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安和“瘋臘八”——驢馱粥，兔藏豆，灶房撞出串“憨稠”
臘八的霜氣剛把安和縣的石板路凍得發(fā)脆，村東的老槐樹底就飄起了粥香——不是紅豆粥的沙甜混著棗香，也不是臘八粥的稠暖沾著米香，是老驢叼著個粗瓷缸往曬谷場挪時，缸沿沾的粥渣蹭著剛煮的糯米粥；是兔子蹲在豆盆旁往陶罐里塞豆子時，爪尖沾的豆粉蹭著剛泡的蓮子；連老槐樹的枝丫上，都被村民們用草繩拴了串“臘八鈴”——是用穿了孔的干棗混著桂皮串的，風(fēng)一吹“哐啷哐啷”響，活像給這場“臘八瘋事”掛了串帶暖的銅鈴鐺。
這事的由頭是李奶奶前兒蹲在灶房泡豆子時嘆氣：“臘八得熬粥、送暖，還得給娃們分臘八蒜，可今年豆子收得碎，泡了三天還脹不透，熬的粥怕不稠，村西的老灶裂了道縫，孤兒院的大鐵鍋燉不住粥，怕是只能蹲在院門口瞅別人往碗里盛粥，更別提喝口熱粥暖肚子了。”老驢正趴在槐樹下啃帶棗肉的窩頭（昨兒蒸的雜糧窩頭，剩了半個埋在草堆里），聽見“熬粥”倆字，耳朵“唰”地豎起來，蹄子扒了扒樹旁那袋雜豆——是王二嬸攢的，袋口還扎著去年的藍布條，旁邊堆著堆干荷葉（蓋缸用的）。楊永革正幫著往大灶里添柴火，瞅見了直樂：“咋？驢大人想當(dāng)‘馱粥把式’？”沒成想天剛蒙蒙亮，老驢就叼著粗瓷缸往灶房跑，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掉在地上的長柄勺往石桌拖，拖不動就用蹄子扒，扒得勺在地上劃出道淺印，活像仨“拖勺小憨貨”，拖到石桌旁還把勺往桌上放，放得太急滑下來，勺里的碎棗“嘩啦啦”撒在地上，逗得蹲在旁剝蓮子的西施直笑：“這是給地皮‘撒甜’呢？等會兒太陽一曬，怕不是要饞得螞蟻往石縫里鉆！”
頭樁瘋事是“驢馱粥”。老驢馱著個墊了棉墊的粗瓷缸站在灶房門口，劉老栓往缸里舀了滿滿一缸臘八粥，上面撒了把桂花（圖個香），拍了拍它的背：“穩(wěn)著點走，先給村北的瞎眼張爺爺送，他昨兒咳了半夜，就盼著口熱粥壓一壓，你順著墻根走，別往凍泥里踩，灑了粥事小，滑著你自個兒事大。”老驢“嗷”地應(yīng)了聲，四蹄往村北挪，霜氣把它的鬃毛染得發(fā)白，粗瓷缸里的粥晃悠悠的，有勺粥沒蓋嚴，從缸沿溢出來，“咚”地滴在地上，凍成個小粥塊。老驢嚇得停住腳，用嘴小心翼翼地把粥塊往缸邊扒，扒得嘴角沾了層粥渣，那模樣像極了怕灑了糖的娃——它哪是怕挨罵？是前兒聽李奶奶說“臘八粥灑地上，冬天得凍著腰”，竟真把這灑粥當(dāng)回事，扒到缸邊時還特意用舌頭舔了舔，像是在給粥“歸攏”。
沒走半條巷又出了岔子——路過張屠戶家門口，張屠戶正蹲在門檻上切臘肉（準備腌臘八肉），見老驢過來，往它嘴里塞了塊剛煮的紅薯：“給你墊墊肚，馱粥耗力氣。”紅薯粘在它的牙上，它甩著腦袋嚼，粗瓷缸底“哐當(dāng)”撞在門框上，震下來串干山楂，山楂串“咕嚕嚕”滾在老驢的背上，掛在鬃毛上晃，逗得張屠戶直拍大腿：“這驢是給自個兒‘掛零嘴’呢！馱完粥倒像個會走的果脯架！”仨小驢駒蹲在墻根旁當(dāng)“引路哨”，見哪段路有冰就“嗷嗷”叫，用蹄子扒些干草鋪上，有回胖丫拎著桶剛熬的姜棗粥往孤兒院送，走到結(jié)冰的石板橋處腳一滑，小驢駒“呼”地沖過去，倆前蹄趴在橋邊，讓胖丫踩著它的背往前走，胖丫摸著小驢駒的鬃毛直笑：“這憨貨，比鋪了草的橋還穩(wěn)！”老驢見了，也往張爺爺?shù)脑洪T口臥，讓張爺爺摸著粗瓷缸“摸”粥，張爺爺顫巍巍地捏起顆棗，指尖沾了點粥汁，嘆：“你比我那出門的孫兒還懂冷，知道熱乎的粥才暖心窩。”
