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安和“瘋二月二”——驢啃槽，兔藏豆，場院撞出串“憨壯”
元宵的燈籠還沒在墻根堆穩，安和縣的驢棚就先飄起了麥麩香——不是炒豆的脆香混著椒鹽味，也不是烙餅的焦香沾著蔥花味，是老驢低頭啃槽邊麥麩時，嘴角沾的碎麩蹭著剛拌的豆餅；是兔子蹲在豆堆旁往陶罐里塞炒豆時，爪尖沾的豆殼蹭著剛篩的玉米面；連村西那盤老石磨，都被村民們用草繩拴了串“龍抬頭鈴”——是用穿了孔的炒蠶豆混著紅繩串的，風一吹“嘎啦嘎啦”響，活像給這場“二月二瘋事”掛了串會蹦的硬脆鈴。
這事的由頭是劉老栓前兒蹲在驢棚補槽時嘆氣：“二月二得啃槽、撒豆，還得給娃們剃‘龍頭’，可今年麥麩攢得少，拌的豆餅不夠香，老驢啃著怕不樂，村東的剃頭棚漏了雨，孤兒院的娃湊不齊‘剃龍頭局’，怕是只能蹲在院門口瞅別家娃頂著新發型跑，更別提攥把炒豆脆生生嚼了。”老驢正趴在槽邊舔去年剩下的豆餅渣，聽見“啃槽”倆字，耳朵“唰”地豎起來，蹄子扒了扒槽底的碎草——是昨兒添的，混著幾粒漏網的黑豆，旁邊堆著堆粗瓷碗（盛炒豆用的）。楊永革正幫著往石磨旁搬玉米（準備磨面烙餅），瞅見了直樂：“咋？驢大人想當‘啃槽把式’？”沒成想天剛蒙蒙亮，老驢就用腦袋蹭著槽邊“哐哐”啃，仨小驢駒跟在后面，用嘴叼著掉在地上的銅鈴鐺（掛驢脖子上的）往石磨拖，拖不動就用蹄子扒，扒得鈴鐺在地上“叮鈴”響，活像仨“拖鈴小憨貨”，拖到石磨旁還把鈴鐺往磨盤上放，放得太急滾下來，鈴鐺“咕嚕嚕”撞在剛泡的黃豆上，撞得豆子蹦了一地，逗得蹲在旁撿豆的西施直笑：“這是給豆子‘敲鈴拜年’呢？等會兒炒豆，保準脆得能當響板敲！”
頭樁瘋事是“驢啃槽”。老驢蹲在新補的木槽前，劉老栓往槽里撒了兩把新拌的豆餅碎，上面還撒了層麥麩（圖個香），拍了拍它的背：“啃吧啃吧，啃了槽，今年拉犁有力氣，也給咱村啃個‘順溜年’。你慢著點啃，別把槽邊啃禿了——這槽剛補的，經不起你這‘鐵嘴’。”老驢“嗷”地應了聲，低頭往槽邊湊，鼻子先蹭了蹭麥麩，像是在聞香，然后才用牙輕輕啃——沒敢用勁，許是記著劉老栓的話，啃得“咯吱咯吱”響，碎木渣混著麥麩粘在嘴邊，活像個偷吃餅干的娃。啃到一半突然停了，抬頭往槽角瞅，那兒卡著半塊干豆餅，是去年冬天漏下的，它用舌頭小心翼翼把豆餅舔出來，叼著往劉老栓手里送——哪是要給人？是怕豆餅硬，劉老栓補槽時扎著手，逗得劉老栓直拍它腦門：“你這驢精！還知道給我‘清障礙’？留著自個兒啃吧，算我給你的‘啃槽賞’！”
