布上壓了塊熱灶磚，見粥沒涼，才松了口氣。楊安手里攥著串干棗（是兔子分給他的），跟著董建紅往孤兒院走，走累了就趴在董建紅懷里，嘴里還喊“粥——香——”。
“明兒讓驢大人把陶臼借孤兒院用用吧，”董建紅輕聲說，“那邊的嬤嬤也想搗點蒜，給娃們腌臘八蒜。”
“準得借，”楊永革笑，往灶房看了眼，老驢正用蹄子把馬大憨掉在地上的小罐往灶邊挪，怕被踩壞，“你看它把仨小驢駒的耳朵上都掛了顆干棗，是給它們當‘甜耳墜’呢。”
風從梅樹旁吹過來，帶著蒜香和粥的甜，吹得樹上的臘八鈴“叮叮”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臘八”不是瘋，是暖——老驢的陶臼明天還能幫別家搗蒜，兔子的陶罐明天還能裝更多的粥，灶膛邊的熱乎能漫到每個角落，連風刮過都會帶著“搗蒜的香”和“藏粥的甜”。
老驢突然對著西邊的晚霞叫了聲，叫聲里帶著點憨，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顆糖豆往老驢嘴里送（大概是謝它沒搶自己的粥）。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帶棗香的干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幫王二嬸腌臘八蒜呢。”
遠處的灶房傳來學童們的笑鬧聲，混著搗蒜的“咚咚”聲和粥的香，把安和縣的臘八日烘得軟乎乎的。馬大憨還蹲在灶邊，用手指戳著陶罐里的粥，戳一下笑一下，像是在跟粥說話。董建紅看著這光景，輕輕碰了碰楊永革的胳膊：“你說這日子，咋就這么有嚼頭呢？”楊永革點點頭，往馬大憨手里塞了碗剛盛的粥：“因為有這群瘋驢、傻兔，還有個愿意蹲在灶邊戳粥玩的憨子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