這邊老驢馱粥馱得熱鬧，那邊兔子早扛著個陶罐往豆盆跑了——臘八得“藏豆”，把剛泡好的雜豆往陶罐里塞，藏在老槐樹根下的洞里（用干草堵著，防霜），說是等熬粥時“喂”灶王爺，也給半夜來蹭灶火的野貓留把豆子（它大概覺得野貓能自己煮）。它蹲在盆旁，陶罐敞著口，用爪子往罐里扒豆子，扒得豆“嘩啦啦”響，有顆沾著水的紅豆粘在它的耳朵上，它晃著腦袋抖，抖得耳朵“撲棱”響，倒把旁邊的冰糖罐扒倒了，冰糖“咕嚕嚕”滾在豆子上，混著水珠亮晶晶的，逗得往豆里撒堿的董建紅直笑：“兔護衛(wèi)這是給豆子‘撒糖’呢！灶王爺見了怕是得多往粥里添勺蜜，讓娃們喝著甜到眉梢！”
兔子也不慌，用爪子把沾了糖的豆子往陶罐里扒，扒著扒著往罐里塞了顆剛剝的蓮子——是從地上叼的，白生生的，它大概覺得混著蓮子更“清口”，塞得罐口都冒了尖。李奶奶回頭瞧見了也不惱，往它罐里放了勺剛熬的糯米粥（特意留的稀的）：“兔護衛(wèi)，這給你留的，抿著甜，暖得很。”兔子用爪子往李奶奶手里塞了顆圓溜溜的黑豆（從地上叼的），算是回禮，李奶奶捏著黑豆笑：“這兔精，比楊安還懂‘用豆換暖’呢！知道黑的養(yǎng)人，暖的抗凍。”
最瘋的是“熬粥互助攤”。灶房的空地上擺開了“臘八物堆”：李奶奶的雜豆、張屠戶的臘肉丁（摻粥的）、周員外的冰糖，還有學(xué)童們用彩紙糊的小粥碗（沒裝粥的，算“玩物”），算是“臘八暖鋪”。董建紅端著個瓦罐來送姜茶，往老驢跟前放了碗，老驢用嘴叼著碗往李奶奶手里送——李奶奶正忙著攪粥，擺擺手：“你喝！你馱粥最累！”老驢竟用蹄子把碗往她懷里推，推得姜茶晃出來，濺了李奶奶的灰布圍裙，逗得楊安舉著個小粥碗直喊：“李奶奶！你圍裙長‘黃星星’啦！”
學(xué)堂的學(xué)童們也來湊熱鬧。二柱搶著幫老驢扶瓷缸，扶著扶著往缸邊插了張自己畫的“驢馱粥”——畫的驢馱著缸在霜地里走，旁邊飄著仨棗，倒把老驢逗得甩了甩瓷缸，缸沿“啪”地打在二柱腦門上，打落了他嘴里叼的半塊紅薯，二柱撿起來笑：“驢大人這是給我‘送甜’呢！”胖丫幫兔子扒豆子，扒著扒著往陶罐里放了顆干棗：“給豆子當(dāng)伴兒！”兔子用爪子把干棗扒出來往她手里送，送完了又低頭扒豆子；楊和被董建紅抱在懷里，手里攥著顆小紅豆，往老驢的嘴邊送，老驢用舌頭輕輕舔了舔，舔得豆粉沾在舌頭上，逗得楊和“咯咯”笑。
正忙得歡，馬大憨顛顛地從村頭跑過來，手里攥著個歪歪扭扭的泥碗（學(xué)童們教他捏的，底有點漏），往老驢背上放，放不穩(wěn)就往老驢身上爬，嘴里嘟囔：“粥……碗，盛粥。”老驢瞧見了，往旁挪了挪讓他爬，等他坐穩(wěn)了才慢慢往灶房挪，走得比平時還慢，每走兩步就用耳朵蹭蹭他的手，怕他凍著，逗得周員外直笑：“這驢是給憨子當(dāng)‘活暖爐’呢！還怕他抓不穩(wěn)摔著！”兔子也從槐樹根下蹦過來，往馬大憨手里塞了顆沾著糖的紅豆，馬大憨舉著豆，往泥碗里放，放不進去就用手抹，把泥碗抹得滿身豆粉，眼睛亮閃閃的：“碗……裝豆，熬粥。”