沒啃多會兒又出了岔子——張屠戶拎著串剛鹵的豬尾巴路過驢棚，見老驢啃得歡，往槽里扔了塊鹵豬皮：“給你換換味，啃槽也得墊墊肚。”豬皮掉在豆餅上，老驢叼起來沒敢咽，叼著往仨小驢駒跟前湊，小驢駒們圍著它“嗷嗷”叫，它用嘴把豬皮撕成三小塊，挨個往小驢駒嘴里送，自個兒又低頭啃槽，嘴角沾的木渣掉在槽里，混著麥麩倒更熱鬧。有回二柱拎著籃剛炒的蠶豆往場院送，路過驢棚時腳滑，蠶豆“嘩啦啦”撒了半籃，老驢趕緊用身子擋在籃子旁，怕小驢駒踩上去，二柱撿豆子時笑：“驢大人這是給我當‘護豆員’呢！比我家狗還盡心！”老驢甩了甩尾巴，像是應著，啃槽的節奏倒慢了，許是怕動靜大嚇著撿豆的二柱。
這邊老驢啃槽啃得熱鬧，那邊兔子早扛著個陶罐往豆堆跑了——二月二得“藏豆”，把剛炒的蠶豆往陶罐里塞，藏在老石磨底下的縫里（用干草堵著，防潮），說是“壓邪祟”，也給路過的麻雀留幾把，它許是覺得麻雀冬天餓壞了，開春得補補。它蹲在豆堆旁，陶罐敞著口，用爪子往罐里扒蠶豆，扒得豆子“噼里啪啦”響，有顆沾著椒鹽的蠶豆粘在它的胡須上，它晃著腦袋抖，抖得胡須“撲棱”響，倒把旁邊的椒鹽罐扒倒了，椒鹽“沙沙”撒在豆堆上，混著豆殼白花花的，逗得往豆里摻芝麻的王二嬸直笑：“兔護衛這是給蠶豆‘撒料’呢！邪祟見了怕是得繞著走，連麻雀都得叼著豆子往窩里跑！”
兔子也不慌，用爪子把沾了椒鹽的蠶豆往陶罐里扒，扒著扒著往罐里塞了根剛抽芽的柳條——是從石磨旁叼的，嫩生生的，它大概覺得混著柳條更“有春意”，塞得罐口都冒了尖。董建紅路過瞧見了也不惱，往它罐里放了顆糖炒栗子：“兔護衛，這給你留的，剝了殼甜，軟和得很。”兔子用爪子往董建紅手里塞了顆圓溜溜的黑豆（沒炒的，從豆堆里叼的），算是回禮，董建紅捏著黑豆笑：“這兔精，比楊安還懂‘用豆換甜’呢！知道生豆能留種，甜栗能解乏。”
最瘋的是“撒豆剃龍頭攤”。場院的空地上擺開了“二月二物堆”：王二嬸的炒蠶豆、李奶奶的椒鹽、周員外的剃頭刀（舊的，給娃們練手用），還有學童們用柳條編的小“龍頭帽”（沒封頂的，算“玩物”），算是“龍抬頭暖鋪”。西施端著個瓦罐來送玉米粥，往老驢跟前放了碗，老驢用嘴叼著碗往劉老栓手里送——劉老栓正忙著給學童們削“龍頭杖”（柳條做的），擺擺手：“你喝！你啃槽最累！”老驢竟用蹄子把碗往他懷里推，推得玉米粥晃出來，濺了劉老栓的灰布褂子，逗得楊安舉著個龍頭帽直喊：“劉爺爺！你褂子長‘黃補丁’啦！”
學堂的學童們也來湊熱鬧。二柱搶著幫老驢“梳毛”——說是梳毛，其實是用柳條往它鬃毛上纏，纏得像個“柳條驢”，老驢倒不惱，站著不動，任由他折騰，纏完了還甩甩腦袋，讓柳條跟著晃，逗得學童們直笑。胖丫幫兔子扒蠶豆，扒著扒著往陶罐里放了顆糖球：“給蠶豆當甜伴兒！”兔子用爪子把糖球扒出來往她手里送，送完了又低頭扒蠶豆；楊和被董建紅抱在懷里，手里攥著顆蠶豆，往老驢的嘴邊送，老驢用舌頭輕輕舔了舔，舔得椒鹽沾在舌頭上，逗得楊和“咯咯”笑。
