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安和“瘋拜年”——驢馱禮，兔遞糖，村道上滾出串“憨暖”
大年初一的日頭剛把安和縣的雪照得亮晃晃，村東頭的石碾旁就先飄起了紅——不是拜年帖的朱砂紅混著墨香，也不是新衣的絳色紅沾著棉絮，是老驢叼著個竹籃往各家挪時，籃沿掉的糕渣混著糖豆碎；是兔子蹲在糖盒旁往陶罐里塞酥糖時，爪尖沾的糖霜蹭著剛摘的柏枝；連石碾旁那棵老椿樹，都被學(xué)童們用紅繩拴了串“拜年鈴”——是用穿了孔的銅錢串的，風(fēng)一吹“叮鈴叮鈴”響，活像給這場“拜年瘋事”掛了串碎銀鈴。
這事的由頭，是劉老栓前兒蹲在門檻上數(shù)糕點時嘆氣：“大年初一得拜年、送年禮，可我這老腿走不動遠(yuǎn)路，孤兒院里的娃又小，總不能讓娃們踩著雪往各家跑——凍著了咋整？”老驢正趴在驢棚旁啃帶糖霜的玉米芯（昨兒剩的），聽見“拜年”倆字，耳朵“唰”地豎起來，蹄子扒了扒棚邊那只竹籃——是董建紅縫了布襯的，籃沿還繡著朵歪歪扭扭的梅花，籃底墊著層棉絮（怕禮被凍著）。楊永革正幫著給楊和穿新棉襖，瞅見了直樂：“咋？驢大人想當(dāng)‘馱禮把式’？”沒成想天剛蒙蒙亮，老驢就叼著竹籃往劉老栓家跑，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掉在地上的拜年帖往籃里拖，拖不動就用蹄子扒，扒得帖子在地上劃出串白印，活像仨“拖帖小憨貨”，拖到劉老栓家門口還把帖子往門檻上放，放得太急滑進(jìn)雪堆里，沾了滿帖雪，逗得蹲在門口梳頭發(fā)的王二嬸直笑：“這是給帖子‘戴雪帽’呢？倒比燙金的還稀罕！”
頭樁瘋事是“驢馱禮”。老驢叼著竹籃站在劉老栓家院里，劉老栓往籃里碼了塊方方正正的年糕（董建紅蒸的，上面撒了把芝麻），又塞了袋酥糖（張屠戶家媳婦做的），拍了拍它的背：“穩(wěn)著點走，雪地里滑，別把禮顛掉了——各家都等著沾沾年氣呢。”老驢“嗷”地應(yīng)了聲，往背上攏了攏竹籃，四蹄往雪地里挪——它記著昨兒貼聯(lián)時的路，走得比拉碾時還慢，蹄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響，竹籃里的年糕晃悠悠的，倒像塊黃玉在背上晃。可走了沒兩家，它瞧見墻根有叢開得正旺的臘梅，腳底下就往梅叢拐，想叼朵給竹籃添彩，竹籃“嘩啦”往側(cè)邊歪，酥糖袋“咚”地掉在雪地里，滾出兩顆酥糖，正好落在蹲在墻根堆雪人的二柱腳邊，二柱扒著雪人笑：“驢大人！糖跑啦！”
老驢趕緊用嘴叼起酥糖袋往籃里塞，塞完了還低頭舔了舔雪地里的酥糖——甜得直甩耳朵。仨小驢駒蹲在旁邊當(dāng)“撿禮哨”，見哪塊雪地里有掉的糕渣就用嘴叼著往籃里送。有回胖丫拎著個小布包（里頭是給孤寡老人的新帕子）來追拜年隊，走到坡處腳一滑，小驢駒“呼”地沖過去，往她腳邊臥，讓她踩著背往上走，胖丫摸著小驢駒的鬃毛直笑：“這憨貨，比二柱的棉鞋還暖！”老驢見了，也往旁邊臥，讓楊安坐在它背上——楊安手里攥著把拜年用的柏枝，要往各家門框上插，老驢走得慢騰騰，每走兩步就回頭瞅一眼，生怕娃顛下來，逗得董建紅直笑：“驢大人比永革抱娃還小心。”
這邊老驢馱禮馱得熱鬧，那邊兔子早扛著個陶罐往糖盒跑了——拜年得“遞糖”，把酥糖、糖豆往陶罐里裝，等老驢馱著禮到了各家，它就蹦出來往人手里塞，說是“吃塊糖，一年甜”。它蹲在糖盒旁，陶罐敞著口，用爪子往罐里扒糖，扒得糖“簌簌”響，有塊酥糖粘在它的胡須上，它晃著腦袋抖，抖得胡須“撲棱”響，倒把旁邊的柏枝筐扒倒了，柏枝“嘩啦啦”滾進(jìn)陶罐里，混著酥糖，綠的綠、白的白，逗得往糖盒里添糖的西施直笑：“兔護(hù)衛(wèi)這是給糖‘搭綠襯’呢？倒比糖盒里的還好看！”
兔子也不慌，用爪子把柏枝往一塊兒扒，扒著扒著往陶罐里插了朵臘梅——是從墻根叼的，它大概覺得有花更喜慶，插得歪歪扭扭，倒比單裝糖熱鬧。周員外扛著袋剛炒的瓜子來湊趣，見它扒柏枝扒得費勁，伸手幫它撿了把：“兔護(hù)衛(wèi)，這柏枝得單獨插，插門框上驅(qū)邪呢！”兔子用爪子往周員外手里塞了塊酥糖，算是謝禮，周員外含著糖笑：“這糖酥得掉渣，準(zhǔn)是你往面里多放了芝麻！”