最搞怪的是“分粥”時的事。村民們往碗里盛粥，學(xué)童們起哄讓老驢也“沾沾稠”，二柱就舀了勺粥往老驢嘴邊遞，沒成想老驢往前湊時，尾巴掃翻了旁邊的臘八蒜罐，蒜“嘩啦”潑在灶臺上，濺起的醋味“滋滋”冒，嚇得馬大憨抱著泥碗直往后躲，嘴里喊：“酸……跑了！”老驢趕緊用蹄子扒了把干草往蒜上蓋，蓋得醋味混著草味直飄，逗得燒火的王二嬸直拍大腿：“這驢！給灶臺‘蓋蒜’呢！比拾蒜的娃還急！”
晌午的日頭把灶房曬得暖烘烘的，該送的粥送了，該藏的豆也藏了，老驢的背上沾了不少粥渣，仨小驢駒的蹄子上還沾著冰糖渣，蹲在“暖鋪”旁舔姜茶碗底。兔子的陶罐里裝滿了豆子，蹲在罐旁數(shù)蓮子，數(shù)著數(shù)著往罐口蓋了片干荷葉（怕豆干），見豆沒皺，才松了口氣。楊安手里攥著個小粥碗（是學(xué)童們送的，畫著粥粒），跟著董建紅往孤兒院走，走累了就趴在董建紅懷里，嘴里還喊“粥……稠——”。
“明兒讓驢大人把粗瓷缸借鄰村用用吧，”董建紅輕聲說，“那邊的老人也多，怕是也缺個馱粥的物件。”
“準得借，”楊永革笑，往灶房看了眼，老驢正用蹄子把馬大憨掉在地上的泥碗往灶邊挪（怕凍裂），“你看它把仨小驢駒的耳朵上都掛了顆干棗，是給它們當(dāng)‘臘八甜’呢。”
風(fēng)從槐樹梢吹過來，帶著粥香和棗的甜，吹得樹上的干棗鈴“哐啷哐啷”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臘八”不是瘋，是攢暖——老驢的粗瓷缸明天還能幫別家送稠，兔子的陶罐明天還能裝更多的豆，灶房的暖能漫到每個角落，連風(fēng)刮過都會帶著“熬粥的熱”和“馱粥的暖”。
老驢突然對著大灶的方向叫了聲，叫聲里帶著點憨，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顆紅豆往老驢嘴里送（大概是謝它沒撞翻自己的罐）。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帶粥香的干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幫李奶奶收長柄勺呢。”
遠處的灶房傳來娃們的笑鬧聲，混著喝粥的“呼嚕”聲和風(fēng)吹霜花的“簌簌”聲，把安和縣的臘八日烘得軟乎乎的。馬大憨還蹲在暖鋪旁，用手指戳著地上的粥印，戳一下笑一下，像是在跟粥玩。董建紅看著這光景，輕輕碰了碰楊永革的胳膊：“你說這臘八的暖，會不會跟著今兒的灶火，一直暖到過年？”楊永革點點頭，往馬大憨手里塞了碗剛盛的臘八粥：“保準會，有這馱粥的驢、藏豆的兔，還有個愿意蹲在地上戳粥印的憨子，暖得能把往后的日子都焐得冒熱氣呢。”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