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安和“瘋清明”——驢馱柳,兔偷青團,墳塋邊撞出串“憨暖”
清明的雨絲剛把安和縣的田埂潤得軟乎乎,村南的老柳下就先飄起了綠——不是柳枝的嫩翠混著水汽,也不是青團的油綠沾著艾草香,是老驢叼著捆柳枝往墳塋挪時,枝梢沾的糖豆沫蹭著剛蒸的米糕;是兔子蹲在青團籃旁往陶罐里塞艾草時,爪尖沾的面渣蹭著剛摘的雛菊;連老柳上那串“二月二鈴”,都被村民們換了新樣——用穿了孔的柳芽串的,風一吹“沙沙”響,活像給這場“清明瘋事”掛了串綠珠簾。
這事的由頭,是劉老栓前兒蹲在門檻上綁柳圈時嘆氣:“清明得插柳、上墳,還得蒸青團,可村里的孤寡老人多,我這老腿跑不動幾處墳頭,孤兒院里的娃又小,青團蒸少了不夠分,蒸多了我和董嫂子倆手忙腳亂的。”老驢正趴在柳下啃帶草香的麥麩餅(昨兒二月二剩的炒豆渣粘在上頭),聽見“插柳”倆字,耳朵“唰”地豎起來,蹄子扒了扒柳下那捆最粗的柳枝——是楊永革大清早折的,枝上還掛著沒干的雨珠,枝丫間夾著朵剛開的蒲公英。楊永革正幫董建紅往面盆里揉艾草面團,瞅見了直樂:“咋?驢大人想當‘馱柳把式’?”沒成想天剛放亮,老驢就叼著柳枝往墳塋地跑,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掉在地上的青團籃往筐里拖,拖不動就用蹄子扒,扒得籃子在泥地上劃出串綠印,活像仨“拖籃小憨貨”,拖到墳塋邊還把籃子往石碑旁放,放得太急翻了個底朝天,青團“咕嚕嚕”滾了一地,沾了層軟泥,逗得蹲在旁擺祭品的王二嬸直笑:“這是給墳頭‘撒綠元寶’呢?沾著泥都透著香!”
頭樁瘋事是“驢插柳”。老驢叼著根柳枝站在張屠戶他娘的墳前,劉老栓往墳頭培了把新土,拍了拍它的背:“慢著點插,插穩當些——你張叔說他娘生前最愛柳蔭下歇腳。”老驢“嗷”地應了聲,前蹄往墳頭邊的軟泥里扒了個小坑,腦袋往下一低,柳枝“噗”地插進泥里,風一吹枝梢晃悠悠的,倒真像個小柳蔭。可它插著插著就犯了“好奇病”——瞧見墳旁野地里開了片小雛菊,黃燦燦的晃眼,它竟叼著柳枝往花叢挪,想叼朵花插在柳枝上,沒成想蹄子陷進泥坑,“咚”地跪了個前腿,柳枝“嘩啦”掉在墳前的祭品盤里,把盤里的米糕撞得滾了圈,正好滾到蹲在旁燒紙錢的楊安腳邊,楊安扒著米糕笑:“驢大人!米糕給我‘拜年’啦!”
老驢趕緊用嘴叼起柳枝往起站,站不穩還晃了晃,把泥坑踩成了個小泥塘,濺了自己滿臉泥點,活像個帶花的泥驢。仨小驢駒蹲在墳道旁當“遞柳哨”,見哪處墳頭沒插柳就用嘴叼著柳枝往那送,有回胖丫拎著束自己編的柳花圈往孤兒院里過世的嬤嬤墳前送,走得急崴了腳,小驢駒“呼”地沖過去,往她腳邊臥,讓她踩著背站穩,胖丫摸著小驢駒的鬃毛直笑:“這憨貨,比墳邊的石頭墩還貼心!”老驢見了,也往嬤嬤墳旁臥,讓楊和坐在它背上看董建紅擺青團——楊和手里攥著個捏成小驢樣的青團,老驢走得慢騰騰,連尾巴都不敢甩,生怕把娃顛下來,逗得董建紅直笑:“驢大人比供桌上的‘牌位’還規矩。”
這邊老驢插柳插得熱鬧,那邊兔子早扛著個陶罐往青團籃跑了——清明得“囤艾”,把新鮮的艾草葉往陶罐里塞,藏在柳樹根下,說是等過陣子曬成干,能給娃們熏蚊子。它蹲在籃子旁,陶罐敞著口,用爪子往罐里扒艾草,扒得草葉“簌簌”響,有片艾草粘在它的腦門上,它晃著腦袋抖,抖得耳朵“撲棱”響,倒把旁邊的糖罐扒倒了,白糖“嘩啦啦”撒在艾草上,混著草葉的綠,白的白、綠的綠,逗得往青團上刷油的西施直笑:“兔護衛這是給艾草‘撒糖霜’呢?熏蚊子都能熏出甜味來!”
兔子也不慌,用爪子把白糖往陶罐里扒,扒著扒著往罐里塞了顆剛撿的青團渣——是從地上沾泥的青團上摳的,它大概覺得混著面香更實在,塞得罐口都冒了尖。董建紅回頭瞧見了也不惱,往它罐里放了塊沒沾泥的芝麻青團:“兔護衛,這給你留的,甜不噎人。”兔子用爪子往董建紅手里塞了朵雛菊(從野地里叼的),算是回禮,董建紅捏著花笑:“這兔精,比楊安還懂‘用花換青團’呢!”