最瘋的是“拜年互助攤”。村中心的老槐樹下擺開了“補給堆”：王二嬸的熱姜茶、張屠戶的醬肉干（切得碎碎的當(dāng)零嘴）、周員外的瓜子，還有學(xué)童們用紅紙包的小銅錢（給娃們的壓歲錢），算是“拜年暖鋪”。董建紅端著個瓦罐來送熱粥，往老驢跟前放了碗，老驢用嘴叼著碗往劉老栓手里送——劉老栓正給位瞎眼的老婆婆遞年糕，擺擺手：“你喝！你馱禮最累！”老驢竟用蹄子把碗往他懷里推，推得粥晃出來，濺了劉老栓的新棉褲，逗得楊安舉著顆糖豆直喊：“劉爺爺！你褲子長‘黃補丁’啦！”
學(xué)堂的學(xué)童們也來湊熱鬧。二柱搶著幫老驢扶竹籃，扶著扶著往籃里放了個自己堆的小雪人（用胡蘿卜當(dāng)鼻子）：“給禮添點活氣！”老驢用嘴把雪人叼出來往二柱懷里送，送的時候“嗷”地叫了聲，像是在說“雪化了要濕禮”；胖丫幫兔子遞糖，遞著遞著往陶罐里放了顆野草莓（凍硬的）：“給糖添點酸！甜酸才夠味！”兔子用爪子把野草莓扒出來往她手里送，送完了又低頭扒糖；楊和被董建紅抱在懷里，手里攥著塊年糕，往老驢的嘴邊送，老驢用舌頭輕輕舔了舔，舔得糕渣沾在舌頭上，逗得楊和“咯咯”笑。
正忙得歡，馬大憨顛顛地從村里跑過來，手里攥著個歪歪扭扭的布老虎（董建紅給縫的），往老驢跟前一蹲，把布老虎往竹籃里放，嘴里嘟囔：“禮……禮，給婆婆。”老驢瞧見了，往他手里塞了塊年糕，馬大憨舉著年糕笑：“糕……甜，像天上的云。”兔子也從糖盒旁蹦過來，往馬大憨手里塞了顆酥糖，馬大憨含著糖，眼睛亮閃閃的：“糖……粘嘴，好吃。”
最搞怪的是火狐。它叼著狐貍崽從樹林跑過來，崽嘴里叼著團(tuán)白棉絮（大概是從誰家曬的棉襖上叼的），往“暖鋪”旁一放，用爪子扒了扒地上的瓜子——大概是聞著香味了。老驢用嘴叼著塊年糕往崽跟前送，崽叼著年糕往火狐懷里鉆，火狐用尾巴掃了掃老驢的腿，算是謝了，然后竟用爪子扒了扒掉在地上的柏枝，往狐貍崽的窩里扒（它把窩搭在了槐樹下的草堆里），扒得柏枝在窩里堆了個小尖，還往枝上掛了顆學(xué)童們掉的小銅錢，逗得銀匠直笑：“這狐貍都懂拜年收禮了？成精了成精了！”
午后的日頭曬得雪地里暖洋洋的，各家的年禮都送得差不多了，竹籃里還剩小半塊年糕，老驢的背上沾了不少雪沫，仨小驢駒的蹄子上還沾著糖霜，蹲在“暖鋪”旁舔姜茶碗底。兔子的陶罐里剩下幾顆沒遞完的酥糖，蹲在罐旁數(shù)糖豆，數(shù)著數(shù)著往罐口蓋了塊棉絮，見糖沒化，才松了口氣。楊安手里攥著串小銅錢（是周員外給的），跟著董建紅往家走，走累了就趴在董建紅懷里，嘴里還喊“銅錢——響——”。
“明兒讓驢大人把竹籃借孤兒院用用吧，”董建紅輕聲說，“那邊的娃也想往鄰村的嬤嬤家拜年，沒家伙裝禮。”
“準(zhǔn)得借，”楊永革笑，往村道上看了眼，老驢正用蹄子把馬大憨掉在地上的布老虎往懷里扒，怕被雪埋了，“你看它把仨小驢駒的耳朵上都掛了顆小銅錢，是給它們當(dāng)‘壓歲錢’呢。”
風(fēng)從槐樹下吹過來，帶著糖香和年糕的甜，吹得樹上的拜年鈴“叮鈴叮鈴”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拜年”不是瘋，是熱乎——老驢的竹籃明天還能幫別家送禮，兔子的陶罐明天還能遞更多的糖，村道上的暖能漫到每個角落，連風(fēng)刮過都會帶著“拜年的紅”和“團(tuán)圓的甜”。
老驢突然對著西邊的日頭叫了聲，叫聲里帶著點憨，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顆酥糖往老驢嘴里送（大概是謝它沒搶自己的罐）。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帶糖香的干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陪娃們逛廟會呢。”
遠(yuǎn)處的村道上傳來老人們的說話聲，混著學(xué)童們的笑鬧聲和銅錢的“叮當(dāng)”聲，把安和縣的大年初一烘得軟乎乎的。馬大憨還蹲在槐樹下，用手往布老虎嘴里塞年糕，塞得滿嘴都是，還傻呵呵地笑：“虎……吃糕，過年。”董建紅看著這光景，輕輕碰了碰楊永革的胳膊：“你說這日子，咋就這么有盼頭呢？”楊永革點點頭，往馬大憨手里塞了塊剛蒸的糖糕：“因為有這群瘋驢、傻兔，還有個愿意給布老虎喂年糕的憨子啊。”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