正忙得歡，馬大憨顛顛地從村頭跑過來，手里攥著個歪歪扭扭的泥“龍頭”（學童們教他捏的，眼睛捏成了豆子），往老驢背上放，放不穩就往老驢身上爬，嘴里嘟囔：“龍……抬頭，啃槽。”老驢瞧見了，往旁挪了挪讓他爬，等他坐穩了才慢慢往場院挪，走得比平時還慢，每走兩步就用耳朵蹭蹭他的手，怕他凍著，逗得周員外直笑：“這驢是給憨子當‘活龍椅’呢！還怕他抓不穩摔著！”兔子也從石磨底蹦過來，往馬大憨手里塞了顆沾著椒鹽的蠶豆，馬大憨舉著蠶豆往泥龍頭嘴里塞，塞不進去就用手抹，把泥龍頭抹得滿身椒鹽，眼睛亮閃閃的：“龍……吃豆，有力氣。”
最搞怪的是“剃龍頭”時的事。周員外給學童們剃頭，學童們起哄讓老驢也“沾沾龍氣”，二柱就拿了把小剪刀（鈍的）往老驢的鬃毛上比劃，說是要給它剃個“驢龍頭”。沒成想老驢往前湊時，尾巴掃翻了旁邊的蠶豆籃，蠶豆“嘩啦”撒在剃頭布上，滾得滿地都是，嚇得馬大憨抱著泥龍頭直往后躲，嘴里喊：“豆……跑了！”老驢趕緊用蹄子扒了把干草往蠶豆上蓋，蓋得豆子滾不動了，逗得周員外直拍大腿：“這驢！給蠶豆‘蓋被子’呢！比撿豆的胖丫還急！”
晌午的日頭把場院曬得暖烘烘的，槽啃了，豆藏了，龍頭也剃得七七八八了，老驢的背上沾了不少麥麩，仨小驢駒的蹄子上還沾著椒鹽，蹲在“暖鋪”旁舔玉米粥碗底。兔子的陶罐里裝滿了蠶豆，蹲在罐旁數柳條，數著數著往罐口蓋了片玉米葉（怕豆子潮），見豆子沒軟，才松了口氣。楊安手里攥著個龍頭帽（是學童們送的，纏了紅繩），跟著董建紅往孤兒院走，走累了就趴在董建紅懷里，嘴里還喊“豆……脆——”。
“明兒讓驢大人把槽邊的豆餅渣借鄰村的驢嘗嘗吧，”董建紅輕聲說，“那邊的驢開春得拉犁，怕是也缺口香的。”
“準得借，”楊永革笑，往驢棚看了眼，老驢正用蹄子把馬大憨掉在地上的泥龍頭往石磨旁挪（怕被踩碎），“你看它把仨小驢駒的鬃毛上都纏了柳條，是給它們當‘二月二春飾’呢。”
風從場院吹過來，帶著炒豆香和麥麩的暖，吹得石磨旁的蠶豆鈴“嘎啦嘎啦”響。楊永革知道，安和縣的“瘋二月二”不是瘋，是盼壯——老驢啃槽是盼拉犁有力，兔子藏豆是盼年成扎實，連娃們剃龍頭，也是盼著長個結實身子。老驢的槽邊明天還能留著豆餅渣，兔子的陶罐明天還能裝更多的豆，場院的暖能漫到每個角落，連風刮過都會帶著“啃槽的勁”和“撒豆的誠”。
老驢突然對著石磨的方向叫了聲，叫聲里帶著點憨，仨小驢駒跟著“嗷嗷”叫，兔子也“噗”地蹦了蹦，叼著顆蠶豆往老驢嘴里送（大概是謝它沒撞翻自己的罐）。楊永革笑著往驢棚里添了把帶麥麩香的干草：“睡吧驢大人，明兒還得幫劉老栓拉磨呢。”
遠處的場院傳來娃們的笑鬧聲，混著嚼蠶豆的“咔嚓”聲和風吹柳條的“沙沙”聲，把安和縣的二月二烘得熱烘烘的。馬大憨還蹲在暖鋪旁，用手指戳著地上的椒鹽印，戳一下笑一下，像是在跟豆子玩。董建紅看著這光景，輕輕碰了碰楊永革的胳膊：“你說這二月二的勁，會不會跟著今兒的日頭，一直壯到秋收打谷？”楊永革點點頭，往馬大憨手里塞了把剛炒的蠶豆：“保準會，有這啃槽的驢、藏豆的兔，還有個愿意蹲在地上戳椒鹽的憨子，壯得能把往后的日子都撐得鼓鼓囊囊呢。”
（未完待續）