最瘋的是“上墳互助攤”。墳塋邊的空地上擺開了“祭品堆”:王二嬸的米糕、張屠戶的醬肉干(給過世的老人“添菜”)、周員外的脆棗,還有學童們用彩紙折的小紙船(放河里寄念想),算是“清明暖鋪”。劉老栓端著個瓦罐來送熱艾草粥,往老驢跟前放了碗,老驢用嘴叼著碗往張屠戶手里送——張屠戶正蹲在墳前抹眼淚,擺擺手:“你喝!你插柳最累!”老驢竟用蹄子把碗往他懷里推,推得粥晃出來,濺了張屠戶的粗布褂子,逗得楊安舉著青團直喊:“張叔!你褂子長‘綠補丁’啦!”
學堂的學童們也來湊熱鬧。二柱搶著幫老驢遞柳枝,遞著遞著往柳枝上綁了個自己畫的小紙人(畫的歪嘴縣官):“給柳添個伴!”老驢用嘴把紙人叼下來往二柱懷里送,送的時候“嗷”地叫了聲,像是在說“別胡鬧”;胖丫幫兔子扒艾草,扒著扒著往陶罐里放了顆野草莓(剛摘的):“給艾添點酸!”兔子用爪子把草莓扒出來往她手里送,送完了又低頭扒草;楊和被董建紅抱在懷里,手里攥著個小柳圈,往老驢的嘴邊送,老驢用舌頭輕輕舔了舔,舔得柳圈晃了晃,逗得楊和“咯咯”笑。
正忙得歡,馬大憨顛顛地從村里跑過來,手里攥著個歪歪扭扭的柳笛(學童們教他做的),往老驢跟前一蹲,把柳笛往柳枝上掛,嘴里嘟囔:“響……給奶奶聽。”老驢瞧見了,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臉,蹭得他滿臉是泥,馬大憨還傻呵呵地笑:“泥……軟,像奶奶的手。”兔子也從柳下蹦過來,往馬大憨手里塞了塊青團,馬大憨含著青團,眼睛亮閃閃的:“甜……像柳下的風。”
最搞怪的是“放紙船”時的事。學童們把折好的紙船往墳旁的小河里放,讓船載著念想漂遠,馬大憨見了,非要把自己的柳笛放在船上,說要“讓奶奶聽響”,沒成想船剛漂出去,老驢跟著往河邊湊,尾巴掃到水面,“嘩啦”濺了馬大憨一身水,柳笛從船上掉下來,正好落在兔子的陶罐里,撞得艾草“噗”地冒了尖,兔子頂著艾草蹦起來,活像個帶草的毛球,逗得張屠戶都忘了抹眼淚,直拍大腿:“這驢!給你憨叔‘洗塵’呢!”
午后的日頭把墳塋地曬得暖洋洋的,該插的柳都插穩了,青團也分了大半,老驢的背上沾了不少泥點,仨小驢駒的蹄子上還沾著面渣,蹲在“暖鋪”旁舔粥碗底。兔子的陶罐里裝滿了艾草,蹲在罐旁數青團渣,數著數著往罐口蓋了片柳葉,見艾沒蔫,才松了口氣。楊安手里攥著個柳笛(是二柱給的),跟著董建紅往家走,走累了就趴在董建紅懷里,嘴里還喊“柳笛——響——”。
“明兒讓驢大人把剩下的柳枝借鄰村用用吧,”董建紅輕聲說,“那邊的墳塋地偏,柳少,老人們也想給墳頭插枝綠。”
“準得借,”楊永革笑,往墳塋地看了眼,老驢正用蹄子把馬大憨掉在地上的柳笛往懷里扒,怕被踩壞,“你看它把仨小驢駒的耳朵上都掛了朵雛菊,是給它們當‘清明花’呢。”
風從柳梢吹過來,帶著艾草的香和青團的甜,吹得樹上的柳芽鈴“沙沙”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清明”不是瘋,是念想——老驢的柳枝明天還能幫別家添綠,兔子的陶罐明天還能囤更多的艾,墳塋邊的暖能漫到每個角落,連風刮過都會帶著“插柳的翠”和“憶人的軟”。
老驢突然對著墳塋的方向叫了聲,叫聲里帶著點憨,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塊青團往老驢嘴里送(大概是謝它沒撞翻自己的罐)。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帶草香的干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幫王二嬸種艾草呢。”
遠處的墳塋地傳來學童們的柳笛聲,混著風吹柳枝的“沙沙”聲和青團的香,把安和縣的清明日烘得軟乎乎的。馬大憨還蹲在河邊,用手指戳著水面的漣漪,戳一下笑一下,像是在跟奶奶說話。董建紅看著這光景,輕輕碰了碰楊永革的胳膊:“你說過世的老人們見了咱這兒的熱鬧,會不會也在那邊笑?”楊永革點點頭,往馬大憨手里塞了塊剛蒸的米糕:“保準會,說不定還在盼著驢大人明年再給插枝新柳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